第七十七章 商讨
在希尔顿家族和贵族联盟之间，城主府，或者说马特西亚斯大公爵的态度，是倾向于前者的。 当然，作为爱丁堡城的最高统治者，城主府需要保持一个公正的裁判形象。只要冲突的双方没有触犯大公爵制定的律法，城主府也不能公开宣称支持谁，更不能直接出手打压或扶持哪一方。 但是，很多时候，一个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就已经是很有力很难得的支持和辅助。因为贵族，本来就是特权的代名词。即使是城主府，即使是大公爵，也不能随随便便为谁撑开这把保护伞。 对于一些实力弱小者、新人、后来者来说，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是如此的重要。 而在爱丁堡城中的贵族圈子，这个权利金字塔中最顶层的领域中，希尔顿家族恰好“实力弱小者、新人、后来者”三样全占了。 可以说，除了希尔顿家族自身的努力，加上方丹家族和其他老牌贵族各种内部原因以外，城主府的态度，是他们得以崛起和壮大的最有力保障。 也因此，在暗爽的同时，西尔维奥伯爵也有一点点担心。担心安东尼真的把大公爵激怒，那可就糟糕了。 而事情似乎真向着西尔维奥伯爵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 “照你的意思，商道就由着你们一家占用，别人都不许通过了？”大公爵的脸色板了起来。 “大公爵阁下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能过去，可是交了过路费的。其他家族要通过，交费不就行了吗？”安东尼却丝毫不惧。 “要交多少？” “我怎么知道，得让他们跟那些贼匪头子谈。” “那你们希尔顿交多少？” “呵呵，这可是商业秘密，大公爵也不该随意打探吧。” “哼！我看那些贼匪，还不都是听你们的指令行事。” “冤枉啊，公爵大人！我们哪里有本事让贼匪乖乖听话。” “不然为什么就只有你们能过去？” “因为我们交了费。” “……” “……” 旁边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老一少，就像菜市场的小贩和买菜的妇人一般毫无营养的斗嘴。 这就是威严铁血的大公爵阁下？ 这就是天赋绝顶的安东尼先生？ 呃~ 大家都偏过头去，有的眺望窗外景色，有的研究地毯的花纹，有的思考天花板暗藏的玄机。 最终…… “无论如何，你们希尔顿家族得想办法，让其他人也能安全的通过商道。对，就这么定了！”大公爵气呼呼的说着，把自己扔进了大靠背椅子里。 “不许提交过路费！”末了，还恶狠狠的补一句。 今天他真让这小子气得够呛，他也终于明白，与这小子对敌的那些人，是怎么一种感受了。现在想想，方丹家族其实也挺可怜的。 安东尼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望向西尔维奥伯爵。 大公爵耍起了无赖，那是谁都没办法啊。 不过能逼得大公爵不顾脸面的耍无赖，也实在是因为他拿安东尼没辙。 安东尼急流勇退，西尔维奥伯爵只好苦着脸顶上。 “公爵大人，这、这有点不妥吧？” 马特西亚斯大公爵两眼一瞪：“有什么不妥的。” “这个，这个……”伯爵大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到希尔顿族长吃瘪的样子，大公爵气顺了很多。 “商道那边的情况，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傻。当然，那些贵族和我都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但证据这种东西，嘿嘿！如果我真想要有，难道还怕没有吗？” 西尔维奥伯爵心里一震。 即使是方丹这样的侯爵家族，尚且敢于背地里下黑手，事后无非是到贵族元老院打官司而已。 而爵位更高、权势更大、且手握重兵的马特西亚斯大公爵，若要在自己的地盘里灭掉一个小小的伯爵家族，还不是轻松得跟玩似的。 至于证据，贵族联盟呈交上来的那份材料，不就是现成的证据吗？只要大公爵认定它是证据，那它就是无可争议的铁证！ 关键，就在于他想不想这么做而已。 想到这里，西尔维奥伯爵只剩下无奈的笑容。 “那么，公爵大人的意思是？” 大公爵说：“这一条商道，对于爱丁堡城的商业发展极为重要。我希望你们能那些贼匪沟通一下，让我爱丁堡所有商队，都能平安通过。” 西尔维奥伯爵笑容越发苦涩了。 这样一来，希尔顿家族的优势可谓荡然无存。 一旁的安德雷斯长老一脸着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挥舞拳头战斗他擅长，但会议桌上的谈判和交涉，他就一点都帮不上忙了。 幸好，这里还有能帮得上忙的人在。 “大公爵阁下，请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个办法有欠考虑。” “哼！你倒说说，哪里欠考虑了？”大公爵气哼哼的说。 安东尼站起来，拱手施礼道：“就按刚才大公爵所说，假设商道上的贼匪都听命于我们……” 老魔法师笑着插话道：“不用假设，本来就是。” 安东尼当做没听到，继续述说道：“……所有商家都能安全顺利来往于爱丁堡城和克拉科夫郡。大家自由贸易，公平竞争。是这样吗？” “没错！”这正是大公爵所希望看到的。 “但如此一来，大公爵有没有算过我希尔顿家族所蒙受的损失？” 大公爵一愣：“你们有什么损失？” 安东尼板着指头说：“怎么会没有呢。我们采购货物时，有大量的竞争对手也进行采购，必然推高价格，增加成本；我们售卖货物时，同样有大量的竞争对手也抛售同类商品，也必然压抑售价，减少利润。” “虽然我不懂经商，但凭猜的也能猜出来。即使你说的都是事实，最终你们还是能赚不少吧？”老魔法师突然发问。 “没错。”安东尼肯定的说，“但我们本来可以赚得更多。” “有得赚不就好了吗，何必那么贪心。说到底，那商道毕竟不属于你们家族私有。” 安东尼转向那老魔法师：“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容我给您说一个小故事：从前有个村子，旁边有一块什么庄稼都种不活的荒地，大家谁都不愿意在那上面浪费力气。有个傻小子不怕艰辛，天天早出晚归的打理荒地。一年之后，终于把荒地改造成了良田。村长见村子里多了一块不小的良田，于是按人头把那块地平均分给所有村民。那忙活了一年的傻小子，最终也只分得一块小小的土地。” 老魔法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那地本来就属于村子，村长的做法很公平，也无可厚非。但是，嗯……” “但是，傻小子出了大力气，最终却跟旁人一样的收获，显然并不公平，对不对？”安东尼帮他说出了后面的话。 他又转身面向大公爵，深施一礼，一脸严肃的说：“大公爵阁下，希尔顿家族的损失，只是一个方面。城主府的损失，恐怕要更严重一些。” 大公爵皱眉：“我城主府有什么损失？” “损失的是威信，人心，还有爱丁堡城的发展和前途！”安东尼断然道。 “敢问大公爵阁下，若故事里的村子旁还有另外一块荒地，您猜猜还会不会有第二个傻小子，去把它改造成良田？” 没有人答话，大公爵和老魔法师都陷入了沉思。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那位大公爵副手突然开口问道：“若良田全部归傻小子所有，对于村子来说，那块土地是良田还是荒地，都一样没有丝毫得益，又有何区别？反而因为傻小子突然丰盛的收获，增加了村民们嫉妒怨恨的情绪，产生治安隐患。” 安东尼微笑摇头：“怎么会没有区别呢？傻小子粮食多了吃不完，可以跟人交换点别的东西吧？商业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再说，傻小子有钱了自己不用再亲自下地干活，需要雇佣村子里的劳力干活，那些村民不也有饭吃了吗？这难道不是一种良好的发展态势？” “至于治安隐患问题……爱丁堡城里的富人在整个辉煌帝国都排的上号，这位先生以为城中的治安如何？” 那副手点头拱手，道：“受教了！谢安东尼先生解惑。” 然后就不再言语。 大公爵有点烦躁的说：“你小子虽然牙尖嘴利的，但说的话也有点道理。只是城市跟村子无法相提并论，管理上千头万绪，绝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就这么让你们独占商道，哪怕有我护着，那些眼红的贵族们迟早也要闹出事情来。” 安东尼点了点头。 大公爵的顾虑很有道理。短时间内，独占可以获得巨大利润，也让贵族们纷纷凑上来沾点光。但时间长了，难免就会产生忌恨的情绪，而希尔顿家族也将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沉默片刻，安东尼才缓缓开口道。 “我有个提议，还请大公爵、族长和各位一起参详，看看是否可行。” “以后希尔顿家族通过商道的车队，都留出一定数量的马车，供其他家族运送货物之用。而使用我们的马车，则需要支付一成的收益，作为租赁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