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恶吏自有恶人治
次日,雨水未歇。 众人与老者告辞之后,便按照老者所指方向,朝着山桑县而去。 经过一夜大雨,田地里的蝗虫少了许多,这让众人对李沧海所说的方法,多了几分相信。 “如此看来,这蝗虫确实是喜旱不喜潮啊!若是这雨能连下一个月,想必蝗虫就全没了吧?”缩在马车里,狄晴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地,自言自语地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连续下一个月的大雨,蝗虫是没了,只怕到时候又要洪灾泛滥了。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山桑县的水利设施甚是匮乏,根本就没有多少沟渠,难怪会旱的如此厉害。 道路泥泞不堪,众人走了半天时间,才来到山桑县。 山桑县城因临近涡河,蝗虫泛滥并不是特别严重,不过城中依旧萧瑟。 整个县城,甚至连商贩都没几个,行人更是寥寥,给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李沧海皱眉,同样是下县,但正阳县要比之富饶的太多。 至少,正阳县城也没有如此萧条。 众人来到县城,找人问清了山桑县衙所在方向,便朝着县衙而去。 山桑县衙,两名衙役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打着盹。 李沧海见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值岗之时打盹?”李钰从马车了跳了出来,他指着两名衙役就破口大骂道。 两名衙役懒散的睁开眼睛,用余光瞥了眼李钰,懒懒地道:“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在衙门前叫唤?爷爷们在这休息,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这两个衙役正睡的迷糊,只看到从马车跳出来的李钰,并没有看到马车后站着的护卫。 李钰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堂堂大唐王爷,居然被人颐指气使的说成小白脸。这让他如何能忍?他手中折扇一指,齐云鹤立即走了上去。 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拳到rou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惨叫,两个衙役顿时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衙门院子之中。 院子中正在喝酒玩耍的衙役见状,纷纷拿起朴刀,恶狠狠地就冲了上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李钰身后跟着的一群手持兵器之人后,那些衙役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一名捕头模样的男子盯着众人,谨慎地问道。 李沧海走上前去,他看了眼这些衙役,眉头拧的更紧了起来。 这些人,全都是一副慵懒模样,甚至连身上的吏服,也都是随意的耷拉着。 那捕快一开口,更是喷出一阵酒气,这哪里是朝廷衙役,分明就是一伙流氓地痞! “山桑县县令何在?”李沧海背着双手。神情淡漠的问道。 那捕快见几人衣着华贵,相貌不凡,非是普通人,是以不敢怠慢,忙命众衙役收起朴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几位何许人也?县令大人正在内堂休息,几位说出来历,好让在下前去禀报。” “不用了,我亲自去内堂找他。”说着,李沧海便朝前走去。 那捕快本想阻拦。但看到李沧海身后跟着的众多护卫,他很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这捕快不是傻瓜,他看的出来,这些护卫全都是练家子。而且武功都不弱,能够让这群人护卫,又岂是一般人? 李沧海却懒得理会那些衙役,直接带着众人,径直朝内堂走去。 尚未走到内堂,便听到内堂方向传来一阵丝竹鼓乐之声。 伴随着阵阵弦乐之声。一股浓郁的rou香从内堂飘荡而出。 李沧海不禁有些愠怒,他寒着脸,一步步走进到紧闭的内堂门前,飞起一脚朝着木门狠狠踹了过去。 扑通一声,半扇房门顿时飞进了内堂,内堂之中顿时传来一阵女子惊叫之声,以及男人的怒喝声。 “谁这么大胆?敢在衙门捣乱,想死了不成?来人!来人!”内堂之中传来一名中年男子极其愤怒而粗狂的吼声。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微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内堂之中,几名衣着暴露,身材妖娆的女子颤巍巍的躲在柱子后,两旁并排放着几尊低矮条桌,条桌上盛满了美酒佳肴,以及难得一见的野味。 一名县令模样,约莫四十来岁,嘴角留着两撇胡须,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正打着酒嗝。 两侧则是六名衣着华丽,满嘴流油的男子。 这六人之中四个人都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余下两人则是一个身强体壮,一个面白无须。 之前那声怒喝,便是从壮汉口中所发出。 见李沧海之后,逐渐又进来三男一女,壮汉顿时怒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县令大人,你们是要造反不成?”壮汉瞪着眼,指着李沧海喝道。 此时,那捕快紧跟着几人走了进来,他站在几人身后,对着县令等人挤眉弄眼。 那县令也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本来就是个糊涂虫,他看到捕快挤眉弄眼,顿时大着舌头道:“裴捕头,你……你眼睛怎么回事?进沙子了不成?” 李沧海回身瞪了眼那捕头,那捕头立即吓了一跳,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你们是何人?”李沧海没有回答那壮汉,而是扫了眼几人,冷冷地问道。 那壮汉打量了下李沧海等人,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了狄晴,一双眼珠子顿时直勾勾地停在了狄晴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县衙,可知这是何罪名?嘿嘿,这小妞儿倒是漂亮,将这小妞留下,其余之人胆敢冲撞县令大人,以造反之罪关入大牢!”那壮汉色眯眯的盯着狄晴,嘿嘿地道。 这几人喝的醉醺醺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闻听壮汉之言。狄晴俏脸瞬间寒冷了下来,她自小到大何时被人如此轻薄过? 手中长剑一抖,一抹雪亮的剑光过后,那壮汉面前的条桌顿时被劈成了两半。 壮汉突然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看着胸前被剑气所划出的一道伤口,突然哇的喷出了一口血水。 李钰见状,顿时怒气上涌,他打了个响指,朝那壮汉一指。齐云鹤身形一晃,立即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那县令瞬间清醒了许多,他看着凶神恶煞般的齐云鹤,惊恐地叫道:“来人!快来人!” 随着那县令大喊,十多名护卫顿时冲了进来。 那县令刚有些欣慰,却只见李钰一挥手,那些护卫犹如猛虎般朝他们扑了过去。 瞬间,整个内堂之中,响起了一阵拳拳到rou的声音,以及阵阵惨叫求饶声。 “王爷。大人,里面请。”齐云鹤活动了下脖子,对着李沧海等人躬身行礼道。 李沧海等人点了点头,走到了内堂上首。 几人之中李倓年龄最长,于是坐在了上首之位,李钰和李沧海两人则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被打成猪头几人。 “王……王爷?”那县令如今清醒了起来,他跪在地上,吃惊地道:“哪个是王爷?” 李沧海扫了眼县令等人。没有说话。 齐云鹤剑眉一挑,厉喝一声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着,这位是建宁王,这位是肃王。而这位,就是当今大理寺正卿,李沧海李大人!至于这位姑娘……。” 齐云鹤介绍了一番,到了狄晴时,他停顿了一下,怜悯的看了下那壮汉。冷笑道:“这位姑娘,就是当今圣上所赐封的狄晴郡主!” 几人闻言顿时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而那之前出言不逊的壮汉,则整个人瘫痪在了地上。 齐云鹤蹲在壮汉跟前,笑道:“胆敢调戏当今郡主,不得不说,你很有胆量,这勇气很令人钦佩啊!嘿嘿嘿。” 他的几声嘿笑,在壮汉听来,简直犹如催命咒一般,吓得他不由自主的尿了一地。 狄晴脸色铁青,她死死的盯着壮汉,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郡主,求郡主饶命啊!”那壮汉慌忙跪在地上,对着狄晴拼命的磕头求饶。 “饶命?哼哼!”狄晴寒着脸,冷冷地哼了两下。 那壮汉吓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他惊恐地看向县令等人,想让县令等人帮自己求情。 然而,县令等人又岂敢多嘴,对壮汉纷纷避而远之。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求郡主饶命!”那壮汉心中慌乱,生怕将他给砍了,他一咬牙,突然伸出两根手指,猛地朝自己眼中插去。 “啊~!” 一声惨叫,那壮汉眼眶之中,顿时出现两行血水。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狄晴也没想到,他会将自己眼睛给戳瞎。 血水自眼眶之中流出,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滴落,看起来无比瘆人。 狄晴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忙拉住了李沧海的手,小声道:“沧海,我可没让他自毁双目,是他自己动手的!”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手背,点头道:“此事不怪你,他虽自毁双目,但却保住了性命,并没有吃亏。” 李倓和李钰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狄晴虽不是正统皇室血脉,但毕竟乃是皇帝所册封,有这郡主之名,她所代表的就是李唐王室。 这壮汉调戏狄晴,也就是在挑衅李唐王室威严,理应处斩。 而今,他自毁双目,两人也不想再为难他。说起来,这壮汉赚了天大的便宜。 挥了挥手,命人将壮汉带下去,李沧海踱步走到县令等人跟前。 那县令早已吓得冷汗直流,两位王爷,一位郡主,还有一位大理寺正卿,这山桑县何时有过这么大阵仗? 放在以前,他一定引以为傲,但如今,他却吓得浑身发抖,就差没被吓尿了。 “你就是山桑县县令?”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那县令吓得额头汗水直流,忙点头哈腰地道:“下官丁兴安见过王爷,郡主,大人!” “身为县令,却不理政务,反而在衙门之中饮酒作乐,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青楼酒馆吗?”李沧海衣袖一甩,冷声喝道。 县令身体不断发抖,他跪地磕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非是下官不理政务,而是实在无事,百姓们安居乐业,连一桩官司也没有,下官……。” “百姓们安居乐业?”李沧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怒极而笑道:“你还真是睁着眼说瞎话啊!本官问你,这山桑县蝗灾如此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这……。”那县令顿时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竟然调查过山桑县情况,顿时有些结巴起来。 “大人,本县确实遭遇蝗灾,但仅仅是一小块区域罢了。”面白无须的男子插话说道。 李沧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怒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倒是彬彬有礼,他整理了下衣衫,对着几人拱手道:“回大人,小人乃本地生员,庞文昌。”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剑眉一挑,冷冷地道:“你一个小小生员,本官与县令对话,你有何资格插嘴?” 庞文昌被李沧海这一句话直接给噎住了,他脸皮涨的有些发紫,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李沧海哼了一声,他背着双手,看了眼其余几人,淡淡地道:“这几人都是本地乡绅吧?” 几人不敢说话,那县令忙点头回应:“是、是,他们都是本地乡绅。” “这样也好,省的本官去挨家挨户地走了。”李沧海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冷然地道:“你们谁来给本官解释解释,为何山桑县蝗虫会泛滥成灾?” 县令低眉思索了下,小心翼翼地道:“回……回大人,蝗虫泛滥乃是天灾……下官也无能为力……。” 此时,李钰突然跳了出来,指着县令的鼻子骂道:“放屁!全他娘的放屁!你说是天灾,在本王看来,那分明就是人祸!本王问你,百姓们的耕地怎么回事?租金又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你们相互勾结,骗去了老百姓的田地,他们至于为了生存而破坏生态?他们至于背井离乡?你他娘的还有脸说是天灾?” 县令与几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擦了下额头汗水,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道:“王爷,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本王的意思?”李钰呵呵呵的冷笑了几声,道:“那就让本王给你们说清楚!你身为我大唐县令,却勾结乡绅骗取百姓田地,而后那些乡绅再将田地以高额租金租给百姓,本王没有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