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琴山
静虚殿中,厉岚风和楚瑜都在,滕煜把来意说明之后便紧张的看着厉岚风,他现在还没有自由出入蜀山的资格,如果想要出山必须要得到厉岚风的许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此时脑中乱成一团完全冷静不下来,但正如楚天昭所说,不论何种方法都必须要得到厉岚风的支持才能有一线希望。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子。”厉岚风咳嗽一声,颔首道。滕煜闻言微微一愣,他想过厉岚风的反应,也许神色凝重也许沉吟不语,但此时厉岚风脸却似乎是很欣慰的模样。 “煜儿不用担心,有师父在你就放心的去乾州把她抢回来!”厉岚风霸气十足道。 “啊?!”滕煜惊呼一声,目瞪口呆的看向厉岚风,一旁楚瑜也忍俊不禁。 “想当年你师娘就是为师从梦城山上抢回来的……”厉岚风嘿嘿笑道,还要再说,大殿中空气突然一冷,厉岚风只觉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回过头去就见方南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柳眉倒竖,杏目含怒,饶是厉岚风修道百余年也不由得道心失常。 “都这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方南霜嗔怒道。 “我这也是让煜儿不要太担心嘛。”厉岚风被当面揭穿,神色大窘,方南霜被他从梦城山上抢回来当然是他在小辈面前的大话。当年厉岚风奉弋阳真人之命前往梦城山,后来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去时孤身一人回蜀山时已有红颜相伴,此事曾在蜀山上引起过不小的轰动,要知道方南霜当年被誉为韶水阁三大冰美人之一,对男人向来都是冷面以对,而厉岚风当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蜀山弟子,修为平常境界平常,天知道方南霜当年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 “既然已经过去半个月,那就不要去考虑能不能追上,能在他们到达赫天城之前追上最好,如果追不上也没有关系,只要那女娃儿愿意你就把她带回来,一切后果由你师父担着。”厉岚风道,从灵山前往乾州他们最有可能走水路,沿着澜江顺江而下就能直达江都,极为便捷,然后从江都北上赫天城只需几天时间,而蜀山距赫天城一万六千里,以滕煜现在的修为即使全力以赴也要十天左右时间,所以在他们到达赫天城之前追上的机会并不是很大。 “他们很有可能会经过千马城,煜儿此行可以先去千马城寻找你王翎师兄,他是你望山师伯的弟子,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和他商量。” “多谢师父!”得到厉岚风的许诺,滕煜心中大定,逐渐冷静下来,很快就想到了关键之处。楚昕瑶和她父亲此行仅仅是相亲,换句话说就是双方见个面,带楚昕瑶回蜀山并不是难事,困难的是如何处理因此而引发的后果。 虽然楚昕瑶从未说过什么,但滕煜能感觉出来她对她父亲的崇拜和敬重,如果他带楚昕瑶回蜀山,那么势必会让她父亲陷于危险的境地,要知道楚昭南之所以能重返灵山就是因为背后有赫天氏的支持。单方面毁约尤其是婚约,无论哪一方提出都会让另一方陷入尴尬的境地,哪怕是至交好友,更何况此时的对象是赫天氏,就算赫天炎同意,赫天氏族中其他人会同意吗?假若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楚昕瑶最后会选择随他回蜀山,还是选择……?滕煜想到这里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小师弟不用担心,我了解三哥,就算赫天氏不同意,三哥也一定会成全你们的。”楚瑜似乎感觉到了滕煜心中的不安,安慰道,“虽然我不了解赫天炎,但三哥对他非常敬重,想来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赫天炎?”厉岚风眉头微皱,赫天炎是赫天纪第七个儿子,手段谋略甚至超过他大哥赫天伯连,但他行事低调所以几乎不被外人所知,厉岚风也只是略有所闻。 “自从离开梦城山,我和赫天雯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这些年极为想念,煜儿稍等片刻,我去写封信由你代师娘前往乾州交给赫天雯吧。”方南霜笑盈盈道。 “多谢师娘!”滕煜大喜,有这封信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赫天府邸。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厉岚风和楚瑜送滕煜到大殿外的广场上,此时天色渐冥,西方天空下还有微弱的暗黄光晕,而东方苍穹已经被黑暗笼罩,只剩下沉沉的墨蓝。 “天色不早了,赶快下山吧,再晚些就要等明天了。”厉岚风道。 “路上一切小心。” “弟子告辞。”滕煜说罢便御剑向东而去,待那一抹流光消失在天际深处,厉岚风脸上凝重下来,转首看向北方方岳山方向,双眸中闪过一丝冷色,沉声道,“大瑜,随我去万都峰!” …… 滕煜离开蜀山后一路御剑东行,不敢有丝毫停歇,五天后在一座小镇上停下脚步,往南二十里就是大辞山,而在大辞山上立派的就是九大门派之一的万佛寺!滕煜受楚瑜之托把藏渡大法师的舍利交还万佛寺,所以他打算在镇上沐浴更衣之后前往万佛寺。 万佛寺,最早可以追溯至天子皇朝早期时代的古老门派之一,历经重重劫难,甚至一度沦为废墟,但她的后人依然在这片废墟之上重建昔日的荣耀,祭天大典之上,万佛寺以强大的实力成为九大门派之一,位列第六,纪事六百一十二年,为天释。如今的万佛寺以千佛山和大小周山为主体,其中小周山是万佛寺弟子修禅悟世之处,而千佛山和大周山向世人开放,所以万佛寺中香火终年不熄,热闹非凡。 千佛山,千佛殿,这里是万佛寺弟子迎接其他各派弟子的地方,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已经等待多时。滕煜在小镇上已经提前通报,这就和其他门派的弟子前往蜀山必须先在十里镇递交名帖一样。 “滕施主好久不见。” “大师!”滕煜惊呼一声,千佛殿中的年轻和尚正是饮光。 “不敢当。”饮光道了声佛号,单手虚引,道:“滕施主请。” “多谢大师,我还有急事不敢多留。”滕煜取出木盒,婉拒道:“此次前来是受人所托把此物交予万佛寺。”
饮光双手接过木盒,倏地脸色大变,滕煜见状眉头一跳,他还从未在饮光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未曾想还有大德高僧舍利遗失在佛寺之外,滕施主之恩,佛寺无以为报。”饮光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问道,“不知此物滕施主从何而得?”滕煜沉吟片刻,把在大漠地底深处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饮光听完之后就陷入沉思,整整过了半盏茶时间方才回过神来,歉然道,“让滕施主久等了。” “无妨,舍利已经送到,我先告辞了。”滕煜道。 “滕施主稍等片刻。”饮光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道,“此玉佩原为滕施主所有,两年前拓跋施主因不知滕施主所在,所以来到佛寺托我转交滕施主。” “多谢大师!”滕煜惊喜道,玉佩中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万里荒原上纵横无忌的年少轻狂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身上。 告别饮光之后,滕煜继续御剑东行,此时的心情和离开蜀山时的忐忑已经大不相同,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充斥在他心中,当年以他那点修为尚敢翻越靖天山,如今还有什么困难可以让他害怕! 但这种自信来的快去的也快,当这股突如而来的自信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紧张和不安!这种情绪让他困惑,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胆小之人,当年孤身进入千水森林以及遇到雪龙时的冷静都能证明他的勇敢和胆气,而现在赫天城还远在千里之外,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心中那种莫名的紧张情绪。 或许这也就是妖兽世界和人类世界的不同,在妖兽世界中,实力可以决定一切,而人类世界,情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个人拥有的力量,亲情、爱情、友情,无论是谁、无论修为有多高在它的面前都是那样的渺小,哪怕是道义强者都会畏惧,又何况是滕煜呢! 向东飞出百里,滕煜心中逐渐烦躁起来,无形的压力以及旅程的未知让他心神大乱,无法平静。就在这时,一缕空灵的琴声突然回响在天地之间,有如乍然而起的波澜,躁动不安的水面仿佛在琴声之中徐徐舒缓,滕煜心头的戾气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琴音驱散,良久,滕煜回过神来,惊讶的看向西北方向,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山出现在广袤的平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