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仲夏夜
一年一度的仲夏夜，是这座大陆上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青树台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教会骑士团的入驻，让这座满载帝国精英的浮空小岛上多了一丝阴霾。不过，这些年轻稚嫩的学员们，依然向往着那一天绚丽多彩的夜晚。 这将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年轻人的狂欢之夜，除了震撼夺目的烟火表演以外，紧随其后的仲夏夜舞会才是大家争相向往的精彩节目。 每一个学员，在那一刻，都会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努力展现出来，穿上最美丽的华服，撒上最昂贵的香水，牵着心目中的完美搭档，在众人的眼中翩翩起舞…… 这是每一个少年学员的梦想，也是所有人最期待的精彩环节。 而今天的仲夏夜有一些不同。 大家都知道，在今年，除了经典的舞会之外，还有一个额外附加的“节目”。 这是一个肖恩王子强加给大家的“节目”，虽然大家都并不认可这个临时性的节目有何必要，不过，肖恩王子却坚持声称，这将会是仲夏夜晚会上，献给大家最精彩的一幕。 至少，肖恩王子自己是这么认为。 这就是，与方天择之间的决斗，为了彼此之间的名誉。 甚至，决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人猜到了决斗的结果，一个身经百战手刃无数敌人的英勇王子，对付一个突然从异界窜出来的不知名小子，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在一些奉承王子的小团体中，甚至已经开始提前庆祝王子的胜利了。 在任何地方，都不会缺少阿谀奉承之徒，青树台也是一样。 在那些家伙的眼中，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决斗的目的，他们只期待看到一场血腥的杀戮表演。 …… 在这个世界上，还牵挂着方天择安危的，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 小雅就是其中之一。 她其实从未离开过方天择。 在这几天之中，她其实一直都在方天择的寝宫，用隐身术隐藏起来，暗中守护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我为什么这么爱这个男人？” 小雅曾经无数次的问起过自己，但是答案她也不清楚。 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关心？还是摒弃主仆观念的平等对待？或者是他那与生俱来的异界神秘力量？亦或是……自己利用了他的力量，作为一种愧疚感的补偿……？ 小雅不清楚，她也不想再想下去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自己所能控制的地步。 也远远超过了白木的计划，甚至……都差点超过了“主”的要求……如果自己不强行隐身的话…… 她爱方天择，这件事毋庸置疑，其实从她看到方天择的第一眼起，从第一次给他洗澡的时候起，她就喜欢上了这个透露出一股神秘的男人。 如果不是白木的要求，也许，她只会将这股感情压抑在心中。 直到……她忽然发现，这个如意郎君居然同时也是“伟大计划”中最关键的钥匙。 而掌握这把钥匙的人，将会是自己，一个原本微不足道的人。 巨大的利益诱惑摆在面前，一边是至高至上的终极道义，另一边则是朝夕相处的心爱之人，让涉世未深的小雅举步维艰。 她该怎么办？ 是不顾一切的投入轰轰烈烈的爱情？ 不！ 这不是小雅应该做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一件远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的“计划”。 所以，小雅才选择了离开。 因为，她除了斩断这股感情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办法。 虽然这样会令方天择痛苦万分，而方天择的痛苦，也就是自己的痛苦。 “我是多么的爱这个男人啊？” 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的小雅，努力忍住心底不断的哀恸，让自己冷静下来…… 隐藏在无名的阴影之中吧……将我所有的感情…… 再坚持几天，待“那一刻”来临之际，自己将完成使命，即可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在此之前，就让我再多陪陪你吧…… 小雅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她悄悄的将自己亲手缝制的亚麻内衣，放到了熟睡中的方天择床边。 “愿我的爱与痛融入这件薄薄的衣衫……永远相伴你身边……” …… 夜幕已经降临。 远处千灯广场上的烟火表演已经开始，方天择在屋子里都能听到不远处礼花炮的轰鸣声，以及偶尔跑过自己寓所门前少男少女的欢笑声。 教会骑士团在今天解除了戒严禁令。 因为这几日的搜捕，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的决斗之后，也就再也没有搜索的必要了。 哪些重甲黑骑士们知道，在肖恩王子与方天择之间，必然会产生一名罪行累累的罪犯，教会骑士团将会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常青树盟校，也将会再次回到正常的秩序轨道之中。 这几天的戒严与sao乱，就仿佛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转瞬即逝。 方天择一直努力不去受外面的噪音干扰，他已经将自己关在寓所里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中，他从未离开房间，好几次，站在门口放哨的教会骑士们主动敲开了房门，他们想确定方天择是否安好。 每一次黑甲骑士们走进来之后，都会大吃一惊，房间凌乱的样子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到处堆的都是乱七八糟的金属零件，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奇怪图纸，东一张西一张，覆盖在所有的物体表面，整间房屋弥漫着一股牛油蜡烛的味道，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原本组成窗帘帷幔的密尔轻纱，居然沾满了褐色的牛油，将价值连城的丝沙作为某种刷子，把油脂涂抹在形状奇异的金属部件上。 “我的圣母！你在做什么？！” 有一次，一个黑骑士终于没忍住，他上前走了一步，脱掉自己的重甲手套，放在方天择的脑袋上。 “方天择爵士，你不会是压力太大了吧？需要我帮你叫治疗师吗？” 方天择知道，对方肯定认为自己疯了，他颇有些无奈的拒绝了黑骑士的善意，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后来，当黑甲骑士们发现方天择没有自我毁灭的倾向之后，也就不再打扰方天择。 “这也许是他们原来异界的某种宗教仪式，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吧，咱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两个教会骑士曾经当着方天择的面窃窃私语道。 这句话，连同周围的所有噪音，都被方天择当做无关紧要的声音自动忽略过去，他没有回话，也没有反应，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在由饭桌扮演的临时工作台上忙碌着。除了肚子饿的时候胡乱吃些东西以外，方天择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发明与创造之中。 他对决斗以外的事情，不再关心。 因为，只要决斗胜利，就可以找回小雅，替安吉丽娜报仇。 至于之后的事情，暂时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方天择自己都记不清门口换过多少回岗哨，直到漆黑的窗外传来烟花礼炮的声音，他才忽然想起，时间已经快到了。 “啊……这么快？不好！我还差一点才能做好！” 方天择忘记了时间，他手中的的工具已经初具规模，接近成品，但是，距离完全完成还差一点。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我还差3个阶段性模块验证测试，能量峰值微调也没有进行，至少还需要5个小时的时间……糟糕！” 方天择看着手中的工具自言自语道。 整个房间四处堆放的零件已经基本上消失不见，除了遍及各处的油污之外，整个房间最脏兮兮的地方就是方天择面前的cao作台，这个黑漆漆的桌子，任何人都无法将它与饭桌联系到一起。 现在，在这个桌子上，放着一个长条形状的物体，这个就是方天择在这几天中疯狂努力的成果。 不论从哪一个世界的判断标准来说，放在方天择眼前的这个半成品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件武器，它倒更像是一个铁棍，某种奇怪的金属短棒。 它是一个细长的圆柱形物体，大约有二十公分左右长，比自己的小臂短了一些，不过却细多了，只比一枚金狮币的直径略微大了一点。外表布满了脏兮兮的油渍，方天择将油渍擦干净之后，露出了里面闪亮的银色金属表面，金属的表面上面刻满了复杂的花纹与凹槽，看上去，非常像一根古朴的雕花短棍，或者说，更像一把没有剑刃的剑柄。 方天择深吸一口气，他轻轻的打开剑柄的外壳，原来，这个奇怪的剑柄可以从一侧打开，就像是剖开一条刀鱼的肚子，这个短铁棍从中间一分为二。 在凹凸不平的外表下，机器的内部是由数不清的细小齿轮与轴承组成，还有许多rou眼看不到的隐秘魔法阵，那是方天择突发奇想，使用附魔实验课程上剩下的魔野猪血，铭刻在内部的附魔法阵。在细小零件的中间，刻意让出来一个凹槽，看上去仿佛刚刚好足够插入一把剑刃，方天择再次检查了一下各个组件的组装情况，然后他将装置合上，扣好。 在这个自制剑柄的两端，各自留有两个狭窄的缝隙，以便于轻薄锋利的剑刃穿过。 所有的部件基本上都已经安装到位，方天择松了口气，至少，最关键的步骤他已经做完了。 方天择急忙将剑柄拿起来，放到一个金属的支架上，在支架的另一端，放着他的残血。 他用右手抓住残血，尝试着将体内的龙族之力灌注入残血的储魔宝石。 窗外传来了一阵阵人群的欢呼，烟火表演已经结束，悠扬动感的风笛舞曲声传了过来，舞会已经开始。 方天择擦了下头上的细汗，模块验证测试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先赶紧进行能量峰值的微调。 就在方天择全神贯注的cao作着眼前的仪器的时候，忽然，一丝不易察觉的动静，从他身后的床角传来。 方天择急忙转身，他抓紧了手里的残血，沾满了褐色牛油的右手有些滑腻。 “谁？谁在那里？” 方天择冲着声音的来源吼去，声音来自于自己睡觉的大床一角，接近床头柜紧靠墙壁的地方。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墙壁后面移动。 “小雅？是你吗？” 方天择握着残血跟着声音的走向，调整着自己的视线。 在这段时间，虽然自己只是一个人，但是方天择却总是感觉小雅仿佛一只呆在自己的身边，他甚至还能闻到小雅身上的香味。也许，这就是睹物思人的含义。 而在决斗来临之际，是谁会在这里？小雅吗？还是来暗杀自己的肖恩？ 方天择皱着眉头想。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方天择看到自己的床头柜动了一下，然后被移到一旁。 在床头柜的后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洞，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一盏发着微光的魔法灯。 方天择手中紧紧握着的残血松了下来，宝剑被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来的人不是肖恩，也不是小雅。 而是雪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