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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不堪回首

    虽然看上去,很多时候瘦高个都是在和谷维打情骂俏,颇些不务正业的味道,但是只有他真的肯出力了,只需要两三下的功夫,一辆板车就能被羊皮塞得满满当当的了,而在旁边的停着的那辆板车,仍然只是装到了一多半,有三个老太太和一个叨着烟的干瘪老头子,四个人在那里“吭哧吭哧”地俯着身车,从地上捡皮子,然后往板车上装。

    “呵呵,谷维,待会来了。”高瘦子说着“卟卟”地往自已的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后,踩着他的高绑来到了羊皮车前,然后定气神闲的抓起了两只扶手后,连带着自己身后三四百张羊皮一道,朝外走去,他这次的目标是水转锅,在那里,这些刚修好皮的羊皮刚进行第一次为期24小时的清洗。

    “噢”,谷维应了一声,回过身去,继续分检他的羊皮,在高瘦子走后,剩下的两辆板车和十几个人,还在那里低着头,俯着身子一个劲地往车上装着羊皮,这其中大数分都是老人,当然也有比较年轻的残疾人。

    “谷维,你又收新徒弟了?”高瘦子在经过阿痴身旁时,故意冲着阿痴逗了逗,然后扭过头,冲着里面的谷维既兴奋又十分大声吼吼道,他的声音那么地洪亮,如果阿痴估计地没错,这股毫无顾及地力道足矣在三秒钟传遍整个厂区,包括二楼的那几间“天堂”办公室。

    听到这他这句带有嘲讽意味的“贺喜”问话后,站在里面生皮车间里忙着分捡羊皮的谷维,并没有回答高瘦子,只是用他那标志性地“嘿嘿嘿”傻笑,欢送着他。

    然后高瘦子又走了一段路后,又把手中的装满羊皮的板车放了下来,阿痴以为他是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其实,并不是,金灿灿的阳光下,他只见习惯性地从前胸左侧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然后点燃,在猛抽了几口和满意地吐出了几个淡淡的烟圈后,他又很是轻松地拉起来后面的羊皮车。

    他,

    像极了一辆老式的蒸汽火车,

    就这么一路“呜,呜,呜,”地跑着。

    “喂,过来拉车!”

    突然,一个恶狠狠地声音在阿痴毫无准备地情况下,就这么着阿痴硬生生地砸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后,阿痴先是一惊,由于病根在中枢神经系统,所以他天生就对突如其来的声音,反映要比一般常人大很多,略略平复了一下之后,他才回过头来,闭着眼睛,很是吃力,又很是惊恐地对着那个恶狠狠地声音回了一句:

    “我,我拉不动。”

    “你拉不到车,你来干什么?”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又强横地说了句。

    “我,我,我。”阿痴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无从回答,也无力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老田,算了,你们拉拉么好了,看看他的样,你们就知道了。”这个时候,谷维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算是给阿痴给了个围。

    “诶,你看他这样,像不像羊颠疯,这万一死在了厂里,那可怎么好?”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又很不客气地说了担忧道。

    面对,一个陌生的老女人,对自己是不是羊颠疯的怀疑,阿痴其实很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人孤独地怵在阳光下的阿痴,只是记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热,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这么情况再这么持续下去,连阿痴自己都十分担心,自己会在上班的第一天,像羊颠疯病人那样直挺挺地晕过去。

    还好,万幸,以及很索性的是,

    他,在这个时候又走了回了,他,对就是他。

    “喂,别说了,老田,龙厂长来了,你到前面去,我们三个人在后面给你推。”另一个老太婆连忙怯生生地提醒道。

    老太婆的话刚说完,阿痴试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这才看清了那个叫“老田”的人,原来,他就是刚才那个一直低着头,一个劲在地上捡羊皮的干瘪老头,不过瞧他的样子,拉起一辆装着三四张羊皮的板车,也确确实实够吃力的,原本以为来了一个新人自己,可以轻松一下了,可是?

    当,那个叫老田的干瘪老头,弓着腰,终于走到羊皮车的扶手前时,这个时候,龙经理也走到了他的面前,并且对老田和众人都认真地交代了一句:

    “老田啊,阿痴,拉不了车,以后就别让他拉了,他以后就呆在这生皮生间里,砍砍头脚么好了,谷维噢?”

    “噢,厂长,找个人来给我做做伴,蛮好的。”谷维也顺势接了一句。

    “你们有证的人到底不一样啊,什么都不做都可以拿钱。”老田又恶狠狠地鄙夷了一句,然后抓起羊皮车的车把子,在后面三个老女人的帮助下,走出了生皮车间。

    这三辆运羊皮车和十几个人全部走后,谷维开始教阿痴如何正确地砍羊头角,其实,他拿了最近一摞的最上面一张大山羊皮做了示范:

    拿到一张原皮后,先从羊颈处开始砍一刀,接着是去掉多余的左前蹄后,将整张羊皮转个身后,接着是砍掉羊奶或羊根和羊左后蹄,然后再将整张羊皮转个身后,去砍掉多余的羊尾巴和右后蹄,砍去右后蹄后,再将整张羊皮转个身后,砍掉最后一只多余的右前蹄,这才算是完成了一张羊皮的“去头脚”工作。

    在这其中,最让阿痴所不耻的是,用自己手中的那把大砍刀,去削掉残存在羊皮身上那湿漉漉,而又肥又大的羊奶或者羊根,在此后的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只有19岁的阿痴,经常是闭着眼睛,面有难色地在那里“吭哧吭哧”地搞好一阵子,才能把那对羊皮加工来说,多余的东西砍下来。

    就这是一个很可悲的并且读过书的残疾人,

    面对,那羊身上特殊的一肌rou的正常生理反映。

    要知道的是,它们没多少时间之前,还是一群,在绿幽幽的草原地欢乐奔跑的,鲜活而又自由的美丽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