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荒芜之原
聂人敌坐稳，见四下嘈杂、无人招呼，便熄了烟头，取些熟rou，自个吃，不一会，两小厮端火进来，瞧着，放一盆给他，又拿壶热酒安火边，瞅一眼，道：“来这的、需交十两银子。” 待随手摸出一锭，足有五十两，小厮俩见了，眼一红，都喜着要说好话，却见那手一钳，剪下一角，丢予两个，二人接过，眼巴望着手上那碎银，只一脸可惜。 忽而，一小厮收了惋惜，露脸笑，躬腰道：“少侠，可还要些吃的？这地、雪鸡贼嫩，都早上杀的，可要烤上一个？” “是！是啊！瞧，邻桌都在烧。”另个小斯也陪笑。 聂人敌望了，果是酥黄脆香，便道：“就上一只。” “是，少侠，这鸡、三两银子！” 等给了银两，聂人敌问：“只为何这门槛却贵？” 小厮接过银子，道：“一是集结费用，二因酒乃家主采秘法酿制，如五谷味醇，这方圆百里地，顶属它最好。” 聂人敌对壶嘴抿一口，轻点下头，又道：“待鸡烤好，再端上来。” 等小厮退下，稍一打量，见整间五六十人，各说自话，聊的杂七杂八，直上天坠地。 声最响处，坐着七个莽汉，聂人敌认得那装扮，乃历儿郡人士，其个个吊些腔调，卷手抹脚，举海碗血拼，等烫酒下肚，满脸通红，不时搬出当年风光。 另有六名男女青年，那动静也不小，听口气，似神水宫弟子外出历练。神水宫，便是东襄郡之主宰宗门，六人自是满脸英气，气势不凡。 但整间堂屋、最吸睛处，却于花菱窗下，那边火盆最热，酒最烫，可草墩子上四妖娆女子，魅眼如丝，纤腰蜂臀，不时搔首弄姿，浅饮轻笑，望之，比那火还热，比那酒更烫！ 挨朝聂人敌处，坐着三青袍人，那领口连带帽子、盖着头，大袍罩着身子，难辨体形相貌。 等小厮端熟鸡过来，聂人敌给四两银子，问：“入荒集结，何时出发？” “照旧，过了食时便走。” “嗯、好。” “少侠，这是要入荒？小店常备各式新rou鲜蔬，清水甜果，帐篷、被褥，再有这酒，可要都买一些？” “不消了。” “还有疗伤药……” “皆有。” “少侠，这荒芜之原，有莫名伟力禁空，任鸟兽、灵宝皆不能飞，只得做走，一路少需半年，且多有盗匪、灵兽，各式物品可要添置备齐才是。” “晓得。” “呵呵，那便好，少侠慢用！” 聂人敌、两手放裤角搓下泥，撕上只鸡腿送口，不多时，吃到一半，见竹帘掀起，有十四五人，配各式兵器陆续入屋。 除三名老者、两中年人外，都是些青年男女，内有两个，聂人敌竟认得。 其一位女子，姝美、秀巧，着金绒绣花袄，那纤腰盈盈，玉手掩袖。另一个男的，高大、气血方刚，立两道剑眉，眼珠血红，鼻梁挺翘，提着独角铜人。 却正是南郭品超、南郭金燕，他也早知晓，二人乃南郭世家嫡系青年翘楚。 当下见了，便悄将烂银收入银戒。 一群人衣着华贵，那三小斯早点头、哈腰，领路伺候，此时，又端上盆火，引着入座，见位置不够，便笑迎向聂人敌，问：“少侠，那边人挤，不够坐，你看这？” “便一同挤挤。”聂人敌。 “谢少侠！”小厮喜道。 少时，见老者、中年人都坐那头，另有二男一女，也那边坐下，南郭品超等，却走朝聂人敌坐了。 南郭品超、金燕子先坐，其余才陆续坐下，挨着聂人敌的，是个矮胖、圆脸青年，独他朝聂人敌笑了下，聂人敌也回一笑。 几人鸡尚未熟，聂人敌、似眼前无人，只顾两手扯着rou撕咬，惹几女子、连金燕子在内，掩口轻笑。 聂人敌见南郭品超、金燕子无甚反应，寻思：“时隔多年，余又这副装扮，二人自认不出。” 半时辰后，众人吃的差不多，里屋迈出两中年，望之，相貌堂堂，正气凛凛，皆作豪士装扮，只是一个穿黑，一个着白，二人刚现身，便见三十多人起身喊：“楚真人！岚真人！” “诸位坐，这也是要入荒？”黑衣楚真人道。 “是！不想二位真人在，那此行定是安全。”一褐衣老者笑答。 “苦宗师言过了。”楚真人。 “不过！怎过？老苦说的对，有二位在，我等便心安肚子，只管放心走。”另一桌上，一光头中年，养一身肥膘，点一下肚子道。 “哦，大川也在！”楚真人。 “嘿，还需路上照顾则个。”光头中年道。 等其余众人、也争相客气完，楚、岚二人，才走朝神水宫几个，六男女早迎上，躬身道：“楚长老！岚长老！” “此次，就你等六人？”楚真人问。 为首那青年，虽身子廋小，但两眼机灵，一脸精干，见其朗声道：“是长老！” “你便是方长舒？”白衣岚真人。 “弟子便是。” “好，到大荒可别弱了神水宫名头！”岚真人。 “弟子定当尽力。” “你便是柔荑？”岚真人望一黄衣女子问。 那女子相貌平平，点头答道：“是岚长老！” 楚、岚二人，传音几句，一翻商量，楚真人朝周遭道：“鄙人神水宫李子楚，此乃舍弟李子岚，带弟子去往大龙天宫，有意一路入荒的，便收拾下，等一刻钟，便走。” 当下，众人应了，等到时，店里除三青袍人外，一伙七八十个，互寒暄后，便一起朝远山行去，聂人敌也夹杂其中。 待一个时辰，众人翻越雪山，跨过界线，步入荒芜之原。 这方，天地辽阔无际，只一色枯黄，到处枯枝、杂草，除此再无可表。 聂人敌、夹根烟，边抽边走，也不与人说话，这若让南郭家知是西南郡口音，那可有得好果子吃！ 只入荒三两里，早是风雪全无，剩那大日炎炎，直照众生。 此时，人群已分成数波，那神水宫带东襄郡四十多人走最前，历儿郡七条莽汉在后，接着是南郭世家之人，那四名轻浮女子落最后。 聂人敌自走在东襄这波，却见那苦宗师，呷着烟，凑上来道：“小兄弟，借个火。” 他望一眼，划根火柴，给点了。 苦宗师那老眼，似松似紧，正眯起盯着他，问：“头一次入荒。” “头一次。”聂人敌扔了火，扮南山郡声口道。 “见你，不似东襄郡人？”待吸了一口，苦宗师又问。 他不答，只轻笑下。 “是犯了事，还是杀了人？” “皆有！” 话完，他便走上前，苦宗师却原地喷口烟、又吸，望那背影，不知在想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