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久旱逢甘露
感到怀中之人的颤栗，古宸把小乔的身体松开了些，低头看着她的脸。 颜小乔的眼睛微闭着，睫毛湿湿的，脸上表情说不清是介意还是欢喜…… “小乔儿？”古宸弓了背，与颜小乔分开了些距离，他观察着颜小乔的神态变化，刚才的表白对凡人来说的确是太惊天动地了，小乔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侮辱他呢？ 颜小乔的嘴巴微微动了动，古宸凑过去，她好像在说“对不起……” 古宸心中再一次搂紧她道：“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古大哥，我把你送我的东西都弄丢了……” “你没有丢就好。”古宸吻着她的头发，此时此刻，这也是他内心的全部感叹！ “古大哥。”颜小乔伸出手，很明显她看不见。 “我在。”古宸拉住她的手。 “我是死了还是在做梦，为什么你会在……你的手是热的，这不是在梦里吗？” “傻小乔！”古宸拥住她，“这不是梦，我在你身边。我回来了。” 颜小乔终于慢慢地清醒过来，也意识到这是在现实里，在鹊起乡的难民帐篷里。 她把手从古宸温热的大手里抽了出去。 古宸心里一凉，小乔到底还是介意的…… 颜小乔冒死也要抢回字画的心意，对古宸胜过她自己的关心，刚才梦中吻里温柔的回应……古宸再傻也能感受到小乔的心意。可是，小乔毕竟是凡人，她挣不开世俗的束缚。 “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小乔问道，声音里有些凄然。 古宸故作轻松道：“因为舍不得你呀。只是古大哥回来晚了……” 颜小乔的眼泪流了下来：“你不该回来的。” 古宸只好避重就轻道：“小乔，我刚给你吃了我家乡带来的药，你休息一会儿。我，我就在门外，需要的时候叫我。” 他扶着颜小乔慢慢躺下，她眼睛周围亮晶晶的，好像有泪花，可她始终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古宸心中绞痛，以为小乔终究不能原谅自己。只好低着头，退出帐篷外。 掀开门帘的那一霎那，他听到颜小乔微弱的啜泣声。 古宸心里跟被人揪着似的疼，多想去吻干小乔的泪痕，好好地安慰她，可眼下只能忍着掀帘低头走出帐外。 采儿坐在外面的小土堆上，见到他出来，立刻站起来：“古公子，小乔怎么样了？还能救活吗？” 古宸安慰她道：“我已经给小乔吃了三界最好的药，一定会好的。” “三界？”采儿不明白。 “呵，”古宸哑然失笑，“总之就是天下最好的药。你放心吧，小乔不会死的。” 采儿破涕为笑：“真的吗？谢谢你！古公子你可是小乔的救命恩人。” 古宸看着采儿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苦笑了一下道：“以后可能还要多麻烦你照顾小乔。” 采儿不解道：“你要去哪？你不留下来多陪陪小乔吗？” “他似乎并不想见到我……”古宸想了想，又掏出一个钱袋放在采儿手里，“这里有些钱，不知道够不够，你们要好好活着。” 采儿掂量着钱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金叶子。采儿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这，这……”采儿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多钱？我不能要。古公子，小乔现在最需要不是钱，而是亲人的陪伴，她，大夫说她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古宸皱眉：“我听说白婶婶已经死了，小乔的两个meimei呢？” “别说了，她们俩在乌衣巷出事后一次也没来过鹊起乡，分明就是没把小乔当亲人！”采儿气呼呼地说道，“我知道，她们就是嫌贫爱富，住惯了富人地方，打心眼里就不承认自己是乌衣巷里出来的人。小乔现在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最需要的就是朋友的陪伴，古公子你不要再走了。” 采儿说得句句真切，听得古宸心里更是内疚。 “我是想留下，只是……我不知道我留下对小乔是好是坏。” 采儿当然听不懂古宸话里的深意，她心直口快道：“换我是小乔我也生你的气啦！不说一声就走了，哪有这样做朋友的。” 古宸拍拍采儿的头：“小乔有你这个好朋友我就安心了。” 采儿撅起嘴：“可是小乔哥哥又不喜欢我。我又照顾不了他一辈子。” “怎么会呢？七夕你们不是还一起去挂灯笼了么。” “小乔的灯笼上什么名字也没写，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个人，他死也不说，我也想不出来，小乔还会喜欢哪个姑娘呢？” 古宸也有些诧异：“小乔真的什么也没写？” 采儿道：“是呀，不信你去看。被火烧那天晚上，我和小乔哥哥之所以不在乌衣巷，就是因为七夕一过街上的灯笼就要撤了，我俩约好要把灯笼挂到河对岸的小山坡去。对了，说也奇怪，我们找到一颗大柳树，那里居然有个灯笼上写了小乔的名字。所以我说，小乔肯定有个心上人了！但他俩为什么不挑明呢？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真是奇怪。” 古宸亦喜亦忧，脸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 忽听得帐篷里“砰——”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两人赶紧冲进帐篷，只见颜小乔一脸懊恼地坐在地上。 “小乔，你怎么了？是要喝水吗？”采儿问。 颜小乔皱着眉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不想依赖别人。 古宸不敢说话，默默地从旁边到了些水在碗里，递给颜小乔嘴边。 颜小乔的嘴唇触碰到冰凉的碗沿，眼泪流了下来，她别扭地扭过头去，不肯喝水。 “小乔，你怎么啦？现在古公子在你身边，他刚才还给你吃了最好的药。你怎么还是这样！你的命好不容易捡回来的，非要死了才开心吗？”采儿不满道。 古宸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转头柔声道：“小乔，是古大哥不对，我给你道歉好吗？我不该不辞而别，以后我都不走了，就看着你好好的，好不好？” “我不会再好了，我看不见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小乔道。 “你听着，”古宸握住她的肩膀，“你吃了我的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说你会好就一定会好的。实在不行，我带你去我的家乡，那里有很多神医，你不是一直对我的家乡很好奇吗？” 说到这，古宸自己也有些奇怪！父皇说过沧海明珠是极其难得的宝物，堪比所有的圣药。而且只要吃了沧海明珠的人，就能与沧海之泪的主人互通心意，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互相感知对方。可是目前的状况看来，除了颜小乔身体上的伤好了之外，似乎那些神奇的效果并没有出现。难道，自己的眼泪不合格？ 颜小乔挣开古宸的手臂，“你为什么还不走？想被个瞎子拖累吗？” 古宸又扣紧了她道：“是，我想。如果你愿意拖累我，那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反正我不打算走了，以后都陪着你。” 诶？旁边的采儿感动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看戏的时候这卿卿我我的情话是很甜蜜，可问题是现在说这种话的是古大哥和小乔哥！采儿的脑子有点不好使了。 “你？！”颜小乔的眼眶红了。“你自己的病才刚好，不能被我这个瞎子拖累。” “傻小乔！”古宸伸手把她环在怀里，“我哪有什么病，孙大夫的话能信吗？我比十头牛还壮，怎么可能有病！不信你摸摸。”说罢，抓着颜小乔的手放在胸口。 颜小乔的脸刷地红了，忙抽了手。“你骗我，你要是没病为什么肯喝我熬的药。” 古宸最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不由贫嘴道：“就是因为是你熬的啊，你给我吃什么我都吃。” “你是猪吗？” “你说是就是。” “就算你没病，你也还是必须走，我不要你陪。”颜小乔转过身背对着他。 古宸低下头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窝里，“你不要我陪，我要你陪。我想回家乡治病，我陪我去好不好？” “不可能，你已经好了，神仙答应我……总之，你肯定已经好了。” 见她的语音缓和，古宸掰过她的肩头，认真地说：“我是好了，不过我想回去一趟，你就当陪大哥回去，顺便看看你的眼睛，好不好？” 颜小乔没说话。 沉默就等于没拒绝！ 古宸此刻的心情就像冬日放晴，久旱逢甘露，总之漫天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