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最久的别离与重逢
老了，几个人都是一百多岁的“古人”了，虽然亚当能量团的作用已经大大的延长了郝志的寿命，但表面上看起来，也已经是个五六十岁的中老年男人。 半个世纪的岁月，带走的是当年那个莽撞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须发皆白，道骨仙风的老者，他已经有些发福，却显得比之前更加魁梧，上行旋臂二十年平定四方的战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银白色的长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发际线抬高露出一张沧桑却威严的脸，微垂的嘴角显得更加刚毅，眼窝变得很深，两只眼睛在阴影之中射出动人的光芒来。 望着郝志侃侃而谈的身影，王琰珂忽然有种感觉，这个半个世纪的历练和成长之后，郝志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有末日之前徐哲的运筹帷幄，又有地月大战之时吕方的隐忍，而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她觉得现在的郝志更像是纵横八大卫星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白子墨元帅。 只不过，郝志还有一样这三个老男人身上都没有的特质，那就是永远不会端着架子的亲和力。 五十年间，郝志也曾发动无数的星际力量去寻找失落的王琰珂他们，他当时昏迷，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一片陌生星域的，更不知道王琰珂她们有没有安全通过出事时的那个空间虫洞。 无法确定他们穿过的那个虫洞的具体坐标，自然也就无从找起。 毕竟，想在动辄几百个光年的范围中，寻找只有一艘飞船直径那么大的空间通道，无疑等于大海里捞针尖儿上的一个原子里的原子核……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上行旋臂一次偶然的星际文明探访之中，又发现了王琰珂他们的甲星，竟然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三十个光年之外！ 这该死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最令人唏嘘的也不过是最想见的人就在背后，却因为没有转身，就这么过去了五十年…… 其实，从王琰珂他们发现甲星这颗荒芜星球，到占领它，开疆拓土地生活起来那一天，在上行旋臂的银河系星盟总部里就已经纳入了档案。 只不过，按照恒星际公约的要求，在低等文明不具备恒星际航行能力，没有掌握高能核子武器之前，高等文明不能干涉低等文明的发展，只能进行暗中的观察，采样以及记录。 “还有这么变态的要求？”葭葭不满地抱怨道，“要是他们早一点向你汇报我们的存在，恐怕我们五十年前就重逢了！” “呵呵，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星河大帝，更何况……上行旋臂这附近的宇域是生命宜居带，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低等文明在萌芽发展，同样，每分钟也都有低等文明在技术爆发前期毁于内战和疾病。 这也是高等文明为什么不能干涉低等文明发育的原因，只有一个行星文明掌握了足够毁灭自己星球的能源和武器之后，他们的文明才会逐渐趋于和平，也才能在其内部构建起稳定的道德观体系，社会制度和文明发展方向，也才开始具备一定的规模。 就像一个孩子，只有长到了成人阶段，才有踏入这个‘宇宙社会’的资格，否则，心智未开的文明得到了过量的技术指导，只会爆发疯狂的内斗，而一些性格极其暴戾的生物文明，在这个阶段往往逃不过自毁的命运。 如果我们越过级别向低等文明传输技术，就无异于把枪交到了无知的孩子手里，那是极其危险的。”郝志端着酒杯，在甲星迎宾晚宴上侃侃而谈，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没有人想过还能重逢，整整五十年的分别，对于地球人类的寿命来说，是真正的“离开了一辈子”！ 漫长的一生，五十年前所有的人都认为郝志死在了逃亡途中的黑洞里，却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命运带着谐虐的笑容站在大家背后，让每个人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冲动。 再次重逢，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反常的“热闹”来压抑那种来自心底的陌生感。 恍如隔世，五十年的空白，真的需要不停地说话来填满它。 郝志对于大家，大家对于郝志，都已经是五十年前的记忆了。 时光让记忆开始变得虚无泛黄，甚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五十年，半个世纪的漫长分别，如同一个退休的老人遇到自己的小学同学，能记得起名字已经是奇迹，时间的洪流剥落掉了大部分清晰的记忆，把关于过去的所有都抹掉了细节，变得像泡了水的照片一样模糊。 他们都成熟了，不再是当初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也不再是末日之后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这一次，大家变成了久别失散的亲人！ 他们之中最年轻的王琰珂也已经64岁，凉子66岁，而乐乐和邓小宇、李惟攻，则已经跟郝志一样超过百岁。 这是一帮加起来一千多岁的“古人”的重逢，他们各自在自己的星球上成为了顶级统治者，五十年来历经了无数的人生磨难和各种想象不到的际遇，他们早已经被磨练得处变不惊，坦然而从容。 因为有乐乐的无敌金血的加持，李惟攻他们几个人并没有像郝志那样老得很过分，五十年岁月没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使得表面看上去，还都是三十出头、年轻的样子。 时间仿佛忘记了这几个人…… 却惟独没有放过一个人，那就是宋小葭。 她是真的老了！ 末日大战之后，葭葭似乎进化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她的身体在冰月基地地核之中封锁的那些年，变得坚不可摧且极其顽强，乐乐的金血对延缓她的衰老也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的身体防御性太强，任何身体之外的元素，都会自动被认定为对自身细胞的攻击，所以连金血也起不了作用，导致她虽然强悍，却只能遵循生命的轨迹不断地衰老，即便由于意识能的缓冲，衰老速度慢了一些，却依然看起来年过花甲，两鬓苍苍。 郝志在甲星住了三天，几乎不眠不休地跟王琰珂葭葭李惟攻他们泡在一起，讲各自在这五十年间遭遇到的趣事，了解整个甲星发展的历史，也同时跟他们讲起了自己在上行旋臂流浪的这些年，最终安居都星的过程。 五十年的故事实在是太漫长了，然而更漫长的是那些一起回忆的点点滴滴，记忆里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徐哲、林涛、教授、幽灵、点点…… 那些每一个曾经活跃在他们身边的人，那些一同经历过的一个又一个时代，从血月纪元到蒙尘纪元，末日年代到星际逃亡，都成了说不完的话题，讲来讲去，实在是不过瘾。 郝志立刻决定，星河大帝的行宫从此以后就定在甲星，长住不走了！ 这样一来，又折腾了两个多月，王琰珂命甲星各方面动员起来，以极高的规格在甲星帮星河大帝建立了一座辉煌壮阔的行宫。 不管怎么样，面子问题还是要照顾到的，整个银河系上行旋臂的文明们都看着这里，别人可不管你们是怎么光着屁股长大的哥们儿，大帝的面子要给足。 甲星自转一天是26个小时，公转时间一年却只有337天，如此计算下来，实际上的一年与过去的地球时间基本保持一致。 都星就不一样了，它的公转和自转相比地球都慢得多，它上面的一天有32个小时，一年相当于过去的两年还多，郝志从都星搬到甲星之后，光时差就倒了五六天。 这是跨行星旅行很不方便的一点：每颗行星上一天的时间都不同，有些长得可怕，有些又短得惊人，这就造成了各个文明之间在进行贸易和日常沟通的时候产生很多不便。 比如你打电话给另外一个星球上的人约定“明天早上见”，等你到了地方却发现对方的“明天”可能还远没有到来。 你甚至无法说10个小时以后见这种话，因为每个行星上对于“小时”的定义也未必是一样的。 所以，郝志在成为星河大帝之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在上行旋臂颁布了两条统一法令，即使用统一的时间和长度单位。 郝志大大咧咧地把原来地球定义光速的299792.458米直接分成30万等份，每一份定义为一米，而光通过这个距离需要的时间，定义为一秒钟，以此推行到整个银河系所有文明，不管你过去是依照什么习惯，都按照这个更改。 虽然精确性有待商榷，但日常沟通使用是足够了。 有人说儿时的记忆和习惯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而郝志的太阳系童年，却改变了整个银河系。 前任星河大帝掌管银河系使用的是高度自治的方法，各个行星文明之间通过共同的军事共识，臣服于同一个强权体系，而郝志的管理之下，统一了基本度量衡之后，又推行了基本的道德共识，那就是他提出的两大文明原则：自生和共生。 在郝志的理想状态之下，是要建立一个“银河系共生主义社会”，其社会的基本道德准则就两条，第一，保证自己活下去，称为自生，第二，让身边的人活下去，称为共生。 自生是发展的前提，共生是延续的保障。 银河系星盟和银河系联邦正处在一个繁荣强盛的时期，郝志接手之后慢慢的一切都上了轨道，大部分的政务都由下面的银河系执政官联席会议处理，他自己却并不直接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