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中秋 因有刺客,大家都再无睡意。章节夜,尚能看清脚下路途。谢琰遂命趁夜前行,离开此地。 途中,常飞对谢琰道:“可惜那些刺客全都逃了,不知他们都听命于何人。” 那几十个刺客身手不凡,出招之时颇有套路,非是一般劫匪。而那套路又有些奇怪。然而,到底是哪里奇怪,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一丝迹象从谢琰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只是一瞬,他尚未抓住。他道:“他们非寻常匪徒。然而,他们虽然身手极好,出手狠毒,却又留了几分余地。以此为线索,是何人定会水落石出。” 常飞却未看出那些刺客留了余地。听谢琰这般言,更疑惑。既然是来刺杀的刺客,又何必留余地?他也将此疑问问出了口。 谢琰方要答,却听偃珺迟低声“啊”了一声。她抬头,便见偃珺迟的衣裳缠在了树枝上。 自偃珺迟骑马后,她便走在了几名侍卫后,谢琰与常飞前。 谢琰立时上前解开,又将那根枝条搬来了一些,问偃珺迟可有事。偃珺迟道无事。谢琰仍紧紧跟在她身后。而常飞则在吩咐身后的士兵一些事。方才谢琰与常飞的谈话就此搁置。 偃珺迟却有些心不在焉。她袖中的令牌她是认得的,却不信真是其主人发出的。而她既然认得,保不准四哥也认得。以免四哥有所误会,她得将令牌收好,找个机会毁掉。 第二夜,仍只能在野外歇息。 谢琰再与常飞议事,偃珺迟欲将那个令牌毁掉,或者无机会毁掉时便扔掉,因此,找了个借口出去。她的四名护卫远远地跟着。 常飞又提起那些刺客。忽然,他拍了拍脑袋,对谢琰道:“我想起来了!昨晚刺客一哄而散后,我来找殿下。快至殿下跟前时,见到殿下身旁的珺玉公主忽然蹲下、身子,似乎捡起一件东**入袖中。当时,未及与殿下说。不知,珺玉公主拾得之物是何物,是否与刺客有关。” 常飞只是将所见说出来,并未怀疑珺玉公主与刺客有所关联,只怕珺玉公主拾得刺客之物而不自知。 谢琰道:“公主拾得之物与刺客并无关联。此事不必再提。” 常飞点头,看来珺玉公主是与殿下说过了,或是给殿下看过那物了。常飞便不再提。他一时不得头绪,只无奈。与谢琰又言语了几句,他起身去吩咐士兵们要严加防范刺客再来偷袭。 谢琰扫视一周,见偃珺迟仍未回来,起身朝她方才离去的方向而去。几名士兵欲跟随,谢琰命他们留守。 是夜,圆月当空。月光一泻千里,照得整个大地极为亮堂。 谢琰走了不一刻便瞧见前方不远处背对着他站着的偃珺迟。 “珺儿。” 偃珺迟听到谢琰的声音,只得将那个令牌草草仍在了草丛之中,而后转身应了声“四哥”。 谢琰点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怎还在这里?” 偃珺迟笑道:“今夜的月甚好,一时流连忘返了。” 谢琰道:“今日是中秋。” “竟是中秋了?”偃珺迟感慨。往日多少个中秋,她敲打着金樽,看着抚琴的二哥,听他吟唱,“明月长空,多浩瀚兮,与子乘风,看山河万万里。” 月光照在他身上,恣意洒脱,光华万千,万物无言。她轻轻唤着“二哥……二哥”。他含笑的眼望着她,好似悠悠千古,恒远不变。 她的唇角在不自知之时,缓缓扬起。千里之外的你,是否也看着这轮明月?还会抚琴吟唱么?是<<长相思>>,还是别的? “我们走走吧。”谢琰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来。 偃珺迟笑着点头,“好。” 谢琰走在前面,偃珺迟在后面。两人静静地走着,都未言语。月光照耀下的寂静的夜里,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在轻轻作响。 只是,偃珺迟落后了些。谢琰转身,回走数步。 一张大手瞬间覆在她手上,牵着她。偃珺迟忽然一愣,随即抽回了手。恐是月色太柔和,恐是秋夜太静好,她有些不自在地望着他。 谢琰神色淡淡,又转身缓行。偃珺迟蹙了蹙眉,为自己的不自在。她低头,看着月夜里,他高大的身影印在地上渐渐离她远去。须臾,那个影子停了下来。她赶忙快走几步,追上他,收了奇怪的想法,与他并肩而行。 偶尔有路不好走,他伸手相扶,她不再拒绝。她侧头看他淡然的模样后,又转回头,安静地走着。一路无话,却并不沉闷。 ————————————————————————————————————————————————————— 天都。正和殿。太子寝宫。一众宫人都已退下。殿中只余太子谢阭与二皇子谢弘。谢阭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唇色灰白,两眼无神地看着谢弘。谢弘坐在榻边宽慰着他,让他好生休养。 谢弘话音未毕,谢阭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好一阵才止住了咳。而他捂着嘴的手心布满了鲜血。他呆呆地看着那团刺红,一动不动。 谢弘替他将血渍擦干净,又喂他喝了口水。谢阭回过神来,断断续续地道:“我这病拖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无法治愈。如今终于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他话音一毕,又是一连串咳嗽,止都止不住。咳到最后,差点上不来气。谢弘连忙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嘴里安慰道:“皇兄勿想太多。那么多太医总会有法子的。眼前安心养病才是最要紧的。”
谢阭顺过了气,一番咳嗽后更觉精疲力尽。他盍了双眼,气馁着缓缓道:“养了几十年都未好,不过是等死罢了。” 谢弘见他毫无生气的样子,一晌无言。又过片刻,谢阭似睡了过去。谢弘为他整了整被褥,令宫人们进来小心守着。外殿的太医张明与太药王一山见谢弘出来,纷纷站起身来,皆惭愧地道:“二殿下,太子之疾,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只怕……只怕……过不了今冬……” 时已中秋,离冬天不过月余。从前,太子的病虽是拖着,却无人下过命结之结论。如今却都如此言语,太子果然是到了膏肓之时,无药可救,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其性命能延几日便是几日。 谢弘亦有些疲惫。他闭了闭眼,而后睁开,沉声道:“继续想法子!” 言罢,拂袖而去。 出得正和殿,谢弘望着那轮明月,默然无语。 昔日此时,与他望月听琴之人已不再。 谢弘从谢阭处出来,正欲回自己寝宫,却被伍子美拦住了去路。 “喝几杯?” 中秋,宫中设了宴,文武大臣都有赴宴。因此,伍子美才能在夜里出现在皇宫。 谢弘未拒绝,与伍子美去了听雪亭。 月色无限好,只是平常平易近人又恣意潇洒之人却沉默得紧。 伍子美问:“殿下在思念何人?” 臣子能这般毫无顾忌地问大周二皇子之人者,也唯有伍子美了。 谢弘看了他一眼,未语,喝光一杯酒。 “不会是卫国公主吧?”伍子美笑。 谢弘随意道:“我在想珺儿。” 他竟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伍子美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色。从前,他觉察到了,而他却不愿相信。 “殿下与珺玉公主绝无可能。此理,殿下应是知晓的吧?”伍子美离座,对着谢弘躬身行礼,郑重地道:“太子殿下已至此。望二殿下三思,勿求求而不得之人。” 有物落地摔碎之声。伍子美垂眸,破碎的酒杯散落到他的脚边。他再一抬头,谢弘已拂袖离去。 ————————————————————————————————————————————————————— 谢琰手中握着偃珺迟扔掉的令牌,他脸上面无表情。他终是明白了她为何瞒着他,不让他知晓她拾得刺客掉落的令牌。 这令牌是二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