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搅乱清平世界
林放鹤和唐羽离开“春风不度”的时候，伙计还在殷勤挽留：“客官你们要不要等一会，歌舞团马上就来了。这个当红女歌星田甜可了不得，非但嗓音甜美，身段也堪称一绝，尤其那两个活宝，浑圆坚挺，惊涛骇浪，号称‘滁州波霸’……” 唐羽怒道：“你拿我们当什么人了？” “不要紧。”林放鹤安慰说，“我们有事，不能等了。下回再来光顾，瞻仰当红女星的风采，好不好？” “还是你这位大哥懂事明理，莫要拿人的好心当驴肝肺。”伙计溜了一眼唐羽，似乎恨恨不平。 两人出了酒肆，唐羽兀自有气：“这个小伙计，简直不可理喻。”林放鹤说：“别去埋怨他，生活在这个喧嚣俗世，每个人都不容易。顺其自然，因势利导，当你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就离一个合格的捕快已不远了。” “大人，你觉得那个龙在田是凶手吗？”唐羽平息怒气，转移话题。 “这个说不好，一切都要讲证据。尤其办案人员，切忌主观臆断。” 两人上了大街，此时早已华灯初上，各家商铺饭店、青楼酒家灯火明耀，照得夜市恍如白昼。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 回到驿馆，径趋林放鹤驻息的公署西厅。捕头程亮甲正在等候。见到两人进屋，客气已毕，程亮甲面色沉重，说：“下午州衙遣人来报，那个疑犯陈裕德在狱中自杀了……” 林放鹤并不奇怪：“这些人的手伸的好长，连戒备森严的监狱也有他们的耳目？” 程亮甲不解：“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林放鹤颔首，笑道，“斩断所有线索，坐山观虎斗，静候其成……” “我怎么听不明白大人的话。” “因为我们的对手是道衍，他太厉害了。” “道衍，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又是谁？”程亮甲惊疑不定。 “道衍只是个和尚，他的真名叫姚广孝。”林放鹤抬起头来，神色凝重，“这世界上有许多人，从事着不同的职业，农民种地，商人经商，但是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乱世狂徒，不把这个清平世界搅个天翻地覆他就不会罢休。” “难道道衍就是这样的人？” “洪武十八年，先皇从民间选拔十名僧人，准备分给诸位藩王讲经。”林放鹤沉默片刻，开口说，“那一年，姚广孝五十岁。青葱岁月一去不返。漫长的等待增加了他脸上的皱纹，却也磨练了他的心，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这个学贯古今、胸有韬略的奇人就会像一个危险的火药桶，砰然炸响……” 程亮甲忙说：“你这一说我有印象了。那次之后，道衍不是随了四皇子燕王朱棣去了幽州吗？” “可怕之处也在于此。一个是旷世奇人、天下第一谋士，一个是当代枭雄，熟谙军旅，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下面的事情我已经不敢想象。” “听说这个道衍，到了幽州之后，不是被燕王安置在庆寿寺，只做了一名主持吗？”程亮甲十分不解。 林放鹤慨叹一声：“像姚广孝这样雄心勃勃的人，别有怀抱，唯恐天下不乱，又怎么肯安于古庙青灯？” 程亮甲坐在椅子上，搓了搓拳头，似乎不以为然：“燕王朱棣再怎么说，也不过一镇藩王，弹丸之地，兵不过十万。他有胆子和中央对抗？而且我听说，建文皇上已采用兵部尚书齐泰和大学士黄子澄的意见，准备实行削藩……” 林放鹤悚然一惊：“你是听谁说的？” “冯乐泰冯捕头派人传来的快马塘报。”程亮甲从桌上拿起一份公函，递给林放鹤，说，“而且他们已拿朱棣的同母兄弟、分封在河南的周王朱楠开了刀，执行抓捕任务的就是大将军李景隆。目前，周王已被贬为庶民，发配到云南烟瘴之地。” 林放鹤叹息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唐羽在一旁，关切地问：“大人，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林放鹤放下塘报，摇了摇头：“削藩贬黜，收回兵权，固然重要。但这是一招险棋，万一不能顺利完成，中间出现什么变故，那就要天下大乱了。” 程亮甲轻蔑的一声冷笑：“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严重。皇上大义灭亲，流放了自己的亲叔叔，其他诸王一点反应都没有，服服帖帖。” “但愿吧。隐忍的耐心才是最可怕的……” 三人正在说话，驿卒走进来，对林放鹤禀报说：“侍郎大人，刚才有个人传信，约你去城中的茂源客栈见面。” 唐羽急忙问：“什么样的人，在哪里，你为何不将他带进来？” “这个人不肯来，只是说大人会明白，然后转身就走了。”驿卒插手回答。 林放鹤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驿卒领命，退出房间。 唐羽转回头，惊讶的问：“大人，你知道对方是谁？” “除了陈芳芳，还会有别人吗。” 唐羽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打算去和她见面吗？” “为什么不去呢？”林放鹤回答，“此时此刻，我倒想听一听她说什么？” 唐羽听了，忍不住说：“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莫要中了她们的暗算。这个女人，心狠手辣……” “不用，她不会把我怎么地。人去多了，有些话可能不方便说。” “那你自己要小心。” 程亮甲也上来说：“要不我派两个捕快，暗中跟随，以便保护大人。”林放鹤拒绝了好意，一个人走出驿馆，命人去马厩牵过坐骑，飞驰出门。 直奔茂源客栈方向而去。 行过两条街，林放鹤在客栈的门前勒住了马，命店中伙计将马拉至一边。 他走进店门，向客栈掌柜打听陈芳芳的居处，掌柜姓叶，三十多岁，人倒是很热情。他请林放鹤进店来歇坐，又命伙计献茶。 林放鹤摇手说：“休要沏茶，我也不坐了。掌柜的，我只想打问一声，可有一位姓陈的年轻女子住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