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筑基妖兽
黄昏渐晚，就连夕阳里的最后一抹晚霞，也逐渐消失，星月未出，天地间迎来了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山河震动，遥遥望去，远处的草木疯狂摇曳，犹如颤栗。 “滚开。” 洛阳瞥了眼远处的山林，内心涌现几分焦急，他目光冰冷，盯着赵荃沉声开口。 只见赵荃面无表情，魁梧的身子笔直拦在洛阳身前，他身上的那些毒物似是同样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强大存在，想要逃窜，只可惜在银针的镇压下，无法挣脱。 洛阳面色愈加阴沉，他转头瞥了眼已然消失的古界门，目光中突兀涌现出一抹戾气，此刻一步向前，快速来到赵荃的正前。 赵荃动作僵硬，双手缓慢握拳，似是要主动发起攻势，然而早在先前与炎狼交战之时，他体内的毒物便死伤大半，外加上如今那股骇人气息正在逼近，仅存的几只毒物，也纷纷提不起凶意，气息大减。 “洛某当初可以杀你一次，今日便可以第二次要你的命！” 洛阳目中寒芒乍现，此刻单手成掌，自上而下，狠狠拍在了赵荃的头颅顶部！ 只见在这股化灵四层的全力修为之下，那三根银针犹如被大山镇压，没有被抽离，而是生生下陷，没入了赵荃的头颅内部！ 还未结束！ 洛阳的修为仍未收回，三根银针抵御不住这股力量，生生贯穿了赵荃的头颅，紧接着是咽喉、胸脯……最后竟直接将他整个人穿透，钉入了地面！ 随着银针的脱离，赵荃整个人剧烈颤动起来，面目扭曲，竟化作一滩恶臭的尸水，“哗”一声散开，骨rou模糊，一只只毒物从中狼狈爬出，根本顾不上洛阳，用尽最快速度，或是钻入地底，或是迅速逃离，慌乱消失。 低下头，洛阳望了眼“死”状惨烈的赵荃，神色中稍稍涌现出一抹复杂，很快便恢复平静，体内修为运转，便要快速离开此地。 然而，就在洛阳丹田内的修为刚刚运转，忽有一股惊人压迫，弥漫在他身子周围，强行让他的灵力犹如凝固，无法动用丝毫！ 一阵狂风肆虐作响！ 并非是洛阳修为遭受到压制，而是……犹如蝼蚁见到了苍龙，被对方散发出的磅礴气息，所深深震慑到。 洛阳内心咯噔一沉，身子带有几分僵硬，缓缓转过身。 紧接着，饶是洛阳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目睹了眼前存在的刹那，仍是不由自主猛吸冷气，内心骇浪滚滚！ 那是……一只牦牛！四只蹄子健壮有力，头前长着两根粗壮的深棕色长角！ 不，不是牦牛！ 在那两对长角之下，并非是牦牛般粗糙的肌肤，而是……一片片灰白色的狰狞鳞片，密密麻麻，犹如鱼鳞！ 更加惊人在于，在其尾部，与鳞片交接之处，竟生长着七支绝美而壮观的羽毛，上下浮动间，竟煽动出一股凛冽狂风，令人感到绝望！ 它的身躯极为巨大，身高十丈，体宽二十余丈，那一片片艳丽而可怖的白色鳞片上，散发出淡淡光晕，将原本漆黑的山林，照亮…… 当那对灯笼般硕大的竖瞳，盯上洛阳的瞬间，洛阳不由自主感到颤栗，深深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筑基！” 洛阳心神俱震，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对他而言极为遥远的词汇，涌现而出！ 根据弟子手册描述，天地间，唯有筑基境界，方可左右山河规则，被天地所认可，被万物所敬仰！ 这股堪比苍穹大地的气息，洛阳更是从未感受过，若当真要细算，那便是……中年道士！ 没错，正是当初自称为驭灵门掌尊，将洛阳带来驭灵门又置之不理的，何清风！ 遇见何清风时，洛阳尚未真正踏入修行，故此无法感知到对方修为气息，可如今他修为渐渐提升，每当他回想起那中年道士，便会不由自主胆战心惊。 而眼下，这头神秘而骇人的存在，所散发的气息……竟是与何清风同样恐怖！ 在对方那暗金色竖瞳的注视下，洛阳下意识觉得，只需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化作齑粉扬尘，被其抹杀…… 逃？ 可笑，就连那两名修为比洛阳还要高出几分的外宗弟子，都必须要将洛阳作为诱饵，并先一步逃离，才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何况是眼下灵力消耗大半的洛阳？ 不过，即便洛阳清楚知晓，如今自己凶多吉少，也绝不会因此束手待毙。 “炎狼术！” 他咬了咬牙，硬是顶着压迫，双手微颤，快速在胸前结印，释放出他如今的最强手段。 “嘁嘁……” 便在同时，那头被称为是镇山兽的强大存在，似是察觉到那名弱小蝼蚁的动静，暗金色瞳孔流露出渗人的冷笑。 紧接着，它忽然做出了一个举动，让洛阳内心几乎陷入绝望。 “砰！” 只见镇山兽缓缓提起一只蹄子，如同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慢悠悠落下。 清晰可见，就在那只硕大蹄子落下的瞬间……那座将要凝聚而出的古界门，竟是生生被踩踏消散！ 如同从未出现过！ 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洛阳脸色一片惨白，内心不禁流露出……一种令他熟悉的错觉。 正是七年前，他身患重病，因不想拖累安平村村民，独自跑到了竹林，想要悄然逝世的那种悲怆……那一次，他不想死，却对自己的病无能为力。 历史，永远是那么相似。如今他同样不想死，他尚有许多没能完成的事，却对这头异常强大的镇山兽……毫无抵抗之力。 是的，洛阳还没有回到安平村，给大家报平安……洛阳还没有亲手报仇，让白昊将当日折戟沉沙之仇尽数奉还……洛阳还没有帮元宝一雪前耻…… 还有一个，则是始终存在于洛阳内心的一个猜测，虽说这个猜测的可能微乎其微，荒诞无稽，却萦绕在他心头，那便是……他早逝的父母，以及七年前那场病！ 不知为何，洛阳曾多次觉得，他的父母没有真正离世，而七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也充满了悬疑…… 洛阳从不畏惧死亡。 但还有这么多事情尚未完成，那么多真相尚未寻觅……他洛阳如何甘心死去？ 而且还是死在一头畜生之手！ 洛阳的呼吸莫名急促起来，脑海中飞快运转，不断思索，寻找一线生机……没错，虽说历史是那么相似，但与七年前相比，如今的洛阳，已经学会了在生死之前，镇定对待。 终于！ 洛阳的眼眸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飞快运转的脑海戛然停止，停留在了……某句话语之上！ “唯有变化……方可造化！” 正是当初在天赐大会上，由杨长临道出的修行经验！ 这句话看似普通，却十分玄奥，曾令洛阳百思不得其解，但洛阳隐隐觉得，或许……这句话，是他眼下唯一的生机所在！ “变化么……” 洛阳目光沉重，喃喃自问，旋即目中划过一抹果断，露出一抹孤掷一注的刚绝！ 只见他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印，所施展的，却依然还是……炎狼术！ 清晰可见，当洛阳再次结印同时，那头镇山兽的暗金色竖瞳中，流露出了几分怜悯，仿若是在看一只明知要死，却仍要苦苦挣扎的蝼蚁，煞是可悲，尤为卑贱。 然而就在镇山兽没有见到的地方，洛阳结印同时，悄然一拍储物袋，只见多道猩红流光划过，悬浮在洛阳身前，赫然正是……血珠！ 感受到血珠上的阴死之气，镇山兽的竖瞳第一次发生改变，它眨了眨硕大的眼睛，没有急着拍散即将凝聚出的古界门，而是继续观察，看看这卑微的蝼蚁，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洛阳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既然以炎阳灵力可凝聚出古界门，从而召唤出炎狼……那么，若是以阴寒之气施展呢？ 若是以天地间两极之一的阴死之气施展呢？ 这个举动若被外人知晓，必然会引来嘲笑，难以理解，可恰恰……却是最大程度体现了那句话。 唯有变化，方可造化！ “炎狼术！” 只见在那古界门逐渐凝聚的同时，在洛阳身前，有一枚血珠突然震动起来，光滑的表面上浮现裂纹，一缕缕灰白的气息从中弥漫出现，竟是涌入了那座尚未彻底成型的石门中！ “砰砰！” 清晰可见，古界门剧烈震动的两下，似是在这股阴死之气下，即将震散，但其若隐若现之际，却依旧保持着模糊的样子！ 感受到体内灵力的飞快消耗，洛阳抬头，悄然看了眼神色不解的镇山兽，此刻猛一咬牙，再度牵动神识，捏碎了一枚血珠。 “呼呼！”又是一股惊人的阴死之气涌入到石门中，依稀可见，那座灰色的石门，此刻竟散发出几分猩红的光泽，妖艳神秘。 “不够……还不够！” 要知道，此刻站在洛阳身前的，乃是一头无比强大的筑基存在，既然要改变，那就索性变个彻底，让这扇门……再无半点炎阳气息！ “呼呼呼！” 悬浮在洛阳身前的血珠纷纷震动破碎，一缕缕惊人的阴死之气，疯狂涌入石门，在第五枚血珠碎裂的时候，石门已经再无半点灰色，而是通身猩红，犹如被血浸染，触目惊心！ 当第七枚血珠碎裂之时，镇山兽终于变色，妄图摧毁古界门，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挡，无法靠近。 这一幕说来漫长，却仅仅发生在刹那间！ 当洛阳体内灵力彻底耗尽之时，恰好是第十枚血珠破碎之时，洛阳的力气如同被抽空，“砰”一声摊到在地，与此同时，那座猩红到刺眼的古界门，缓缓开启…… “嗒。”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古界门中响起，并不响亮，却仿若带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让人心神颤栗。 三息过去，它终于从古界门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炎狼，奇怪之处在于，这头炎狼的身上所燃烧的火焰，竟是幽寒的白色，非但没有丝毫炽热，反而令洛阳感到一股极度的冰冷，如坠冰窟。 清晰可见，在那头白色炎狼走出的刹那，它脚下的土地，顿时结为霜色。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这头炎狼身上……竟毫无半点修为的气息，更像是一头仅是体型较大的普通狼族，没有任何奇特。 可就是这种平凡，当镇山兽目光投去的刹那，那对暗金色竖瞳登时瞪得滚圆，犹如见鬼，庞大的身子竟下意识后退。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可笑，一头庞然大物，居然会被一只……体积仅有它百分之一的存在，吓退！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就是半点不好笑了。 只见那头白色炎狼嘴角微微一咧，一道冰寒的雾气，从它口中喷薄而出，飞快蔓延，掠向了镇山兽……白雾所经之处，浑然结成冰霜，刹那间冻结。 “咔咔！”只见这口白雾飘到了镇山兽的额头，清晰可见，镇山兽左侧的长角，竟是瞬息间冻结，其根部生生在冰霜中涌现一抹血色，“砰”一声，坠落在地！ 仅仅一口气！ 斩断筑基妖兽的一只头角！ 洛阳内心掀起万般惊骇，可也在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了某个重点，神色无比凝重，双手悄然在胸前结印。 “嘁嘁！”镇山兽瞳孔中满是慌乱，此刻毫不犹豫，转过庞大的身子，朝着山脉深处奔腾逃离。 山河再次震动。 奇怪的是，那头白色炎狼似乎根本没有追击的意思，自打它迈出古界门，从头到尾所做的，仅仅只是呼出一口气罢了，就好像碰到了一只嘈杂的苍蝇，将其吹走。 而就在镇山兽仓皇逃离的同时，白色炎狼那对瞳孔微微缩了缩，慵懒地回过身子，直勾勾盯着将它召唤出的洛阳。 那对目光中，满是冰冷杀意！ 便在这时，洛阳手间的印法终于完成，此刻大喝一声，那座血红的古界门剧烈震荡两下，快速消散。 白色炎狼眉头微皱，瞥了眼渐渐消散的身躯，通人性般冷哼一声，望向洛阳的眼神，充斥着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