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行于黑夜而自强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半个月。 天空骄阳依旧，空气中的燥热却是淡去几分，草木微微变得枯黄，预示着秋季的到来。 此时此刻，某座青山洞府之中。 八卦蒲团上，洛阳缓缓从修炼中睁开双眼，只见他目光中涌现深深的疲惫，爬满了许多血丝，脸色呈现出几分苍白。 “半个月来，我用尽了所有升灵丹，将体内的伤势稳定下来。如今虽说暗伤仍有，却已不足挂碍。”洛阳神识微动，看了眼空荡荡的储物袋。 当日在宗门主峰，白昊以无敌姿态重伤洛阳，生生切断他与霸王戟之间的联系，令他修为不稳，更是以一字之力，令洛阳的丹田布满裂纹，如今虽说丹田内仍有几道细微裂缝，但已不会妨碍到修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地，似乎就该结束了。 然而，正如洛阳半个月前说出，如今已被众多外门弟子当成笑话的那句话——三年之内，洛阳全数奉还。 此事当然还没有结束！ “按照当日白昊所言，不出一年，徐凡也会从外界回归……虽说当初是赵荃无理在先，但他毕竟与徐凡有故，而且最终死在我的手里。” 想到这里，洛阳摇了摇头，莫名自嘲一笑。 驭灵门内门向来只有十名弟子，被外门称之为驭灵十阳，乃是驭灵门实力最为强劲的十人，而白昊与徐凡，更是凌驾于十阳顶端，是最耀眼的两个骄阳。 可偏偏就是这两个骄阳，如今都不可逆转地站在洛阳的对立面，这要换做是寻常弟子，恐怕早已心如死灰，万分绝望。 洛阳却仅仅只是皱了皱眉。 “借助这些升灵丹之力，尤其是百里长老赐予的两枚精品……伤势恢复的同时，我的修为也有了少许提升，如今已经达到了……化灵四层圆满！” “若能再有一枚升灵丹，再花上两个月光景，突破化灵五层……并非不可能！” 洛阳眉头紧锁，此刻忽然想到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无字竹简。 没错，能够突破到化灵五层，对于大多数弟子而言，乃是天大的喜事，别说是两个月，哪怕两年，都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可在洛阳这里，却依然不够。 或者说，在驭灵门打下基础，确实足够，但若想要凭此超越白昊，甚至是徐凡，那还远远不够！ “血珠配合浩然正气，确实可以助我快速突破，可是这血珠……若我猜的不错，乃是要以血rou之力，方可提炼而出。”洛阳低头沉吟半晌，突然眼睛一亮。 “宗门外的山脉，生活着诸多妖兽……虽说凶险，却是提炼血珠最好的去处！” 早在弟子手册上，洛阳便见过有关于“妖兽”的描述，那是一种极其危险而强大的生命，天生性格残暴，喜好食修士血rou。 几乎在每座幽深的山脉中，都能找到妖兽的踪影，多年来，妖族早已成为最令修士头疼的存在。 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对洛阳而言，提炼血珠最好的对象，无疑便是山脉深处的妖族野兽！ 一念至此，洛阳果断起身，挥手间打开洞府石门，体内灵力运转，朝宗外山脉疾驰而去。 驭灵门临“登云梯”而建，与世隔绝，宗门周围存在着诸多茂密幽深的山脉，风景瑰丽同时，也隐藏着许多危险。 由驭灵门内多处通道，皆可去到那些神秘的山脉，而其中较为安全的一处“苍蟒山”，则正是洛阳当初被外门弟子追赶时，逃离的地方。 根据弟子手册描述，苍蟒山中生存着多达二十七种妖蟒，生性残暴，只因其大多是深居山脉内部，极少外出，故此才较为安全。 而洛阳当初躲避的那处小土坡附近，则仅仅是苍蟒山外围。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日近黄昏，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快从驭灵门山门疾驰而出，来到了那个小土坡前。 正是洛阳。 只见洛阳脚步停顿，此刻低头沉吟许久，最后目中闪过一道决然，竟是没有停留，继续朝山脉更深处，疾驰而去。 “苍蟒山外围临靠驭灵门，大多数妖兽都不敢贸然靠近，是最为安全的区域……可若要在短时间内提炼出大量血珠，那便是远远不够的。” 苍蟒山内围多是弥漫着恶臭的沼泽，以及崎岖坎坷的岩石山谷，随着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茂密的山林中漆黑一片，哪怕是明亮的月光都照不进来。 绕过那片沼泽，便意味着洛阳彻底踏入了苍蟒山内围。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腥臭妖气，洛阳的脚步稍稍放缓，目光十分警惕，丹田内的灵力上下浮动，随时都会呼啸而出。 “嘶！” 便在这时，一道森然的窸窣声，蓦然从洛阳身后那片草丛中响起。 果然！踏入苍蟒山内围，妖兽几乎便是随时可见的存在！ 洛阳目光微闪，当即转身，体内灵力飞快运转，可随着洛阳循声望去，仅仅一眼，登时令他头皮一阵发麻。 只见一头浑身布满漆黑鳞片的蟒蛇，粗壮修长的身躯正盘绕在一株大树上，前半段身躯高高竖起，猩红的蛇信被一次次吐出，那对冰冷而阴森的竖瞳……直勾勾盯着洛阳！ 一缕缕惊人的妖气，从妖蟒的身躯上溢出，腥臭刺鼻！ 赫然是，化灵三层！ “哗”的一声，不等洛阳回过神，妖蟒的身躯猛然游来，弯弯曲曲，速度极快，犹如闪电！ 虽说在弟子手册上，洛阳早就见过许多关于妖兽的描述以及图像，可如今亲眼目睹，仍是令他不由自主陷入错愕，随着妖蟒飞快游来，洛阳瞳孔微缩，立即运转体内灵力。 “黑水蟒，成年有化灵三层实力……以速度见长！” “滚！”洛阳低声大喝，快速压制下内心的起伏，将灵力凝聚在左手，旋即握拳，找准时机往黑水蟒的腰部全力打去！ 只听“砰”的一声，在洛阳化灵四层的全力一击下，“咔咔”声响起，黑水蟒腰部的蟒鳞登时碎裂一大块，黑水蟒仰头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随即竖瞳冰冷，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嘴，自上而下，朝着洛阳吞噬过来！ 不得不说，妖兽果然是远远超出于平常野兽的生命，当黑水蟒大嘴张开，本就硕大的头颅，登时张开一丈宽，一阵浓烈的恶臭从那张无比巨大的猩红大口中冒出！ 在血盆大口的前端，四根略有弧度的尖锐獠牙，散发出滚滚杀机！ 见到此幕，洛阳瞳孔立即一缩，毫不犹豫将拳头收回，双手探出，一把抓住黑水蟒上颚两根尖锐滑腻的獠牙，紧接着，黑水蟒头颅摇晃，一股大力从獠牙处传递而出，令洛阳身躯微微一震，脚步蹬蹬蹬暴退！ “砰”的一声闷响，在洛阳大约后退十丈远时，他目中划过精光，左脚全力踩踏在一株临近的树身上，只见树叶哗哗飘落，粗壮的树身竟被踏出一个深深的印记。 与此同时，借助这股力道，洛阳终于止住了后退趋势，一声冷哼，双手陡然用力，旋即只听“咔嚓”一声，黑水蟒上颚处的两根獠牙，生生被洛阳折断！ “嘶！”黑水蟒竖瞳瞪得滚圆，目中终于流露出惊惶，此刻粗壮的身躯生猛摇晃，蛇尾“砰”一声砸在了洛阳的胸膛。 在黑水蟒的全力一击下，洛阳身形微颤，再度往后暴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咻！” 便在这时，被洛阳彻底激怒的黑水蟒如若疯癫，极速朝洛阳掠来，它体内的妖气滚滚散发，似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死这个折断它獠牙的修士！ 见到此幕，洛阳瞳孔猛地一缩，此刻毫不犹豫，双手在胸前快速解印！ “炎狼术！” 刹那间，一扇无形的石门显现而出，令黑水蟒身躯微微一顿，随着石门隙开，一头浑身散发出炽热气息的巨狼，缓缓从中迈了出来。 当初施展炎狼术，洛阳还仅仅只只有化灵二层修为，而眼下他以化灵四层施展，所走出的炎狼，同样具备了化灵四层的实力！ “嘶！”黑水蟒见到炎狼，竖瞳深深颤动，如临大敌，毫不犹豫转过身，朝着茂密的山林中逃离，然而，与同样以速度见长的炎狼相比，黑水蟒终究是慢了一步。 只见一道火焰长虹掠过，炎狼瞬息间出现在黑水蟒身前，前爪猛地一拍，登时将黑水蟒按在了身下，紧接着……便是一场几近碾压的抹杀。 半柱香后，洛阳拖着疲惫的脚步，缓缓走到黑水蟒不甘的尸体前，望着那对带有难以置信目光的竖瞳，陷入沉思。 “难怪弟子手册上，会将妖兽这一存在，描述得那般恐怖。” “抛开起初时，我因第一次目睹妖兽而短暂失神不说……若是不借炎狼术之力，我与这头黑水蟒之间，胜负还要两说。” “虽说同阶之间，妖兽的力量确实要高出修士许多……但另一方面原因，则是我自身，空有化灵四层修为，却缺少战斗经验。” 没错，除非是像白昊那般，拥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将战局演变成碾压，否则……战斗经验，永远是不可忽视的一环。 回顾一遍方才与黑水蟒打斗的过程，洛阳微微颔首，若有所悟，随即便将太阴古经从储物袋中取出，将其放在了蟒尸上方。 “呼呼！” 果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快速出现，只见黑水蟒被炎狼打得血rou模糊的尸体，渐渐干瘪下来，一道道血rou气息，钻入了太阴古经之中。 “咚！”一声轻响发出，只见两枚通身血红的玉柱，滚落到洛阳身前。 …… …… 便在洛阳得到第一笔收获的同时，在驭灵门内门青山上，正有一名黑衣青年，缓步下山，朝着外门走去。 若有弟子在场，定会一眼认出，此人赫然正是……驭灵第十阳，唐隐！ 没错，唐隐正是驭灵门中身份高贵的内门弟子，可同时也是十大骄阳之中，最为弱小的存在。 唯有少数人知晓，即便是晋升内门，也是唐隐耗费了许多心机才达成的，所以他在内门中，有着一个难听的称号——狗腿子。 当年唐隐还是外门弟子时，曾攀附上白昊这条大腿，并且牢牢抱住，遂而在白昊的小力帮助下，才得以跻身内门。 也正是因此，唐隐素来以白师兄为大，白师兄的敌人，便是他的仇人，白师兄的道侣，更是被他视为亲娘。 今夜，他又出动了，原因当然还是因为白师兄。 方才他刚刚从闭关走出，便听闻外门中，竟有人胆敢对白昊不敬，唐隐闻言火冒三丈，决定必须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外门弟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可直到他走到来到那座紧闭的石门前，才从一名送饭的女杂役口中得知——洛阳已经外出了。 唐隐为此懊恼不已，内心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半天出关，就在这时，他忽然在这名红衣杂役身上，注意到了某些细节。 “区区杂役弟子，怎么会有两枚升灵丹，从哪偷的？”唐隐促狭的眸子咄咄逼人，淡淡开口。 此言一出，红蝶顿时花容失色，连忙跪地说道：“回、回师兄的话，这些丹药都是洛师兄赐予的，并非偷取。” 洛师兄？唐隐狐疑瞥了女子一眼，随即也不愿多想，摆了摆手，示意她消失。 红蝶如获大赦，连忙提起还温热的饭盒，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唐隐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目光一亮，蓦然又叫住了红蝶，眯眼道：“洛师兄对你很好？” 红蝶闻言微怔，旋即脸颊微红，微笑道：“洛师兄心地善良，知晓奴家需要升灵丹，故此才善意赏赐。” 升灵丹？ 唐隐注视着长相平凡，却有几分俏丽的女子，目光投向对方略有起伏的胸脯，嘴角微微扬起一道不明深意的色笑。 “呵呵，我有更多的升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