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记忆中最深切的人和物（7）
客厅里，饭桌上，两母子静静的享受着这最后独处的时光。 “阳阳吃菜。” “阳阳，来，吃这个。” 宋丹丹不停的往张阳的碗里夹菜，随着张阳逐渐长大，两人相处的时光变得越来越少，因此，她非常珍惜两母子相处的日子。 等张阳上了大学、找了工作，两人见面的次数可能会更少，这是必然，也是她的无奈。 张阳心事重重，平日里他每次回来都会跟宋丹丹有说有笑的讨论在学校所发生的趣事，今天他却没了这个心思，他欲言又止，心中正在思量该如何跟宋丹丹开口。 宋丹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张阳一反常态的态度还是让她起了疑心，知子莫若母，于是她忍不住问道：“阳阳，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你又在学校闯祸了？” “没呢，妈，你想多了。”张阳笑的有些勉强，想了想后，他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妈，如果我不想去上大学了，而是想去做警察，您会同意吗？” “啪！” 宋丹丹猛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本来还带有笑容的脸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她眉宇中划过一丝痛苦之色，说道：“阳阳，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想法？你可以不上大学直接出去找工作，但如果你要当警察我绝对不会同意！你看看你父亲，刚正不阿，可到头来落下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我们母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还不够吗？你为什么突然会有去当警察的想法？” 宋丹丹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张阳的意料之外，很激烈，很愤怒，看来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难以在这件事上释怀。 张阳不想惹母亲生气，他编了个慌：“妈，我高中志愿表填的是xx警校培训中心，如果你不同意，我回去就让老师改了。” “嗯，以后这件事不准再提，吃饭吧。” 宋丹丹没多说些什么，面无表情，脸上不再有笑容，显然是被张阳勾起了伤心往事。 两人相对无言。 隔天一大早，张阳离开了家，启程赶往学校。， 在车上张阳不住叹气，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勇气跟宋丹丹摊牌，选择了沉默。 昨天吃饭时，自己只是说有当警察的想法而已，宋丹丹就强烈的反对，可想而知，如果张阳实话实说告诉她自己要去做卧底，她的反应绝对会更加的激烈。 张阳心乱如麻，心中如线团一般散乱的纠缠不休，让他纠结不已，其实张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他却在犹豫，他不知道当自己用了那个办法后母亲会变得多么的疯狂。 甩了甩脑袋，张阳不去再想这件事，眼前还有一道坎需要他去跨、需要他去头痛，那就是柳欣婷那关。 我该如何去说？我该怎样去做？张阳不知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浆糊一般混沌不堪，就算母亲那关能过，眼前这道弯，那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 亲人，爱人自己该如何给她们一个交待？ 在恍恍惚惚中，客车停在了学校，张阳下了车向着教学楼走去，在即将跨进校园门口时，他的脚步一僵，目光死死的看着不远处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 那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样子也就二十来岁，两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爆发了矛盾，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吵了起来，吸引了大批路人的目光。 张阳看着两人，目光越来越深邃，一个痛苦的决定开始在他心中慢慢生根、萌芽… 校园外的一片草坪上，人迹罕至，张阳和柳欣婷在草丛中漫步穿梭，这里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是两个人独有的小秘密。 柳欣婷不明白张阳为何把自己叫出来，张阳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笑容，布满了凝重，显得心事重重，她莫名的有些担忧，心中不知为何变得很是烦躁，女人独有的第六感让她感到接下来绝对会发生一些她非常不愿意乐见的事。 “张阳，还在上课呢，你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欣婷，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呀，下雨了，我们先回去避雨吧。” 刚刚还清朗无云的蓝天瞬息万变，一大片阴沉沉的乌云笼罩了天空，不停的翻涌着，紧接着，雷鸣阵阵，电光闪烁，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点就开始垂落。 冰冷的雨水打在张阳的脸上让他的心颤了颤，但他却没有动，他看着柳欣婷，看着这张美丽的容颜，看着那对灵动的眸子，终于还是作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柳欣婷，我们分手吧！” “轰隆隆！” 雷声大作，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震得柳欣婷耳膜发疼，而张阳无情的话语如钢针一般刺在她心里，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你…你说什么？张阳你开玩笑的吧？” 柳欣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红着眼睛看着张阳，任由冰凉的雨水将自己全身打湿，身体的寒冷被无尽的削弱，心中的痛苦和冰冷被无尽的扩大。 雨点渐大，周围的草木在雨水的滋润下洗去铅华，变得晶莹欲滴，显得越发葱郁，但同时也将两人彻底淋湿，张阳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粘成了一绺绺，他的脸色很苍白，手脚也有些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他的心很痛，但他却不得不再强调一遍：“分手吧，我们完了。” “给我一个理由！” 柳欣婷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流淌而下，让人看不真切，她倔强的直视着张阳的双眼，想要从这个男人的眸子中看出着什么。 张阳不敢与他对视，他没这个勇气，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柳欣婷冷冷的抛出一句话：“没有理由，只是单纯的没感觉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 张阳迈动了脚步，没有答话，多说无益，这时候再说下去只会让柳欣婷更痛苦，同时，也会让他的心更加的难受。 他的背影显得萧索而无奈，落寞而悲伤，他心里的痛不比柳欣婷的少，甚至更多，他做了这个决定后失去了太多，亲人、爱人、朋友都将离他远去，他即将面对的是波涛暗涌、尸山血海，他承受的压力重如山岳！压得他快要窒息！ “张阳！你个王八蛋，你说了要娶我的，你忘了吗？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呜呜，张阳你给我回来！” 柳欣婷爆发了，她疯了一般的追逐着眼前那道身影，想要将这个男人给挽留住。 在奔跑中，柳欣婷脚下一打滑，跌倒在泥泞的泥水之中，浑浊的泥水将她的全身染成土黄色，令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她不再是那个幸福、美丽的女人，此刻的她卑微的普通一个乞丐。 柳欣婷眼眶泛红，混合着雨水流下两行不争气的泪，她拼命伸长了手，试图能抓住眼前那道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身影。 柳欣婷的悲呼声令正不停行走的张扬身子一震，她跌倒在泥泞中的痛呼声更像一把巨锤击打得张扬的心脏骤然紧缩，但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来。 “你回去吧，是我对不起你。” 时间仿佛静止，张扬终于狠心下了决定，他迈出了一步，这一步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决绝却又无奈。 柳欣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呜呜，张阳我爱上你了，你不要走，我求你不要走！” 没人应答，张扬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可是没人看到，他的脸上，两行泪珠正如决堤般的洪水，汹涌而下。 那一年，我义无反顾 背着行囊踏上征途 那一年，你泪眼模糊 看着我的背影有些恍惚 那一年的风雪雨露 是我们最凄美的结束 最美的芳华 从指间流逝，挽留不住 最灿烂的笑容 消失不见只能认输 毁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别了，我的爱人 别了，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