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过结
江漠要我们做好思想准备，虽然只到半山腰，但我们带着两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到时候恐怕爬个几百米，俩老头就走不动了。”江漠摇头叹气道。 梦雄笑笑：“大不了多花些时间，你急着升天啊？” “啧，你怎么这么烦人呐，你才急着升天，我是怕天气有变，对登山不利，算了不说了，你这业余选手不懂。” 说完，江漠瞅我一眼：“你不是职业探险者吗？怎么何老头还请了明玛过来？” “我的登山经验有限，小十八只登过珠峰，何伯这么做，还是考虑到大家的安全，K2难度太大，明玛登过K2，因此比我们可靠很多。” 因为知道我们要登山，所以徒步向导准备了充分的物资，再加上背夫和厨师，一行十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在山脚扎了营。 明玛带着我们做简单的适应性攀登训练，爬到一定高度再下来，这样反反复复。 风很大，前些天下的雪还没积结实，风一吹就扬起雪雾来，严重影响视线，风大的时候，人在斜坡上很难站稳，容易出意外。 既然到雪山来，自然不得不提防雪崩，大多数雪崩，都发生在冬天或者春天，降雪量十分大的时候，眼前的山体白茫茫一片，众人的忧心溢于言表。 何伯跟楚教授还是不搭话，一起吃饭的时候，俩人跟我们的话也少。 晚上，我正睡的香甜，突然被一阵规律的钟声吵醒。 这钟声，和之前我在阿里听到的钟声很像，确切来说，是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钻出帐篷见到蓝，我开口就问那钟声的事。 蓝和我一样，在头一晚也听到了钟声，我俩的判断一致，都觉得钟声来自K2。 “难道这片山区也有那种钟声装置？”我道。 蓝仰头望向山坡：“不排除这种可能。” 第三天，早上大家又聚在一起吃饭，饭吃得差不多时，何伯居然主动走到楚教授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楚教授漠然的看了眼何伯往外走的背影，愣了几秒钟，还是跟了出去。 江漠嚼了块饼干，玩味着自言自语道：“这两个老头，打从一开始就不说话，今天怎么私自出去约会呢？” 我和梦雄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同时起身就往外走。 江漠见状，忙叫住我俩：“干什么去？你们要去偷听啊？” “吃你的饭。”我招呼他一句，头也没回的就和梦雄追了出去。 何伯跟楚教授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很远，绕到了旁边一座山的山体后。 不知道要说什么，非要背着我们，他们行事这么神秘，更勾起我们的好奇心。 我和梦雄小心往那边走，没走几步，回头一看，蓝、小十八和江漠也跟了过来。 众人放轻脚步，很快赶到何伯俩人所在的位置，别人秘密谈话，自然不想让人知道，五个人隔着几米远，藏在山脚的岩体后。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何伯道。 声音不大，但隔得不远，所以五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口，江漠就嘴巴一张，眼珠子瞪的老大，一脸幸灾乐祸的笑。 我忙冲他做出噤声的手势，他点点头，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副狗耳朵。 静默了一阵，楚教授突然冷笑一声：“你自己能原谅自己吗？” 又是很长时间的安静，何伯道：“这个问题我想了三十年，从没想明白过。” “一个人抛弃同伴自己逃命，这种人应不应该得到原谅，答案不是很明显？” “......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当时雪崩，如果不是凭借最后的力气爬出来，三十年前我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当时什么情况，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反正我不相信你的鬼话。” 楚教授语气轻蔑，话说完就要往回走。 “......如果当时我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能救出方以谦，抱歉，我没能救出你最好的朋友，我这个领队没尽到责任。” 听到这，楚教授停住脚步，冷哼一声道：“不用提方以谦，当时探险队十二个人的性命一样重要，要不是我提前离开，当时就和他们一起死了。” 何伯沉默，楚教授走了两步，突然顿住：“对了，你帮我料理了我父亲的后事，这件事我必须谢谢你，之前保管者的信息，也算是还清欠你的人情。” “三明，保管者的存在，你不需要再向我证明了，我相信你。” “用不着你相信我，几天后自然见分晓，我亲自证明给你看。” 楚教授快步往来路走，我们五个赶紧藏在岩体后，生怕被他发现。 何伯独自站在原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呆立了许久他才往回走。 虽然这俩人之间的对话不多，但我们已经听了个大概，原来三十年前，何伯和楚教授的梁子就结下了，起因是一支探险队的遇难。 当时发生了雪崩，探险队原本有十四人，除了何伯和楚教授，其他人全部遇难。 江漠搓了搓鼻头，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俩人见面跟仇人似的，如果我是楚老头，也不能原谅何老头。” “可何伯当时自身难保，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救别人。”我辩解道。 江漠不屑的切了一声：“只要还活着，我就要把同伴救出来，大不了和他们死在一起，蓝，要是你遇险，我肯定不会抛下你。” 江胖子话说的郑重，蓝冲他微笑了下，脸色很快沉下来。 “诶？我说你们四个怎么回事，刚才还挺精神的，怎么这会儿全变成了蔫茄子？” 江胖子挨个扫了我们四个一眼，忍不住抱怨道。 四个人里谁都没说话，只是闷着头往回走，江胖子不明就里，不断在后面追问。 我想大家和我的原因一样，因为之前何伯二人的谈话里，提到了抛下同伴自己逃命。 这自然让我们想起在阿里时的遭遇，想起许太旦。 当时金字塔中大火，又有活死人的威胁，我们四个分不出多余精力，于是做了跟何伯一样的选择，没去救许太旦。 一个人的时候，我有时也会想，当时我们那样做到底对还是错，一样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