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住店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在这酒店门前如同白驹过隙，很快穿过。与外面的热闹相比，酒店里显得非常安静，只能够听到李牛强忍却始终忍不住的哽咽的声音。

    他终究还是没有大哭出来，他还在强忍着，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忍住呢？

    王雷不明白，却很能理解，在那段时间里，在他还没有遇到王道一的时候，王雷好几次想哭，可是他都没有哭，甚至在人前还要强颜欢笑，只有在夜里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安静地流着眼泪。每个人都有自己悲伤的方式，也都有自己坚强的态度，所以王雷任由李牛这样抱着自己，任由他这样去哭泣，心想这样或许能够让他更好些。

    就像他自己，流了一夜的眼泪之后，第二天依然欢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抱在一起，那个大人却是在哭泣之时，那目光怪异中带着了然，然后酒店里的人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

    李牛和他的两个同伴揉了揉眼睛，沉默中站了起来，向着外面走去，他们离开了。

    王雷回到王道一的身边坐下，看着衣服上此时湿湿的一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傅，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问到。”

    王道一摇头道：“不，你问到了很有用的信息。”

    王雷双眼一亮，看着王道一兴奋问道：“真的吗？”

    王道一肯定地点头，道：“真的。”

    有王道一这样的话，王雷就会非常高兴，刚刚才回想起来的关于过去的悲伤记忆，此时似乎也都消失不见。

    只是王道一看着王雷，目光中却是充满了怜惜，还有深深的无奈，这个孩子是因为自己才得到了短暂的快乐，只是自己能够给他的快乐，还剩下多少呢？

    现在想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远，可是这阵子王道一却是不只一次地想起，不知道会否是不好的预兆，拿起茶杯时发现店小二和掌柜的在一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是那个店小二却不只一次地向这边瞅来，更是有一次伸出手来向这边指了指。

    他们是在谈论着自己师徒二人。

    王道一这般想着，正要散开神识，好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掌柜的已经向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酒店里刚刚的那些人已经走了大半，酒菜都没有吃下多少，而外面又有新的客人进来，店小二在一边连忙开始了忙碌。看着那个掌柜的向他们这里走来，王道一又轻轻泯了一口茶水，表情非常平静。

    掌柜的过来，站在王道一的身边，小声地问道：“客官，你们真的打算要在这里住宿吗？”

    王道一抬起头来，样子中看似带着不解，问道：“怎么，难道这里已经没有房间了吗？”

    掌柜的摇头，道：“倒不是，本店的房间还剩下很多。”

    王道一笑了，道：“掌柜的，既然是这样，你的问题可有些古怪。”

    掌柜的苦笑一声，解释道：“若是在以前，我们自然不会这般待客，只是眼下情况不同于以往，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需要问个究竟。”

    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不愿做生意的生意人的，除非是真的有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发生，王道一问掌柜的，道：“我们从外地而来，对于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事情并不知晓，若是掌柜的方便的话，还请为我们解说一番。”

    掌柜的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你们从外地而来，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所以听到你们要住店我们才会有这种反应。”

    王雷怔住，听掌柜的说话似乎还跟自己有关，他只觉得有些无辜。王道一问道：“这关孩子什么事？”

    想起那段时间里不断发生的事情，那种记忆实在非常不好，如今要提起也非易事，掌柜的压低了声音，道：“已经平静了有两个月了，可是两个月前却持续了近一年的噩梦，每到夜晚都有孩子失踪。后来有人看见，一到夜晚那些孩子就自己起床，然后走出房间，也不知道是受到谁的呼唤，都向着一个方向而去，一去不返，就此再没有了音讯，为此我们这些人着实恐慌了好一阵了。”

    王雷想起刚刚李牛说的那个故事，想想也觉得那实在不像是一个故事，更像是李牛本人的期望，于是他问道：“那刚刚那位叔叔……”

    掌柜的道：“他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因为他的孩子也是失踪的一员，而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孩子，不要看他每天嘻嘻哈哈的，其实他心里的苦不比别人少，而且为了找回他那个失踪了孩子，他更是背井离乡，搬到乌镇住下，只是希望有一天他的孩子回来时能够找到他。他的那两名同伴也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乌镇实在有很多。”

    王雷沉默了，那个故事似乎很美丽，可是他却从中体会到了悲伤的味道，想到他自己的经历，他顿时也能够理解李牛说出那样一个故事的心愿，可是现实却是那样的残酷，故事却始终只是故事，王雷突然明白，自己在无意之间，已经毁去了一位父亲心中的梦。

    想到这里，王雷便有些关键，只担心李牛不要因为失望甚至是绝望而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好，因为担心他再也坐不住。

    王道一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人总不可能一直活在幻想之中，即便愿望是美好的，依然不能逃避残酷的现实，你放心吧，他现在很好。”

    王道一的话总能够让王雷安心，虽然王道一也与他一样身在这酒店之中，可是既然王道一说李牛不会有事，王雷便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

    王道一发现另外一个疑点，道：“可是今天我们前来之时，也看到了街上有不少的孩子。”

    王雷也反应过来，想到那些牵着父母的手嘻哈玩闹的孩子，想到在镇口那个跟他一样买糖葫芦的小孩，他也生出了许多疑问，如果说那些孩子都失踪了，那乌镇里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小孩？虽然说有过两个月的平静，可是曾经发生的事情如同噩梦，那些人却已不害怕，难道他们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今天晚上便会失去踪影？

    掌柜的苦笑一声，眼中也带着怪异之色，道：“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可是失踪的孩子却都是来自乌镇之外，恰好在此住宿之人，而本镇的孩子，却是一个也没有少的。”

    正是因为有这个原因，所以听到王道一说要住店之时掌柜的才会亲自前来询问，因为对方还带着一个小孩。而且自那件事之后，虽然那件事没有再被提起，可是外来之人却再也不曾带小孩过来，就算有小孩被带来也绝不住宿，以此逃避那种诡异的如同诅咒一般的事情。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出来的，掌柜的心想这二人应该不会选择住下吧，虽然说生意做不成有点可惜，可是也比再闹出大事来好啊，但他还是小声问道：“客官，你们还要住店吗？”

    王道一点头道：“要。”

    掌柜的一怔，这回答让他意外，他只道是这位客人从外地而来，听他说起这事来玄之又玄，未必可信，所以并没有多少担忧，但他还是提醒道：“客官，我刚刚说的话可都是真的，断不是什么大话……”

    王道一笑道：“掌柜的，你说的话我都信，不过你也说了，现在已经平静了两个月了，不过这事针对的是不是只有外地小孩，这两个月都过得非常平静，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也许事情已经过了呢？再加上你看看，眼下天色渐晚，我师徒二人若是不在此地住下，离开了乌镇后也只能在丛林之中过夜，这样岂不是更加危险？”

    掌柜的看了看天色，心想王道一此话也是有理，他这酒店已经两个多月来没有客人入住，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不好经营，若是那事件真的已经完全过去，有这二人证明，要不了多久他的生意便也能再度起来，想到这里，掌柜的倒也果断，冲店小二招呼道：“小二，给两位客人一间上房。”

    考虑到安全问题，虽然对方有两个人，掌柜的还是自作主张，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上房。

    王道一倒也不计较，他本来也没有想要开两间房，而王雷能够与王道一住在一起，自然是更加是高兴，没有拒绝之理。

    师徒二人就此在这酒店里面入住，而既两个月的平静之后，乌镇再次出现了外来小孩，两个月前的那些怪事，又会不会在今夜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