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九国防 第四章
第四章、 伊莎贝尔当夜便返回了赫尔根城堡，并坚持让值夜的守卫将睡梦中的汉斯叫醒，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守卫将此事告诉了汉斯的女仆，仆人知道，如果不将主人叫醒，那个假面女郎肯定会硬闯进来，所以她冒死叫醒了沉睡中的汉斯。汉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并夸张地伸了伸懒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然后穿上一件外套去了客厅。 伊莎贝尔已在客厅等候已久，汉斯也知道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汇报，便让她坐下来说话，“请坐。”两人面对而坐，汉斯可以感觉到在那张冰冷的面具后面，一双煞气逼人的眼睛正在盯着他，虽然他是第九国防的高层人物，但面对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假面人，难免也会有一丝恐惧感，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这么晚了，你一定有重要的情况向我汇报。” “是的。”伊莎贝尔嗓音低沉地回答道。 “看来你的心情不怎么样。” “我没有资格坐着跟您说话，公爵大人。” “为什么？” “我失败了，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目标已经提前离开了港口，并逃往英国。” “没关系，我就知道，英国人不会那么傻，我不应该让你去。”汉斯则显得很淡然，并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态，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我让您失望了。” “不，这不怪你，你也不要自责。没事的话，我得去睡觉了。”随后，汉斯便起身离开客厅，继续回卧室睡觉去了。 伊莎贝尔则感到有些奇怪，既然古德伦卡是国家的叛逃者，自然是罪不容诛，可她却没有杀死叛逃者，反而让叛逃者顺利的逃到了英国。如此说来，汉斯应该感到很震怒才对，可他却显得如此平常？这令人疑惑万分。为了不再为古德伦卡的事浪费时间和精力，伊莎贝尔也没再过问此事，就当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随着伊莎贝尔两次在港口出现，并两次从英国皇家海军的精锐部队眼前逃脱，难免不使英国人对她产生痛恨，英国人不知她的名字，只能一直用“假面女郎”这个词来代替。 为避免打草惊蛇，英国皇家海军没有表态，英国军探部秘密派人专程前往哥本哈根，对假面女郎展开追查，为了早日铲除祸患，英国军医部也派出精英人员协助军探部展开对假面女郎的追查。他们时常化装成小商小贩游走于哥本哈根的街头巷尾。 英国皇家军探部，这个在欧洲大陆上隐形的精英组织成立于1770年，与1789年成立的军医部被称为“英国两大特务机构”。 军医部常常以恐怖、血腥、杀戮而著称，只针对叛国者和敌国的精英人员。相比之下，军探部更为严谨、隐秘，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战略性和原则性，是一个以收集外国情报和人员信息为主的部门，为英国海洋霸权和海外殖民的巩固立下无数功绩，每当英国人的战舰凯旋归来和将国旗插在新的殖民地时，都不能忘记那些曾经冒着生命危险为国家默默流血的军探部精英们。 英国皇家军探部和军医部的人员虽说是秘密潜入哥本哈根，但对于他们这些生面孔来说，难免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没过几日，在哥本哈根暗中巡视的第九国防人员很快嗅出了其中的端倪。此事很快传到了汉斯奥尔辛公爵的耳中，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汉斯秘密派出了二十名经验丰富的第九国防精英，其中就有最受他赏识的赫特伯比斯和歌莉娅拉尔森。 赫特伯比斯16岁加入第九国防，到现在已有二十个年头，是一位出色的国家精英，执行大小任务共六十五次，六十五次全部完成任务。 歌莉娅拉尔森虽说是个姑娘，但她天生聪慧过人，在9岁的时候就成为了第九国方重点培养的人才，至今已有十六个年头，执行大小任务共三十二次，三十二次全部完成任务。9岁就加入第九国防，不是因为她聪慧过人，而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前第九国防最高领导人，可惜父亲在十二年前就因肺结核病逝了，父亲去世后，她也一直默默的在第九国防工作。 照此看来，伊莎贝尔也不是在孤军作战，而是有很多同事在帮忙。第九国防与英国两大特务机构从此进入了暗战状态。 由于战火对丹麦的经济和民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丹麦人民渴望和平的口号也越来越浓。人民的力量果然很强大，丹麦政府也不得不与英国人和谈，并签订停战条约。一个月后，英国舰队全部撤离了哥本哈根，返回英国过去了。 英国的舰船虽已离去，但他们的特务人员依旧在哥本哈根活动频繁，这一点，就连丹麦的国王也心知肚明，为了更有效的对抗英国，丹麦需要一个更强大的靠山，于是他们想与法国结盟，共同对抗英国。 多少天以来，伊莎贝尔在哥本哈根经历了被战火硝烟遮挡的天空，以及在战火硝烟下备受煎熬人民。她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强大自己的国家，有一个强大的军事力量做后盾，人民才不会受折磨，国家才会繁荣。如果丹麦出现一位有拿破仑一半胆识的国王或将军，当前的形势不会如此糟糕。 当初，作为第九国防领导人之一的汉斯奥尔辛公爵也并没有带领国家的精英们发挥太大的作用，他从未想过将第九国防的刺客派往伦敦去刺杀那些英国高官，以此来威慑英国。 因此，伊莎贝尔对他的办事风格十分不满，认为汉斯是一个只求自保、怕犯小错误、没有胆识的官僚。所以，她决定，以后有事请，不找汉斯，直接找国王。一天晚上，她全副武装，在没有与汉斯事先商量的情况下，独自去面见国王。 如今的克里斯蒂安七世国王已不再是从前精神抖擞的样子了，一个月以前的那场战败与经济的下滑使他失去了往日的光环。他很憔悴，眼神很呆滞，头发和胡子也白了许多，那双青筋暴起的手也会不由自主的抖动一阵，甚至走路也有些缓慢。由于恶疾缠身，他的嘴里偶尔也会发出阵阵恶臭。伊莎贝尔虽然戴着面具，但依旧能够在几米远的地方轻易地嗅到他口中的异味。如此说来，他的身体已经是十分糟糕了，还好有他的儿子替他执政，如若不然，他恐怕连拿破仑加冕的消息也没机会知道。 “这么晚了，你独自来见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是吧？”国王问。 “我想去一趟英国，让英国人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只有那样，英国人才会感到恐惧，一旦他们感到恐惧，才能证明我们的强大。请陛下准许！”伊莎贝尔说。 国王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管那些闲事了，你应该去跟汉斯说才对。” “他是不会同意的，他如此小心谨慎，顾虑太多，只会大把的浪费机会。” “这么晚了，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是的。” “我现在每说一句话，胸口就像被刀割一样，十分难受，你还是去问汉斯吧。” “陛下，可是……” “好了，我得去休息了，你回去吧。” 重疾缠身的克里斯蒂安七世在仆人的搀扶下，蹒跚地走向卧室。伊莎贝尔顿时感到了一股无奈和无助。没过多久，她也被国王的仆人请了出去。 伊莎贝尔回到家中，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泡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一天的尘埃。热气腾腾的花瓣水放松了她的每根神经，同时也消除了她压抑的心情。她将后脑勺靠在浴盆边上，仰望天花板，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国王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她知道国王将不久于人世，说不定哪一天会突然传来国王驾崩的消息。谁也不知道新国王登基后，那些曾经为国效力的第九国防精英们会被继续留用？还是被驱散？她想，国王的唯一继承人就是王子，过不了多久，王子就会成为国王，而现在，只有在王子面前表现好自己，日后才会被重用。 围绕“继续拥护国王？还是拥护王子？”这件事，她盯着天花板傻傻地考虑了整整一夜，浴盆中的水早已凉透，她都没有察觉到。直到朝霞来临之时，她才站起身子，走出浴盆。她换了一件干净的内衣，再次穿上龙皮衣，去了海尔斯那儿。 此时的海尔斯尚未休息，他的嘴里依然叼着大烟斗，大口大口地吐着烟圈。他看到伊莎贝尔突然来此，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他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灰扣进烟灰缸，问道：“想必又遇到什么事了吧？” 伊莎贝尔显得有些吞吞吐吐，“国王得了重病，顶多能活半年时间。” “问题不是国王能活多长时间，而是你接下来应该拥护谁，对吧？” “王子就是以后的国王，也许我该提前站在王子这边。” “王子当国王是迟早的事，你现在不能太着急。” “我应该怎么做？现在已经有很多大臣开始讨好弗雷德里克王子了，他们丝毫没有将病危的国王放在心上，由此可见，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地位。” “所有大臣都是这样吗？” “绝大多数。” “王子表态了吗？” “王子还算不错，他代替父亲管理政事，偶尔去看望一下父亲的病情。”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讨好王子，而是要引起王子的关注，知道吗？” “不去讨好王子，还要引起王子的关注？” “对。你有国王颁发的最高许可，也算是国王身边的重要人物，第九国防当中，恐怕只有你有如此高的待遇。你要记住，如果现在大臣们继续拥护这位快要死的国王，王子一定会显得很孤独，你就应该去讨好王子，多为王子分忧，王子当了国王才会重用你。如果国王尚未过世，大臣们都纷纷纷纷站向了王子的队伍，而不理会快要死去的国王，那么你就应该继续拥护国王，以此来向王子证明，你不是那些只顾自身利益、地位和爱拍马屁的大臣们。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休息了。” “祝您做个好梦！” 伊莎贝尔决定按照海尔斯的方法试一下，天亮时，她没有去休息，而是带着一颗由罂粟岛上的哥海亚巫师炼制出来的药丸，冒着被阳光烧伤的危险去见国王。虽然龙皮衣包裹着她的全身，挡住了致命的阳光，但当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上时，便会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感，金属面具后面那张细嫩的脸也开始出现过敏反应，实在令她难以忍受。但她仍坚持着去见国王，她用象征最高许可的徽章顺利进入了皇宫，同时，她对阳光的过敏反应也立刻消失了。她身穿龙皮衣、脸戴面具的冰冷形象也令很多贵族们不敢直视，甚至无法呼吸。她在经过某些房间、楼梯或走廊的时候，难免会遭他人议论，她也偶尔会听到某些大臣们言论，大臣们多数都选择了站在王子这一边，而不是继续拥护病入膏肓的国王。 她很快来到了国王的休养所，依然很有礼貌地向国王鞠躬。恰巧王子也在，她又向王子鞠了一躬。之后，她环顾四周，发现硕大的房间里只有王子和几名仆人在照顾这位病重的国王，昔日被国王所重视和栽培的大臣们无一在场。 尽管大臣们未来看望，但国王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也许是因为儿子亲自来照顾他的缘故，伊莎贝尔的突然到来也会使他的安全感大增。目前，伊莎贝尔是国家唯一一个能独自炸毁敌国舰船、杀死敌国高官的人，算得上是一位国宝级的人物。因此，国王很器重她，还让仆人为她搬来了椅子，让她坐着说话。国王知道，伊莎贝尔这么早来此，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便问：“伊莎贝尔，很高兴你能来，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对吧？” 伊莎贝尔一边拿出一个装有药丸的小瓶子，说：“是的，陛下。属下这有一颗药丸，能够缓解陛下的病痛。” “什么药丸？快拿给我。” 她立刻将小瓶子给了国王，然后回到座位上，“陛下，您只管放心食用。” 国王盯着瓶中的金色药丸看了许久，似乎不太相信，“这是什么药？” “这是用五种稀有动物的血和骨骼混合而成的药丸，至于是哪些动物，我也说不清，我想这一定对陛下的身体大有好处。” “我的私人医师都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病，你却能治？前几天，威斯克公爵找来了一位通灵师，为我做了通灵手术，使原本只能活两个星期的我，延长到能活一个月。” “通灵手术？陛下，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通灵手术，那些所谓的通灵师只是一些靠变戏法骗取钱财的骗子而已，陛下千万不要相信。” “威斯克公爵找的人，应该不会有错。”王子插上说。 “殿下，属下完全是为了国王陛下的身体着想，请不要相信那些通灵师。” 此时，门外的侍卫传话：“威斯克公爵到。” 公爵随后走了进来，他分别向国王和王子鞠了一躬，对伊莎贝尔只是蔑视地瞥了一眼。他作为国王最信任的人之一，国王自然会给他赐座。 “请问陛下的身体恢复得如何？”公爵问。 “好多了，切森，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国王说，“今天伊莎贝尔送来了一颗药丸，说是能减轻我的病情。” “陛下，您敢相信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吗？”公爵的语气很有针对性。 伊莎贝尔没有理会。 王子尴尬地一笑，“公爵大人，伊莎贝尔也是为父王的身体着想。” 公爵清了清嗓子，“陛下的私人医师说陛下只能活两个星期，可自从通灵师为陛下做了通灵手术之后，却延长了陛下的生命。今天，又有人做了一颗药丸，打着‘为陛下治病’的旗号来骗取钱财，骗子们真是无孔不入。”他同时将具有浓厚针对性的目光转向伊莎贝尔，“今天有人送药丸为陛下治病，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用一瓶普通的药水来充当可以长生不老的药水献给陛下，以此来骗取更多的钱财。” 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王子笑了笑，“伊莎贝尔，公爵大人喜欢开玩笑，你不要在意。” “陛下，我还是坚持通灵师的看法，希望您不要轻信一些连脸都不敢露的骗子。” 伊莎贝尔突然站了起来，“公爵大人，你就那么相信通灵师的话？” “莫非你想让我相信你的话？” “能否让我见一下您所推荐的这位通灵师？” “通灵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我倒要问问你，你的药能延续陛下的生命吗？” “我可以保证，如果陛下吃了我的药，可以平安的度过今年的圣诞节。我的药比任何一个通灵师做的手术都管用。如果我的话没有得到证实，我任凭公爵大人处置。” “那好，其实我更希望陛下能够平安的度过圣诞节。如果你的话得到证实，我也任凭你处置。我敢说，你输定了，你不过是想以‘给陛下治病’为借口，捏造一个谎言，来满足你自己的需求。” “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但我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陛下，请您吃了这颗药丸，请陛下一定要相信我。” 现在的国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多活一些时间，听说这颗药丸能让他活过圣诞节，他再高兴不过了，便毫不犹豫的打开瓶塞，吞下药丸，咽了下去。 看着国王把药吃了，伊莎贝尔也终于放心了，她走到王子跟前，耳语道：“殿下，从现在开始，除了你和在场的仆人，任何人不得接近陛下，尤其是通灵师。” 王子点头答应了，看上去十分信任她。 最后，伊莎贝尔向国王、王子道别，唯独没有向威斯克公爵道别，这令公爵感到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