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故乡的土 第三章
第三章、 我感觉自己进入了混沌之中，身体一直在向下坠落，不知等待我的是什么，也许我是在做梦？也许我真的已经死了？过了一会儿，我停止了坠落，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盛开的罂粟花田里，天空也变成了金黄色。我直起身子，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仿佛整个世界只有金色和红色。我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在罂粟花海中游走，走着走着，一座教堂呈现在我的视野中，我走到教堂下，推门进去。 教堂里，一个披斗篷的人正跪在圣母玛利亚的圣像下默默祈祷。牧师走了出来，他的两只眼睛直绷绷地盯着我，似乎并没有恶意。我走到那个披斗篷的人身后，那人忽然转过头。当我看到他的那张脸时，不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是弗兰克。 “弗兰克。”我感到十分惊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他脸色煞白，然后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仿佛对我充满了陌生，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也没说一个字。 我感到很奇怪，难道他不认识我了？他见到我这个做兄长的本应该高兴才对，可他为什么却像个木偶一样？ “哥哥。”他终于说话了。 “是的，我是你哥哥。”我激动万分，“很高兴你没事了。” “你为什么如此自私？”他用颤动而沙哑的声音说道，“为什么？” 我一愣，立刻收起了笑容，“什么？什么意思？” “你本可以带我去罂粟岛，可你却偏要在新特兰西瓦尼亚逗留，你完全可以直接去罂粟岛，到了之后，以你的能力，罂粟岛上的老大非你莫属，而你却非要在新特兰西瓦尼亚查那个恶毒****的真实身份。” “弗兰克，你听我解释。” “我什么也不想听。”他一边往前走着，将我逼得步步后退。 “弗兰克，你能告诉我这是在哪里吗？” 他对我的问题根本没有理睬，“你为什么要在新特兰西瓦尼亚呆那么久？”同时，他的眼睛、鼻子和嘴里逐渐流出了浓厚的鲜血，声音也开始变得尖锐，“我本来不会死，全都是因为你。” “对不起，弗兰克！” “全是因为你。” “求你了，实在对不起！” “全是因为你。” “不，不，不。” “为什么？为什么？” “你别说了。” “为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男女混合，且令人毛骨悚然，完全不是他自己的声音。他的眼、鼻、耳、口血流如注，无法控制，很快便浸湿了衣服。他的喊声和样子实在是令我难以忍受。我双手抱头，倒在地上，大喊着：“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因为你有路西法，你有他赐予你的力量，所以你可以为所欲为，你可以主宰一切，你也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圣母玛利亚的雕像突然倒下，摔成一堆碎石；旁边的那位牧师也变成了萨麦尔，并在朝我狂笑不止；一些死去仇人的鬼魂围绕着我，并在空中穿梭；一些死者也从地里钻出来对我咒骂不止；周围的一切瞬间变成了一个比地狱还要肮脏的地方。 弗兰克仍在狂叫：“我当然还活着，因为我的主人是萨麦尔。”他从尖叫转化为哀嚎，又从哀嚎转化为尖声哭笑。 “你去死吧。”我大吼一声。我刚要站起来准备给这个“邪恶的弗兰克”致命一击时，便再次落入混沌之中，在不知不觉中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身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我也意识到刚才那只不过是个噩梦而已。我仍然记得我是被马尔科家的侍卫长用大铁锤砸晕了，当时他砸断了我的脊椎，击碎了我的下巴，不过这都是小伤，我有快速自愈的能力，这对我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我胸口的刺痛感消失了，也许是暂时的，不知何时会再次复发，我的视觉也变得正常了，身体恢复得很棒，只是路西法赐予我的力量却感觉不到了。 而我此时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悬挂在半空中的大铁笼里，我扫视了一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发出的昏暗火光，铁笼下面则是一座里面漂浮着一些腐烂尸体的方形水池，有动物的，也有吸血鬼的。这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于是我大声呼喊：“有人吗？”没人回应。我想：算了吧，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伊莎贝尔，她现在何处？那帮恶魔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我必须想办法脱离这个地方，于是我紧握住两根铁柱，想要用力拉开，然后自己钻出去。可没想到，我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电流电了回来，那一刻，我感到全身都麻木了，我的手也被高压电流烙上了大片烧痕，但很快就恢复了。我试图再次发挥地狱力量，但却无法施展，我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脆弱无助，我曾在罂粟岛遭遇了无数大小战争，离开罂粟岛后，又遭遇了无数险情，可我总是能够应对。而现在，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难道就凭这群乌合之众就能将我轻松束缚？我很不甘心，我必须要重拾自信，想办法逃出去，如果逃不出去，我即便是死了，在地狱里也不会过得舒坦，因为我的那些死去的敌人会说：大名鼎鼎的阿历克斯竟然死在一群乌合之众的手里。 离开罂粟岛之后，我打败了恶灵党头目巴洛克；打败了黑金狂徒的头目拉尔夫，打败了蒙蒂亚诺家族的继承者佐拉，因此我不应该败在一个堕落的法官手里。 短暂的寂静过后，外面的走廊传来说话声，于是我立刻躺下，假装还在昏迷之中。我听到有两个人走进这所牢房，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听出来了，他是麦凯恩泰勒，他说：“看来他伤得比较严重，还是没有醒来，他们真是胆大包天，敢在这个地方撒野，只可惜跑了一个。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我准备抓到另外一个之后，同时将他们虐待致死。”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你真不愧是法官大人的酷刑师。如今弗朗索瓦已死，布莱尔法官就是岛上的最高领导者。” “弗朗索瓦死了？” “是的。” “这么说我们被压迫的日子也到头了？” “不错。现在只有那个姑娘还在逃命，不过我们不用着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来救她男朋友，我等着她。” “那他现在怎么办？” “我觉得现在就是放了他，他也未必能逃走。” “他叫什么名字？” “哦，威肯没告诉我，可惜威肯死了，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告诉我了。现在知道他的名字又能怎样？现在，就让我们这位朋友好好享受一下这潭臭水的味道吧。” 我听到他好像触动了开关之类的东西。顿时，吊铁笼的四根铁链发出“隆隆”的响声，我感到整个铁笼在往下降。下面的水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但我还是尽力忘记眼前的一切，心无杂念。我感到地狱的死者们正在向我伸手，他们的鬼魂环绕着我、咒骂我、嘲笑我，无数的堕天使突然围绕在我周围，发出刺耳的尖叫，可怕的一幕幕不断在我的脑海中呈现，我已经不能再忍受堕天使们用刺耳的声音对我的折磨，于是我紧捂双耳，试图摆脱幻觉，但都是徒劳的。我感到自己很快被大量的黑色羽毛包裹起来，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向我耳语：“醒来，阿历克斯，伊莎贝尔需要你。”这是我自己的声音，我不禁睁开双眼，仿佛身上充满力量，我用力撕开紧紧将我身体裹住的羽毛。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黑色羽毛组成的屏障突然炸开了，我终于走出了幻觉，这个大铁笼也被我刚才的力量炸开一个很大的缺口。我发现自己置身于这座臭气熏天的水池里，池里的水刚没过我的膝盖，可腐臭的味道却灌满了我的全身。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麦凯恩和那个嗓音沙哑的人不见了。以我现在的战斗力想单枪匹马杀出去，绝不可能，地狱的力量虽已消失，也可能是暂时消失，可与生俱来的力量已完全恢复。我首先要做的是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偷偷溜出去，并找到伊莎贝尔，希望她不会有任何闪失。 我踏着臭气熏天的污水走出地牢，来到走廊。在走廊观望了一阵子，发现没人，便从安全通道朝楼上走去。 由于我身上的尸臭味太浓了，别人想发现我的话，那简直是小菜一碟。我悄悄地走进一间屋子，然后将门反锁。 这间屋子很大，里面还有餐厅、洗手间、卧室、仓库。仓库里摆放着大量的武器装备，另外还存放着几套正合我身的夹克，看样子这个地方我是来对了。我先到洗手间的浴室里将身上的脏水冲洗干净，从衣架上找了一套合适的新内衣换在身上，而我原先的那件脏兮兮的衣服则被塞进了垃圾桶里。而后，我换了一件合身的夹克，以免被人轻易认出。 我来到窗前，轻轻拨开窗帘，窥视外面，三名便衣警卫正在巡逻，他们穿着和我同样的服饰。我心想：这下我可以混出去了。于是我拿了一支手枪，和几个弹夹，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我经过走廊的时候，与两位医护人员擦肩而过，但这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很快来到一楼大厅，看到便衣巡逻队刚好经过门前的圆形喷泉。我走出正门，很快躲到巡逻队可能经过的一条路边的雕像后面。没想到他们果然来了，他们纷纷从这座雕像旁边走过。我抓住机会，偷偷将最后一个巡逻兵拖进了树丛，并将他杀死，然后捡起他的冲锋枪，冒充巡逻者的身份，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打探地形，并试图寻找逃生的时机。 我跟随巡逻队走了一段时间后，才完全断定这里是马尔科的庄园。我好不容易将巡逻队甩开，然后翻墙而逃。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如果我的地狱力量没有消失的话，我完全可以将整座庄园夷为平地，而现在，我只有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复仇是以后的事了。 我试图在这片老城区里找到伊莎贝尔，她究竟在哪儿？我真想很快找到她。她可能躲在城外某片森林里，也可能在别的地方试图寻找暗界会成员？这里到处都是马尔科的爪牙，希望她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轻易露面。 我来到一家名叫“逍遥姐妹”的酒馆门外，为了使心情放松下来，我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可疑的人之后，走进了酒馆。 酒馆里乌烟瘴气，吧台上坐满了叼着大烟斗的痞子，他们正在跟漂亮的服务员小姐聊得欢天喜地。身穿束身胸衣和网眼袜的女服务员们端着果盘和酒水不断从我眼前走过。身穿比基尼的性感女郎正在跳钢管舞，为客人助兴。这里的人太多了，找个没人的位子实在太难，一些不自觉的醉汉一个人要占三把椅子。有些醉汉喝醉了之后，跑到没人的桌子上趴着呼呼大睡，真是太没素质了。我找了一个没人的狭窄角落坐了下来，服务员为我端上了免费的花生和柠檬汁。 也许我不该来这儿，我应该抓紧时间去寻找伊莎贝尔。这里的夜晚很长，即便是白天，吸血鬼们也不会立即进到棺材或坟墓里睡觉，只要没有阳光，这些吸血鬼便可以永久的活跃于此。 我要赶紧离开这里，找人要紧。就在我刚要起身离开的同时，进来一男一女。当我看到那一男一女的脸时，突然愣住了，那是斯卡特和艾米丽，我立刻转过头，背对着他们，心想：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我看花眼了？为了确认一下，我再次回头偷偷瞧了一眼，这次我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他们。两人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但更像是在警惕。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两人只是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立刻跟了出去，想看看他俩又要搞什么名堂。 我跟踪他们来到一条小巷，不慎将他们跟丢了。正当我转身时，艾米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枪指着我，她的眼神透露着杀气，说：“这绝对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巧合。” 斯卡特也从一条小巷走了出来，他朝我咧嘴一笑，“上帝再一次把我们安排在了一起。”他走到艾米丽旁边，按下她的枪，接着说：“阿历克斯，我们以为我们认错人了，没想到果然是你，在酒馆的时候为什么不主动跟我们打招呼呢？” “原来你们早就发现我了。巴洛克已经死了，凯瑟琳也刚死没多久，难道你们还要继续研制病毒吗？”我问。 “巴洛克和凯瑟琳都死了吗？我也不希望他们活着，巴洛克杀死了我的jiejie，你也算是为我jiejie报了仇。” 艾米丽再次用枪对着我的脸，“杀了你，我也可以为我们家族报仇，我的男友阿尔法也是死在了你们手里。” “不，艾米丽。”斯卡特挡在她前面，“他没有伤害过你的任何亲人。” “快让开，斯卡特。”艾米丽很不冷静，“你别逼我。” 我一把将斯卡特推到一边，向前跨了一大步，使自己的胸口顶在艾米丽的枪口上，“开枪吧。” “住手，艾米丽，这不关他的事。”斯卡特还在对她进行劝说，“请你不要伤害无辜者。” “闭嘴，斯卡特。”艾米丽怒吼道。 “如果我的死能解除你的伤痛，尽管开枪。”我说。 “一旦杀了你，至少我的心里会舒坦些。”她一副想开枪，但又没把握的样子。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一边紧紧攥住她握枪的手，使劲往我胸口上撞，“开枪打我呀，你以为我想战争吗？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们和睦相处吗？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 “别逼我，阿历克斯。” “你为了复仇，投奔了巴洛克，现在又投奔了马尔科那个龌龊的法官，难道你还想继续走你的报复之路吗？开枪呀。” 她一愣，突然放下枪，“什么？马尔科？你竟然说我投奔了马尔科？他是个肮脏龌龊的人渣，他不配拥有我这样的下属。” 斯卡特深思了一番，“等等，看来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我说。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最好换个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