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迪亚的冬天（二）
第二天一大早，索姆拉就带着大队人马开进了迪亚。谷时雨、塔南、约克，还有加百列等人则离开大部队，走的是去索斯班达城堡的另一条道路。 刚一进入迪亚，众人就感觉到身上刺骨的寒意。亡灵城堡里散发着浓厚的暗黑天幕，几乎遮挡了整个天空，天上的日月星辰全然不见。 这里没有白天，四周全是阴森森的。失去阳光照射的树木早已经枯死，光秃秃地矗立着。奇形怪状的岩石，在黑暗深处蹲踞，犹如山魈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耳中听不到一丝秋虫的低鸣，连风都是静止的。脚踩在与冰凌冻在一起的枯草上，时不时会发出清澈的脆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个死寂的鬼地方，几乎能听见这点极其微弱的声音在远处石壁上碰撞的回响。时不时会闻声漂过来几个若有若无的幽灵，停留在他们的面前凝视。 “不要管！它们不会伤害我们。”塔南低声制止加百列和路西法，他们正在用力挥手驱赶着幽灵。 “路……西法，我……我不去了！”小茉莉的脸色惨白，大大的眼睛环顾着四周，身体颤抖不停。 大家纷纷停下了脚步。 路西法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就好像握住了一块冰凌。 “你不舒服吗，茉莉？” “我……感觉非常非常不舒服……” “路西法，你陪茉莉回去吧！”谷时雨吩咐道。 “可是谷子哥，你们这一去很凶险，我的责任是守卫在您身边，怎么能在面临凶险的时候独自回去呢？”路西法进退两难。 “你就放心去吧，茉莉很需要人照顾。我们有这么多人，不会有事！” “我……我一个人能够回去。”茉莉低声道。 大家都望着路西法，路西法却倔强地道：“我是一名战士，战士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呢？” “你以为她是临阵脱逃？”瑞萨生气地道：“你没看见她身体抖个不停啊？你到底陪她回不回去？” 见路西法垂头不做声，瑞萨更加生气了：“你简直就是一头笨猪！算了，你不陪她回去我回去！” “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懒得理你！你去当你的英雄吧！”瑞萨白了路西法一眼，扶着茉莉转身就走。 “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加百列嘱咐道。 “我知道……”瑞萨立刻扬起小脸，对加百列微微一笑。 大家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在黑暗中消失，方才继续前行。 “路西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你应该做错了！”谷时雨批评路西法道：“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作为一个男人……呃，作为一个男生，你必须陪在她的身边！” 路西法的回答令大家哭笑不得：“谷子哥，你是我心目中最崇高的偶像，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半步的！作为一名英雄，我不应该有什么儿女情长，而应该象您一样，去干更大更有意义的事情！”他还补充道：“就以您为例吧，您和凯瑟琳公主殿下聚少离多，她不是非常理解和支持你吗？如果茉莉真喜欢我，我想她应该也会这样！” “我认为她不会支持和理解你！”谷时雨挠头道：“我估计她会赌气不理你，任你说上一百句一千句好话，甚至想跪下来求她！我跟你说实话吧，凯瑟琳公主当着大家的面，表面上会支持我，但她在背后里经常拧我掐我呢……我看女人都一样，区别不会太大。” 塔南和约克都笑了起来。 “但英雄不就应该牺牲自己的幸福吗？舍小我为大众，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知道你很想当英雄，加百列也是！”谷时雨解释道：“可英雄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你们不要只看到英雄头顶上的光环，在他们背后都有很多心酸和无奈。我再问你们，你们这么努力地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当英雄？” 加百列和路西法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们错了！我们努力拼搏，是为了家人和朋友们的幸福！我可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么崇高，我甚至一点都不乐意当英雄！唉，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明白，不过我相信你们慢慢就会理解的。” “谷子哥，您当我和加百列是朋友吗？” “那当然，我不但当你们是朋友，还当你们是我的兄弟！” “大人们都说，兄弟和朋友是一辈子的，而老婆却是可以随便找一个的。” “天啦，瞧你这浆糊脑袋！我告诉你们吧，老婆是绝对不能乱找的！当你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那你就得费劲全力地爱护她，宠着她；你要是敢忽视她，不关心她，她就会折磨你一辈子，懂么？在你瘫在床上，即将去世的时候，守在你身边哭泣的还是你老婆！知道老婆的重要了吧……也许能有朋友做到这一点，但我相信绝对不是很多！” “但是兄弟和朋友却会陪你死在战场上！” “哎！唉，看来我不会死在病床上，也不会死在战场上，而是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被你这个小混蛋活活气死！我们活着不是为了战斗去死，我们战斗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懂么？！” “谷子，他们慢慢会懂的。”塔南微笑道：“我们也曾年少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当一名光荣的战士或魔法师，甚至还想过当邪恶的黑暗骑士和亡灵巫师，绝对没想过当一名普通的农夫和牧羊人。但命运之神却冥冥中指引着我走上一条平淡无奇的道路，现在即便我在酒里泡上一整天，也无法再找回孩提时代的梦想。” “这样也好嘛！他们现在有梦想，那也就有了前行的目标。”约克也道：“当一个人失去了奋斗目标，那这个人将是晕晕噩噩的，最终一事无成。” “说到英雄，你们两个小混蛋至今连火种都没得到呢！”谷时雨瞪眼道：“所以拜托你们以后别再以英雄自居！该干嘛就干嘛，我现在就象当一个普通人呢！” “谷子哥，您看那！”加百列兴奋地指着前方。 远处的枯木树林中，飘荡着几团色彩各异的火焰。 “鬼火？” “应该不是……亡灵骑士身上的鬼火是荧白色的，不会有红色或者棕色……那应该是无主的英雄火种吧？”塔南见多识广，立刻分辨出来了。 “太好了！”加百列和路西法立刻象兔子一样蹦跳着朝前面奔去。 “哎，我说你们慢点！” 等谷时雨、塔南和约克赶到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各吸入了一个火种。 枯木林中倒伏着许多白惨惨的骸骨，还散落着很多兵器碎片。 “这里应该是昔日的战场！”约克道：“这些游荡的火种，也许就是死去英雄的英灵……” “你是说，火种是死人身上的东西？”谷时雨吓了一大跳。他身体内有两个火种呢，不知道它们现在躲在哪里……也许当自己也变成一具骸骨的时候，它们就自动跑出来了！ 塔南默默地望着两个少年。良久才叹气道：“恭喜你们得到了火种！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说是英雄了……希望这对你们来说是好事！” “塔南哥，这当然是好事！我们绝不会辜负英雄的荣誉！”加百列和路西法纷纷道。 “这就是英雄最后的归宿！你们准备好了吗？”约克指着一地的骸骨，表情显得非常严肃。 “是的，我们时刻准备着！”两个少年挺起胸膛，学着骑士们的模样，将手抚在胸前道：“勇气和荣耀！” “勇气和荣耀！” 三个大人也将手抚在胸前，庄严地宣誓。 行走了几天，他们终于到达了索斯班达城堡的外围。他们俯在山头上，睁眼望着那座恐怖城堡。 黑色的索斯班达城堡建在山谷里，扼守住几条交通要道。城墙上的亡灵战士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犹如一尊尊雕像，但却能看到它们骸骨上发出的荧光和刀剑上闪烁的锋芒。 这些恐怖的亡灵战士，它们不知痛苦，不知疲倦，更不需要食物和饮水。它们就是会行走的死尸！ “这座城堡位于迪亚大陆的中心，是迪亚的一处重镇，通过它可以到达迪亚的任何地方。五年前，亡灵巫师威尔玛率领亡灵军团入侵迪亚，将埃拉雷斯公爵赶去了边境，然后把这座城市改造成了亡灵城堡。山德鲁在没有效忠死神贝勒里恩之前，奉圣光岛大祭师埃里克之命前来援助埃拉雷斯公爵，最终消灭了威尔玛，谁知道他自己居然变成一个更为恐怖的亡灵巫师！” 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塔南看起来都很清楚，这让谷时雨非常佩服。他才没心思去记那么多无聊的事呢。 “塔南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呢？”加百列和路西法也很佩服。 “我被布拉卡达的大祭师们逐出泰坦大陆后，在世界各地流放了近三十年，各地的风土人情世故，我基本上都清楚。” “啊……那你得有多少岁了？”谷时雨大吃一惊。看起来塔南跟他和约克一样大呢，从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个小老头。 “我是精灵族的，寿命当然要比人类长很多。我快五十岁了，这对精灵族的人来说不过还只是个青年。” 谷时雨摇了摇头。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好在身边有了他，那就相当于有了一本历史或地理书籍，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这貌似也不错。 城堡里突然传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听着象是人断气之前所吐出的最后一丝呼吸，但却比那声音大上了数百倍！ 只见城中腾空而起一条巨大的骨龙。它拍打着荧光闪闪的骨翅，在城堡上空盘旋。众人立刻俯下身去，屏住了呼吸。 依稀可见骨龙背脊上骑着一条黑影。只见它绕着城堡飞行几圈，然后拍翅飞向远方。 “那应该就是山德鲁！有人在布拉卡达见过这条骨龙，山德鲁就是骑着它绑架了艾比盖尔一家人。” “他去了哪里？怎么没见他的大军出动呢？” “我们就在这等着吧！当他的大军开出城外，那就是埃里克和索姆拉已经开始动手的信号，我们就可以潜入城中救人了！” “塔南，我想问你，在圣光岛竞赛的时候，各个种族的城镇里都有最顶级的守护战士，比如人类有大天使，精灵族有泰坦巨人，女巫族有九头蛇，元素人有火凤凰、矮人有金龙，现在山德鲁有了可怕的骨龙……为什么我在埃拉西亚的人类城堡里就见不到一个大天使呢？” “有人说众神已经抛弃了埃拉西亚，不再派大天使守护那片土地。也有人说天上的众神召回了大地上所有的大天使保卫天庭，防范地狱恶魔入侵。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若是找回了失散在世界各地的神器天赐神兵，大天使也许会重新回来眷顾这片土地。” “原来是这样！”谷时雨躺在冰冷的地上出神。他的乾坤袋里正好有几块天赐神兵的碎片，那还是他在圣光岛竞技获胜后好奇买来的。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尊古老的神像，却不知它还有这么大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