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归途（七）
塞亚公主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拿着一小瓶药丸。 “这是什么？” “我在圣光岛学习内政的时候，经常要出席国会大厦举办的各种宴会，可是我喝不了酒，于是埃里克便给了我这瓶药丸。这东西很神奇，只要在喝酒前吃上一粒，酒力稀释得特别快。”塞亚说罢，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一粒，命令道：“张嘴！” 谷时雨乖乖地张开嘴，吞下塞亚塞过来的药丸。塞亚望着他的喉结往下一缩，知道他已经吞下，方才放心。她拉着谷时雨的手臂，缓缓地走着。 “谷子……” “恩。” 塞亚停了下来，扬头望着谷时雨的脸道：“我恳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任何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我父亲不是一个好国王，他犯了很多错。但他是一个好父亲……你能看在我的份上，答应我，当你和jiejie回到埃拉西亚之后，可以不杀他吗？” 谷时雨望着塞亚的眼睛，将手举道胸前道：“我以我的荣誉和生命起誓，一定会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谢谢你。” “塞亚，其实我很喜欢你父亲。他也许不该当国王，但绝对是一名出色的统帅。” “父亲一直想要一个男孩做他的继承人。你知道的，jiejie的母亲，深受百姓爱戴的摄政王陛下，就是因为格芬哈特国王没有留下王子才被罢免的。我父亲也跟格芬哈特国王一样也没有儿子，所以他一看到你，就把你当成儿子一样看待……” “对不起，塞亚……” “你没做错什么，谷子。我很羡慕jiejie，希望你跟jiejie永远幸福。” “谢谢你。其实我觉得男女是平等的，男人能当国王，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就听说过有很多女王执政的。塞亚，如果你当上了埃拉西亚的女王，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非常出色。” 可是我不是英雄，不知道如何带兵打仗，你……你又不可能辅佐我。塞亚叹了口气，眉头微蹇，显得心思重重。 肯达尔见谷时雨今天敞开了喝酒，心里特别高兴。皇后过来劝他少喝一杯，他却道：“很久都没有值得我信任的人陪我喝酒了，你就让我痛快地喝一回吧！” 谷时雨很是惭愧。 药丸的作用的确神奇，谷时雨的状态一般是三杯即晕，六杯即醉，九杯即倒，今天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只感觉头略有点晕，而肯达尔已经有些结巴了。 不过谷时雨就象喝多了啤酒一样，不时得上一洗手间。肯达尔国王得意地哈哈大笑道：“你……你小子虽然挺能喝，但还是比不过我。我还没去，去过一次呢。” 喝酒的第二种境界是胡言乱语。这不，爷俩相互吹牛，都大着舌头，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 到了第三种境界之后，谷时雨已经滑到了桌子底下，而肯达尔瘫软在椅子上呼呼打鼾。 加百列和路西法好不容易将谷时雨抬回客房，望着酒气熏天的谷时雨面面相觑。 怎么办？再过上一阵子，就需要按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开始行动了。 瑞萨弄来一盆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泼了谷时雨一头一脸。激得谷时雨一阵哆嗦。 瑞萨拍着谷时雨的面颊，凑在他耳边喊道：“快醒醒，我们得走了！” “唔，别吵，让我还睡会……”谷时雨挥着手，翻了一个身，又呼呼地睡去。 “你们男人真是混蛋，明明喝不了这么多酒，偏偏还要逞能！”瑞萨气呼呼地坐在床上。 “我可没喝多少，也没逞能。”加百列挠头道。 “你也是混蛋，喝酒的男人都是混蛋。” “我一点都没喝。”路西法说了一句。 “你没喝也是混蛋，怎么不劝他少喝一点啦？” “你都劝不住，我们哪里劝得住啊？”路西法觉得很不公平，没喝酒的怎么也要跟着挨骂呢。 瑞萨将头探到窗外，眼见月亮已经快升到了头顶。 “快走快走！” “谷子哥怎么办？” “你笨啊，不会背着他？” 喝醉的人是不好背的，动不动就从背上滑落下来。路西法无奈，只好象扛麻袋一样将谷时雨扛在肩上，任由他的口水流湿自己一胸口。 三人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瑞萨在前方探路，路西法扛着谷时雨走在中间，加百列提着大包裹走在最后。 好在侍卫们已经被塞亚公主支开，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走一路都没有被人发现，终于顺利地来到厚厚的围墙之下。 瑞萨拔开杂草，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谷时雨在洞中被路西法强拖硬拽，半路上终于醒了过来。 “唔，这是哪，怎么这么黑？” “谷子哥，你醒了？”路西法惊喜地道：“我们在地洞里，正要去巨人铁匠铺。” “哦，让我自己走吧，我能行的。”谷时雨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脚下一个交叉，差点摔倒。 “呃，还是我扶着你走吧！” 铁匠铺里，铁塔早就带着几个人等着，看见醉醺醺的谷时雨，忍不住摇头。铁塔一把拧过谷时雨扛在肩上，一行人象过街的老鼠一样，沿着墙根的黑暗处偷偷前行。 上了城墙，黑暗中出来一个侍卫，低声地道：“你们动作得快点，巡逻队不久就要过来了。” 铁塔将绳子绑在谷时雨腰上，然后拉着绳子的一端，将谷时雨慢慢放了下去。 然后顺绳而下的是瑞萨和路西法。 “那是谁？！在干什么？！”城墙上一队士兵举着火把跑了过来。加百列正待拔剑，铁塔大喊道：“快下去，我的人会顶上一会的！” 铁塔的手下已经迎着巡逻兵冲了过去。 “谢谢你！”加百列抓住了绳子，开始下滑。 “塞亚公主上次举办舞会的地方藏有四匹快马，你会很容易找到的。” 绳子上挂着几个人的重量，铁塔的双手上已经鼓起了铁疙瘩。他紧紧地拉着绳索，双脚抵在墙沿，身体奋力后仰着。 巡逻队的前军虽然被拦住，后面的士兵无法上前，但却纷纷拔出强弓硬弩进行射击。 铁塔的背上已经中了数箭。直到手中的绳子松了下来，他才缓缓滑倒，靠在墙上喘息着，无言地望着自己的朋友纷纷倒在血泊中。 “天选者，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这样我们死得才有价值！” 城墙下，路西法扛着谷时雨飞奔，瑞萨和加百列挥舞着剑，格挡着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 “天啦，那不是天选者的侍卫吗？”城墙上的人惊呆了！ 瑞萨等人找到了铁塔在林中藏着的快马，开始纵马狂奔。加百列忍不住回了回头，只见城墙上一片火光。 谷时雨直到天明方才清醒。腹中的酒水在马背上颠簸着，早就吐得一干二净，只是头沉重得很，精神状态也非常低迷。 经过一条小溪的时候，他们暂停了下来。谷时雨踉踉跄跄地走到溪边，将头浸泡在冰凉的溪水中，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 瑞萨带着加百列和路西法走了过来，她递给谷时雨一块面包。谷时雨腹中空空，但刚啃了几口就觉得恶心。 “希望你昨晚喝那么多酒是值得的。”瑞萨责怪地望着他道。 谷时雨点了点头，道：“希望肯达尔国王的酒还没醒，这样我们就多了半天时间摆脱追兵。把地图给我，我们可没时间耽搁。” 路西法拿出地图，摊放在粘有露珠的草地上。 “从这里一路向北，到达去失落之地的传送门，就算我们日夜兼程，至少也得花上五天时间。如果肯达尔国王醒了过来，他一定会派出追兵的。而且这几个城池也有可能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在半路上夹击我们。” “我的建议是改走这条路线，从这，从这，甩拖追兵后，再折回大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三人之中，只有瑞萨打过仗，不过打的全是败仗，稍微知道点行军常识。加百列和路西法连地图都看不懂呢，于是只好点头。 “那我们就出发吧！”谷时雨收起地图，翻身上马。 望着谷时雨终于恢复了雄姿，众人方才有了主心骨，欣然紧跟着前行。 途中有时会碰到一些智慧塔、星轴、智慧树等神奇建筑。谷时雨现在访问智慧塔获得的那一点可怜领悟根本就不够更上一阶的，但是聆听智慧树下传道者的箴言是大有裨益的，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更何况瑞萨、加百列和路西法迫切需要增长知识、见闻和能力。 不过这样一来，逃离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谷时雨也懒得考虑那么多了，也许追兵追了这些天，什么也没见着，已经决定无功而返了。 四人经过一座还童泉，喝了些泉水，感觉精力充沛了很多。瑞萨望着那清澈见底的清潭，说身上已经发臭，无论如何也要洗澡，谷时雨只好由着她。 加百列和路西法自告奋勇去打猎，谷时雨便在营地中烧起篝火，等着他们的野兔或者是松鼠下锅。 从公主之城进行赎罪之旅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深秋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谷时雨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慵懒地躺在草地上。 瑞萨洗了半天方才躲着穿上衣服爬上岸来，头发湿漉漉的。她坐在谷时雨的身边，问道：“他们两个还没回来吗？”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这要是烤兔子的话，兴许早就烤熟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两个少年正躲在远处的山崖上偷看瑞萨洗澡呢。 “天啦，她可真够美的。”加百列低声道。他抹了抹鼻子，不料手上染了些血迹。 “我怎么流鼻血了？”加百列嘟囔道。他扭头望了望路西法，路西法却被他鼻子两侧的血迹吓了一跳。 “你也流鼻血了。”加百列惊叫着指着路西法道。 “你小声点，她要是听见了可不得了！”路西法抹了抹鼻子，果然如此。 “怎么会这样？”两个少年背靠着岩石，心里兀自砰砰直跳。 “你输了，打到兔子后，剩下的活你干！”路西法瞪着加百列道。 “你确定谷子哥没偷看？” “他一直躺在那没动呢，你可不许耍赖。” “糟了，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还没打到一只兔子呢！”加百列蹦了起来。 “快快，等下谷子哥要骂人的。”路西法也紧张了起来。 两人端着弓箭，俯身在密林里搜寻着。 说起来也怪，平时到处都能见到的兔子现在都躲在哪里去了呢？ 林中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两人高兴了起来，看来前方来了一只大的猎物，可能是一只麋鹿，万一是野猪也行。 可是他们却想错了！透过灌木的枝叶，他们看见的竟然是…… 几个戴着头盔，手拿长枪的武士！ 他们的披风上都绣着埃拉西亚的狮王标志，看起来象剑士，可怎么又拿着长枪呢？ 莫非是骑兵？两人的心紧张了起来。 加百列看了看路西法。路西法会意，两人悄悄分散了开来。 那的确是埃拉西亚的骑兵，他们从远处望见了林中袅袅升起的炊烟，于是下马一探究竟。 “嗖！”的一声，一只箭矢射中了一个骑兵的脖子！他惊恐地睁着眼，捂着伤口缓缓倒下。 林中射出的又一只箭矢射中了另一个骑兵。余下的两个骑兵大喊道：“有敌人！快跑！” 加百列和路西法在密林中象麋鹿一般跳跃着，追逐着，直到将那两个骑兵也射翻在地。 “怎么回事？”谷时雨也飞快地跑了过来。 “谷子哥，我们在狩猎，结果发现了敌人！” “狩猎要这么久吗？我还以为你们生小兔子去了！”谷时雨没好气地道。他已经发现他们两人鼻子旁边的血迹：“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干了什么坏事当我不知道？还不快跑？等下大队骑兵马上就要过来了！” 三人撒腿就往林中奔跑。加百列边跑边喊道：“谷子哥，你可千万别告诉瑞萨小姐！” “哼！等下我再收拾你们两个小坏蛋！” 路西法觉得很奇怪，谷子哥怎么一看就知道他们干了坏事呢？ 其实谷子哥也当过少年呢，这样的坏事他也曾干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