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赎罪之旅（二）
凯瑟琳一个晚上都没睡。她替谷时雨收拾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坐在酣睡的谷时雨身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谷时雨，你难道真会变成一个恶魔吗？ 为了我，你愿意重新做回你自己吗？ 可是凯瑟琳并没有觉得谷时雨变了些什么，他依然是那么善良和洒脱，脸上还是荡漾着灿烂的微笑。 黎明时分，艾德里德轻轻敲着门道：“公主殿下，导师和巨镰已经去了南门，您可以叫他起床了！” “知道了。”凯瑟琳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朝门外喊道：“你顺便去叫一声尤兰德，要他一起去南门外送行吧。” 艾德里德应了一句，足迹声渐渐远去。 谷时雨依然在睡梦中。凯瑟琳虽然不忍心叫醒他，但已经是时候出发了。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把他推醒过来。 “谷子，谷子，该起来了，大家都在南门外等你呢！” 谷时雨翻了一个身，嘟囔道：“我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你别吵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凯瑟琳很是为难，但看来除了叫他起来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谷时雨一睁眼，就看到凯瑟琳红红的眼睛。他立刻爬起来道：“你怎么啦，哭了么？” “我没有……应该是晚上没休息好吧！”凯瑟琳避开谷时雨的目光，道：“你出行的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你先换上看看！” 谷时雨听话地换上葛衣，然后望着凯瑟琳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凯瑟琳回过头来，见谷时雨身上单薄，又替他披上一条毛毯。“你的装备和其他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我都放在龙胃包裹里面了，还给你放了一些食物和朗姆酒。” “嗯。” “床头边那根棍子也是给你准备的。导师说你不能杀生，要是有怪物来了，你能赶走它的话就赶，不能赶走就想办法躲开吧。” “嗯。可是导师说，我鞋子也不能穿呢，必须赤足行走。” 怎么办呢？已经是冬天了，天气这么寒冷，打赤脚受得了吗？ “呃……天这么早，天上的众神应该还没起床吧。你先穿着，白天暖和的时候再脱，我想他们暂时是不会知道的。” “嗯。” 凯瑟琳垂着头，看得谷时雨一阵心酸。他拉过凯瑟琳，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 两人拥抱了片刻，谷时雨道：“凯瑟琳，你能原谅我么？” “嗯。” “我会尽早回来的。” “嗯。” “我……我会爱护你一辈子的，绝对不再惹你生气，绝对不再让你掉眼泪。” “嗯。”凯瑟琳抬起头道：“我相信你。” 门外又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两人谁也不想说出“走”字，只是拉着手，心有默契地朝门外走去。 艾德里德已经将悍妇牵到了花园。她接过谷时雨手中硕大的龙胃包裹，放在马背上，凯瑟琳则将木棍递给谷时雨。 三人都不想说话，默默地出了城堡，穿过包尔斯顿镇，来到南门外。 导师、巨镰和尤兰德早就等在门外。尤兰德一见谷时雨打扮得象个狼狈不堪的乞丐一般，表情非常奇怪，就象吞食了一只死蟑螂。 导师见谷时雨带着马和一大包东西，忍不住皱了皱眉。谷时雨，你要进行的是赎罪之旅呢，沿途可不能贪图享受，带一根木棍还差不多。 巨镰也很生气。他盯着谷时雨道：“不是说要赤足吗，怎么还穿着鞋？” 谷时雨只好脱掉鞋，赤足踩在早霜冰冷刺骨的冰凌中，不禁连连打了几个寒颤。 凯瑟琳将尤兰德拉到一边，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尤兰德表情错愕，显得很是为难。 “公主殿下，为了他，我不会吝啬自己的生命，但我绝不会把国王之剑交给他。您知道，这把剑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它承载着一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 凯瑟琳脸一红，低声道：“对不起，我跟你提了过分的要求。” 尤兰德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请您继续相信我对他的友谊和忠诚，我会一直陪着他完成赎罪之旅。” “尤兰德，你想干什么？”巨镰怒道：“你是要跟他一起旅行么？有你在他身边，他还怎么忍受必要的痛苦和煎熬，完成赎罪之旅？”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谷时雨朝大家鞠了一躬，道：“我走了！谢谢大家，我会尽快完成赎罪之旅的。” 谷时雨不敢回头。他知道众人都在背后默默地望着他，但他不敢直面凯瑟琳落魄的眼神。 有衣不能着，有鞋不能穿，有马不能骑，谷时雨才走出几公里，就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赎罪之旅。 赤足走在满是沙砾的道路上，脚下钻心的疼痛。谷时雨靠着树坐了下来，抬起脚板查看。 天啦，脚板上满是水泡，有一些甚至已经磨破，流出了血水。谷时雨一个个地掐破水泡，疼的直吸冷气。唉，自己真是够倒霉的。 糟了，导师说过，日出日落时分，自己都要行三叩九拜之礼，早上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起这档子事。 现在补上还不算晚么？ 可是现在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 鬼才知道天上有没有神在看着自己呢！他们也许很忙，没兴趣管这种破事。再说自己不过才忘记一次，神一般都豁达大度，应该是不会怪罪自己的。 只是这脚疼得实在是让自己无法坚持走下去了。谁说赎罪之旅不能穿鞋啊，这规矩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谷时雨从背后的树干上撕下一大块树皮，树皮很厚，也很坚韧，谷时雨很满意。他又从衣服上撕下几根布条，做了一双树皮鞋。 神啊，你得知道，这样的东西是不能称之为鞋的，哥可没违反规矩哦。 包裹里有凯瑟琳准备的大量食物，可口得很，还有一大皮囊的朗姆酒。谷时雨惬意地用完早餐，收拾停当，继续上路。 虽然穿了树皮鞋，脚下还是钻心地疼。好几次谷时雨都咒骂着想爬上马背，最后还是忍住了。 为了凯瑟琳，受点苦算什么呢。 下午时分，谷时雨突然发现有两头狼人迎面拦住了去路。狼人喉咙里低鸣着，四脚匍匐，慢慢地逼近，作势跃跃欲扑。 面对几个狼人，谷时雨如今根本就用不着放在心上。只是导师曾劝诫过，赎罪之旅不能杀生，这才是个很大的问题。 跑吧？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的么？更何况自己的脚现在就象有千万根针扎着一样。 谷时雨挥舞着木棒，大声喊叫着，试图吓跑狼人。但狼人却不象人类一样，没有被他邪恶的外表吓跑，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瞧那眼神，就好像是盯着即将到口的晚餐。 狼人迅速扑了上来。谷时雨侧身躲过，给了其中一个狼人狠狠一棍，将它砸翻在一侧，另一个狼人却扑向了悍妇。 悍妇嘶叫着开始逃窜，它的牙齿可不能跟狼人媲美，最多象黔之驴一样，偶尔怒而蹄之。 谷时雨不待狼人爬起，一个狂暴冲撞过去，那狼人被撞出几米开外，哀鸣几声，双足一伸，竟然断了气！ 完了，前面才违规不久，现在一不小心又破了杀戒！谷时雨才加满力量属性，哪里知道轻重呢？ 现在该怎么办？谷时雨呆住了！ 天地良心，我可真没想杀生的哦，这完完全全是个意外！ 悍妇被狼人追得四处乱跑，谷时雨想追上去解围，但他一瘸一拐的，根本跑不出速度。 你妹哦，你这该死的狼人，可别把我的悍妇给咬死了！谷时雨恶向胆边生：哥反正已经杀生了，再多杀一个又何妨？他把手一摊，天神之泪赫然出现在手中，只可惜没有箭矢可射。 擅射者难道一定要有箭矢么？武林绝顶高手一般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早达到了人剑合一的高深境界。 谷时雨希望狼人能象惊弓之鸟一样，听到弓弦声响，立刻倒地毙命。 不过谷时雨刚刚一拉弓，就发现弓弦上自动出现一根暗红色的箭矢，这令他很是兴奋。 宝贝就是宝贝，跟普通的弓箭就是不一样。这东西比机关枪还好，机关枪还有打完子弹的时候呢。 谷时雨瞄准了狼人壮硕的屁股，一箭射了过去。 说实话，谷时雨瞄准狼人的屁股，并不是想杀死它，也不是心怀什么龌蹉的想法，只想把它射伤，令它知难而退。 但是意外又发生了！箭矢深深没入狼人的臀部，并将它击飞出去，牢牢地钉在树上，四足颤抖片刻，随即瘫软下来。 草！这下又惹祸了…… 可自己明明没用什么太大的劲啊，怎么就射死了它？ 谷时雨好不容易才将悍妇召唤到自己身边，心里暗暗嘀咕起来。 赎罪之旅一天都还没过完，自己就已经连破三戒！一是忘记行跪拜之礼，二是违反规定穿鞋，三是转瞬之间连连杀生。 前面不知还有多远的路途要走，天才知道自己还会破多少次戒！ 神啊，你就不要再躲在天上看我正在干什么吧，直接去光明神殿等我得了。 如果光明神殿的祭师知道我破了这么多次戒，还会不会搭理我呢？ 去你的！如果我走了大老远的路，你竟然不允许我来赎罪，看我怎么打得你满地找牙。 黄昏时分，谷时雨避开大路，在一株大树下找到一个土洞，开始准备宿营。 土洞并不大，弯着腰就能走进去；里面也不深，但洞中有一股粪便的臭味，谷时雨捏住鼻子，抓起一把粪便看看，还好，粪便中有许多植物纤维和尚未消化的植物种子。 这应该是某种大型食草动物的窝。粪便不是特别干燥，也许这位喜欢随地大小便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太久。谷时雨已经懒得去想它了，食草动物，再厉害也强不到哪里去。哥今天就借你的窝休息了，既然你不在，房租的事也用不着跟你商量。 谷时雨开始忙碌起来。干柴是需要大量搜集的，晚上点上篝火，不但可以取暖，还可以驱赶野兽。 洞里虽然有点臭，好歹能避风躲雨。冬天的气温可是很低的，摊上些树枝枯草，比直接睡在冰冷的地下要好得多。 悍妇突然嘶叫起来，拼命想挣脱缰绳。谷时雨正在诧异，突然瞥见一条黑影飞快地朝自己冲来。 谷时雨吓了一跳，赶忙侧身避开。那黑影收步不住，一头冲进了树林。 那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洞xue的主人回来了么？ 谷时雨挽着神弓，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那黑影不久后又冲了过来。谷时雨瞧个正着，一箭把它钉在地上。 那是一头巨大的野猪，看样子不少于两百公斤重。这种动物也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没有射中要害，疼痛会让它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如果不幸被它巨大的獠牙冲到，无论是谁都会被开膛剖腹，然后它就会非常惬意地食用敌人的内脏。 冥王哈德斯如果知道了谷时雨正在用强大的天神之泪射杀狼人和野猪，一定会气得吐血。那可是能射杀天神的神兵利器呢，有你这么暴殄天物的么？ 因为野猪的捣乱，晚上的叩拜仪式又没有举行。 篝火烧起来了，谷时雨有口无心地啃着冰凉的面包，眼睛却一直盯着死去的野猪，心里正在打歪主意。 说实在的，谷时雨应该属于rou食动物，而不是杂食类。没有rou他是吃不下饭的，除非是饿得肚皮贴着后脊梁的时候。 有这么一大堆鲜rou摆在面前，你说他能不动心吗？ 神啊，请你原谅我吧，我需要补充大量的蛋白质和脂肪，否则哪里有力气走到光明神殿去膜拜您呢？ 酒rou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人家大师兄西行途中打杀了那么多妖怪，不是也被封了斗战胜佛么？人家花和尚鲁智深，佛门五戒十律，他那里遵守啊，不是也功德圆满，终成正果么？人家……呃，还都有那些人啦？ 记不住了，应该会有很多吧！ 谷时雨这样一想，心里马上释然，嘴里哼着小调，欣然肢解着野猪。 猪肝猪心，这都是好东西，其他的内脏嫌难弄，都扔掉不要了。野猪rou是难得的美味，谷时雨将它们割成小块小块的，但也不可能带走太多。 烤猪肝猪心，就已经让谷时雨饱嗝打个不停了，四腿猪蹄还是留着明天再烤吧。 野外的生活谷时雨早就习惯了，他才一躺下就鼾声大作，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之后才醒来，自然又忘了每天早晨对天神应尽的叩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