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战争边缘（五）
克里斯丁送了谷时雨一匹马，通体高大，黝黑发亮的皮肤下，覆盖着坚韧而结实的肌rou。最令谷时雨心动的是那匹马的脸型，前额宽阔，表情丰富，眼大而又神，看起来有点憨态可掬，却又显得非常的聪慧，彬彬有礼，简直……哎，简直有那么一种皇家风范。 谷时雨不知道怎么骑马，特别是面对这样有着高贵气质的马，简直不忍心骑上去，生怕这样一来就会亵渎了它。 就好象自己面对着艾德里德。 凯瑟琳公主殿下的气质血统可比艾德里德还高呢，你小子怎么就敢上呢？ 对于这个问题，谷时雨曾纠结了很久。也许自己想上凯瑟琳，那出于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不上是暴殄天物，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想上而不敢上艾德里德，也许是怕对凯瑟琳不忠吧？ 克里斯丁抚摸着马儿长长的鬃毛，心有不舍地带着缰绳，遛马慢步踱了几圈，叹息道：“埃拉西亚的战马是全世界最好的，骄傲、勇敢、忠诚，善解人意。失落之地那些马匹跟他们比起来，除了拉车之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用途。” 谷时雨也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马儿，忍不住道：“难道失落之地没人想过如何配种培育出新的品种吗？” “埃拉西亚的战马血液中是有魔力的。一但稀释，那就成了普通的驽马。” 对于马匹，谷时雨可不敢妄加评论，否则纯粹是出丑。但是他却知道藏獒，内地很难培育出真正血统纯正、凶猛而忠诚的藏獒出来。他问道：“我该叫他什么名字呢？” “你就叫它悍妇吧！” “老克，它应该是只公马吧！”谷时雨忍不住笑了。他虽然没有伯乐之才，但马儿胯下那么大一团玩意还是认得的。 哈特笑着走了上来，一边给悍妇上肚带鞍具，一边道：“父亲最喜欢的马，他都会给它取上一个女性化的名字，这样他骑起来就会有一种征服感。” 谷时雨笑了起来。老克啊，你怎么随时随地都想着上女人呢？ “失落之地这个破地方，永远是培养不出骑兵的。要说骑兵，首屈一指的那还是埃拉西亚。” “老克，我有点不大明白。”以克里斯丁的才能，应该能训练出很多的骑兵，而不是村中的一百来个。 “这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获得火种，火种自己会挑选有潜质的主人。同样，并不是任何人拿着刀剑骑上马就变成了骑兵。成为骑兵的条件，一是需要得天独厚的马匹，二是需要这个人具有潜质，另外还需要经过数年艰苦的训练和生存考验。红木林里的男人有一千多人，可是适合当骑兵的不过是其中的十分之一。” 谷时雨似乎有了些明白，起码他知道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骑兵，也知道了为什么骑兵的战斗力会如此强悍。 塔里斯牵着自己的小马，腰间悬挂着谷时雨送给他的龙纹剑，站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谷时雨摸了摸塔里斯的头。难道这小屁孩也想跟着自己出征么？这样的要求自己可是不好提的。 克里斯丁点头道：“那么你就带上他吧，我象他这样年龄的时候，已经猎杀了几头狼，是应该让他出去修行了。” 塔里斯高兴得跳了起来，急忙跨上小马的脊背。 克里斯丁摇头道：“塔里斯，你骑着这样的小马可是跟不上部队的，还是跟着哈特合乘一匹吧！” 谷时雨爬上马背，抖动着缰绳，可是悍妇却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克里斯丁忍不住骂道：“你如果是我的人，那只配加入我的剑士部队，想加入骑兵，门都没有！” “跟您实说了吧，我这是第一次骑马。”谷时雨的脸红了。 塔里斯告诉谷时雨如何控制马匹如何立定、慢步、快步、转圈、后退、转向、跑步等，如数家珍一般。可是一下子知识实在是太多，谷时雨只听进去了如何让马儿奔跑，结果马儿撒蹄飞奔，差点把他颠下马来，哪里控制得住？ 谷时雨心里很慌，眼前的景物飞一般往后退着，这样的场景自己在百米冲刺的时候才能见到！ 背后塔里斯的母亲冲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揪着克里斯丁的耳朵哭喊道：“克里斯丁，你儿子可才八岁呢，你想让他死在外面不成？” 克里斯丁挣扎着道：“你懂个屁！他是个男人，难道要他天天躲在老娘们的怀里？” 谷时雨虽然不能回头看，但背后的场景是可以想象得到。问题是怎么才能控制马呢？ 好在哈特他们飞快地跑了过来，悍妇有了带路的，跟着马群狂奔了起来。 几个时辰之后，队伍渐渐停了下来。悍妇并不是在谷时雨控制下停住的，而是跟着队伍自己停下来的。 谷时雨从马背上好不容易爬了下来，摸着悍妇的脸颊道：“你这坏小子，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呢？” 悍妇很生气，喷了谷时雨几个响鼻。谷时雨很是诧异，难道它竟然能懂得自己的心思么？ 塔里斯走上前来，对谷时雨道：“大哥哥，您不能把他当成马，而应该把它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样它才会随你的心愿。” 天啦塔里斯，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看来以后也是个了不起的骑兵统帅。 谷时雨学着大家的放松马匹，牵着它喝水，看着它食着水草。塔里斯拿着刷子走上前来，道：“哥哥，您得替它梳梳毛发，培养培养您跟它的感情。” 这个谷时雨是知道的，他曾经替凯瑟琳公主殿下洗过头，知道得顺着梳理，而不是反着弄。大家都趁空吃中餐补充体力的时候，谷时雨还在对着悍妇喃喃自语。悍妇也自得其乐，时不时蹭着谷时雨的身体，表达着自己满意的情绪。 谷时雨咧着嘴乐着：连凯瑟琳这样的悍妇我都能收拾，看样子你比她可要温柔多了。 数日后一行人到达了神木林。沿途虽然碰到了一些盗贼、狼人，但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顷刻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穆拉克并没有象谷时雨想象的那样，亲往村口迎接。谷时雨见到他时，他正呆呆地站在神木林最大的一颗树下，望着头顶上的树叶一片片地飘落。 穆拉克仿佛知道谷时雨正站在他身后，摇头道：“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神木树上每掉落一片树叶，就意味着从地狱烈焰中增加一个了恶魔。” 谷时雨走上前道：“穆拉克，我这次来，就是来请你帮助。失落之地的传送门打开，这里会再度沦落为战场。我在包尔斯顿镇外的眺望台上正建设城堡，用来保护失落之地的人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穆拉克摇了摇头，道：“谷时雨，我不会再去替葛蕾夫人卖命的。” “你不是替她卖命，而是帮我为失落之地的百姓建设一个庇护所。” “我这里的百姓们也需要保护。雷耶斯家族的使命，就是守护着这片神木林。” 谷时雨没想到穆拉克突然会变成了这样：“可你不是也当过包尔斯顿镇的治安官吗？” “是的，为了追求个人的荣誉，我违背了自己在神木树下立下的神圣誓言。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树下徘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在包尔斯顿镇，我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情，最终才发觉，这里才是我应该誓死保卫的地方。如果神木树被人破坏，恶魔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大。” 谷时雨望着眼前这棵高耸入云的大树，实在是想不明白它有什么需要保护的。穆拉克拉起谷时雨的手，将它放在树干上。 谷时雨如触电一般痛苦地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着。 “你看到什么了吗？” 穆拉克低声的一句话，却犹如来自恒古的呼唤，将谷时雨从幻象中拉回了现实。 谷时雨冷汗涔涔道：“我……我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到处都是战士们的尸体……脚下的大地正在燃烧，还有这颗大树……穆拉克，你，你难道能守住它么？” 穆拉克摇了摇头，道：“这个树的毁灭，就好像传送门迟早会打开一样，已经是必然的结果。雷耶斯家族一千多名剑士已经做好了准备，为必败之战而战。即便是死，也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为必败之战而战，确实非常光荣。但是为必胜之战而战，你不觉得更有价值么？难道你就不愿意带领你的族人，见到最后的胜利曙光？” “我当然希望能见到胜利的曙光。但是战死在神木树下，是雷耶斯家族的宿命。” 谷时雨的头大了几倍。家族的荣誉，难道比自己的生命还要宝贵么？他望了望一旁的哈特，谁知哈特也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完了，这些人都跟尤兰德是一样的倔脾气。谷时雨长叹了一声，拍了拍穆拉克的肩膀，默默地上马离去。 越是往北，天气越是寒冷，远途到处都是皑皑的白雪。这还是夏天呢，怎么会如此寒冷？众人从包裹中纷纷拿出御寒的衣物，紧紧地裹在身上，冒着凌冽的风雪前行。 数日后，在漫天的风雪之中，遥遥可见远处的山丘上的一座灯塔。哈特欣喜地大喊道：“我们到了！” 大家策马狂奔，远远地，能听见虎克湾悠扬的钟声。在虎克湾的大门处，守卫张弓搭箭，大喊道：“你们是谁？” 谷时雨掏出英雄徽章，朝大门上喊道：“我叫谷时雨，是英雄公会的，奉导师的命令来虎克湾灭杀幽灵。” “英雄公会不是已经来了一个人吗？” “我知道，他是我小舅子，叫阿德拉。” 门上那人很不满意，道：“你们英雄公会难道就没人了吗？怎么老是派些无名小卒来送死？” 谷时雨这下可不满意了，包尔斯顿镇大名鼎鼎的谷时雨，难道这些人有眼无珠，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么？ “等等，我可是名气很大的，难道你们竟然没听过？公主牌香皂，你们该听说过吧，那就是我的公司生产的。” 那人点了点头，朝门下喊道：“打开大门！看样子英雄公会真的是没人了，前面来了个小屁孩，伤还没愈，还瘸着腿呢，现在又派了个做香皂的人来……” 谷时雨很生气！包尔斯顿镇大名鼎鼎的屠龙勇士，居然被他们看成是做香皂的…… 好在阿德拉还没死，只被弄瘸了腿，自己可以对凯瑟琳交差了。 一行人通过大门。哈特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敲钟干什么？难道敌人来了么？” “不是，我们抓了两个女巫，在码头上正准备烧死她们。” 啊？女巫？该不会是麦林德她们被抓了吧？难道她们又作了什么孽不成？她们不是在盗贼公会图书馆看书吗，怎么又会来这极北之地？ 莫非……莫非是凯瑟琳和艾德里德被他们当成女巫抓了起来？ 谷时雨心里呯呯直跳，带着众人急忙奔到码头，只见码头上已经架起了两大堆木柴，一个人正举着火把准备点燃。 谷时雨看见了其中的一人，犹如被雷击一般，震惊得简直说不出话！ 天啦……那不是…… 谷时雨的泪水从眼眶中狂奔而出，奋力拔出剑来，厉声嚎叫道：“快放下她！谁要是敢动手点燃火堆，我发誓会杀掉虎克湾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