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铠甲(月票720+)
九月的山峪关,凉爽极了。 杜云萝把延哥儿交给庄珂照顾,坐着马车去了山峪关。 这是穆连潇应了她的,趁着这几日还算空闲,带她看一看关口城墙,远远眺一眼大漠黄沙。 疏影架着马车将她送到了穆连潇的住处外头。 鸣柳迎上来,替她开了房门。 穆连潇此时并不在,杜云萝进去一看,这屋子比他们在小镇的家还小。 倚着墙筑起的大炕,深度不过她的个头的一半。 杜云萝抿唇笑了起来,这么浅,也难怪当时穆连潇听说她怀孕了,会喜得撞到了脑袋。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大案上摆了笔墨纸砚,墙上挂着一副地图。 杜云萝凭着前回穆连潇给她指点过的印象,寻到了宣城、山峪关与古梅里。 山峪关到古梅里,说远也不是远在天边,偏偏隔了沙漠天险,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成了天上的月亮。 如今,有穆连康引路,定能穿过这茫茫大漠,成为从天而降的奇兵,让古梅里措手不及。 院外传来脚步声,杜云萝快步过去,一把推开了窗户,探出头去。 穆连潇一身银甲,手持长枪,正和疏影说话。 阳光下,银光熠熠,穆连潇的身形越发颀长,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飞舞,俊脸英气勃勃。 杜云萝一时有些愣怔。 突然就想起当时九溪与她说过的,穆连潇着银甲的样子。 唔,真的很好看,九溪说得一点都不假,她都不想挪开眼睛了。 穆连潇听见响动,循声忘了过来,对上杜云萝的目光,他弯着唇角笑了起来。 杜云萝莞尔。 穆连潇几步进来,刚要脱去身上铠甲,就叫杜云萝阻了。 “让我看看。”杜云萝道。 穆连潇只当她要看个模样,就站在原地,一处处给她解释。 这是明光铠,这是披膊,这是袍肚…… 杜云萝认真听着,绕到了穆连潇的身后,手掌覆于他的后背,按住了他前世被一箭射中的位置。 虽有银甲护身,但这铠甲也不是浑然天成的一块板,由无数甲片构成,甲裙和*的连接处,是有缝隙的。 一箭命中,即便不能当即要了穆连潇的命,但会失去重心坠马…… 前世便是如此。 杜云萝看着这银甲,脑海里不停想着,再是这连接处不如甲片密集处严实,可要一箭射透,除了臂力大之外,还要在近处。 隔得远了,不容易命中,力道也xiele,会穿不过。 况且,穆连潇在战马上杀敌,一直在挥舞长枪,随着他的动作,这连接处也在晃动。 唯有近处,才能有如此效果。 杜云萝垂眸,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 穆连潇听见了,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深吸了一口气,杜云萝捏紧了拳头,尽量放平稳了声音:“我在想大伯的事,大伯的失踪真是二叔父做的话,大伯如今回来了,二叔父现在在想些什么?” 穆连潇拧眉,眸色深深,他伸手把杜云萝箍在怀中,沉声道:“你是怕我出事?” 杜云萝咬唇,幽幽道:“我原是想着,这银甲在身,定是刀枪箭弩都不怕的,能挡得住的。 前回你着银甲时,我因为那歹人心神慌乱,根本没有顾得上仔细瞧。 现在一看,原来,它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结实呀。” 穆连潇忍俊不禁,朗声笑了:“瞧你说的,要真能刀枪不入,岂不是所向披靡,那只要兵士们都着了铠甲,就不会伤亡了。 这东西只能护着人少受些伤害,你忘了我手臂上的伤了?这一刀砍过来,该伤的时候还是会伤的。” 话音一落,见杜云萝的眉头一点点锁了起来,穆连潇晓得她是有些吓着了,赶忙宽慰道:“云萝,别怕,等打下了古梅里,伤了鞑子元气,边关就能太平上十几年几十年,到时候,再也不用穿着铠甲上阵杀敌了。” 杜云萝含糊应了一声,琢磨了一番,道:“打仗的时候,会误伤吗?” “会。”穆连潇松开了杜云萝,一面解银甲,一面道,“两军冲阵,搅在一块,前后左右都是人,一个看花眼就容易误伤,几千几万人,总有意外的。”
杜云萝在大案后头坐下,支着腮帮子看他:“我晓得的,你前回在北疆时,和二伯都当了先锋,冲在最前头,那背后怎么办?” 穆连潇笑了起来。 他原是不想与杜云萝说战场上的事情的。 那种血腥场面不该是杜云萝这样的娇娇女了解的,她只要知道他平安便够了。 那些骇人的话,他不想吓着她。 不过,杜云萝问的都是些边枝末节的事体,说起来也不血腥可怖,穆连潇斟酌着还是答了:“背后呀,不能老想着背后,我冲在前头,还一个劲回头看身后,前头敌人的刀剑可不会误伤。 云萝,打仗呢,就是要勇往直前,不能缩在后面。” 杜云萝撇嘴,哼道:“我也没说让你缩在后面。” 战场,对杜云萝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可几千几万人的以命相搏,光是想一想,就够叫人胆颤的了。 她不想让穆连潇瞻前顾后,拼命的时候,哪有时机给你瞻前顾后? 从前,她就是太任性了,让他带了一肚子的牵挂,她不想再如此了。 没有人知道冷箭会从何处来,若说出冷箭,能让穆连潇再不会受冷箭的暗算,她心一横也就说了,可这是不可能的。 这些分神的话,就没有出口的必要了。 换了一身常服,穆连潇宠溺地捏了捏杜云萝的鼻尖:“别想那些了,我回来之前,你在做什么?” 杜云萝轻轻拍开了穆连潇的手,睨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地图前:“我在看这个。世子以前教过我,这里是山峪关,这里是古梅里。” 白皙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穆连潇的目光追着她的手指。 “世子,因着贾德,奇袭一事,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那古梅里会不会有所提防?”杜云萝偏过头问道。 从身后,穆连潇一手环住杜云萝的腰,一手握住了杜云萝的手,道:“那个兀纳里,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从我们驻军山峪关开始,他就知道我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