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安山王的成婚礼后元心频频招幸胭脂，不过是宫中养的小戏子，元墨就由他听之任之了。借由元恩的婚事，后宫封赏了些低等嫔妃，沈清按品级封了庶七品常在，无封号。

    六月十九日，席如之以王妃的身份初次入宫，身着朝服一步步踏上宫阶，深有立上枝头成凤凰之感。给元墨请了安，元墨赞她深表大义，奇珍异宝赏赐无数，天然红珊瑚如意一柄、百宝嵌花鸟纹围屏一组、景德镇窑青白釉送子观音菩萨像一尊，更有各色稀有珠宝，给足了席家面子。

    回了王府，如之命下人把送子观音供到了元恩房里，明知儿子体弱不能行人事，还赏尊送子观音，是要打谁的脸么！找个由头把火气一股脑全都撒到丫鬟身上才算完了。

    一晃武修成家已半月有余，天气愈发炎热，再有几日武修便要回营，杨氏、涵之几人坐在葡萄架子下为家中男人做鞋子。尤其是武修的要抓紧赶做出来，从夏到冬每月一双，涵之女红出色，针脚又密又整齐。

    听白看着涵之绣了一半的鞋垫，对杨氏道：“长嫂的绣工真漂亮。”

    “如此也要秀儿meimei的图样才行的。”涵之笑言。这时文成过来试穿新鞋子，见听白略有得意之色，打趣道：“嫂嫂切莫随意夸她，若被她当了真，真以为自己绘图过人出去招摇，丢了脸回来可是要怪罪嫂嫂的。”

    恨雪掩口偷笑，听白不依，偏要踩脏了文成的新鞋才能作罢。杨氏责怪做哥哥的不稳重，当meimei的不端庄。涵之放下手上的针线，说道：“秀儿meimei这般真性情，真是让孩儿羡慕。”

    恨雪伸手挽着涵之的手臂笑道：“还是嫂嫂会夸人，我们平日里只说她顽劣，而今有了嫂嫂，只怕是有了靠山了。”追着文成追累了，听白气喘吁吁不服气地道：“哥哥嫂嫂一同疼秀翘，长姐心有不甘，与二哥一起捉弄我！”

    “瞧瞧这张巧嘴，一日赛过一日伶俐了！”恨雪说完，与文成一起笑个不停。

    最后还是杨氏主持大局，稳住闹得愈发不可开交的子女们，天气热，只消说几句话，身上便会被热汗濡、湿了。收了针线各自回房换衣裳，又一同吃了些在井水中湃过的瓜果。香甜的蜜瓜入口生凉，心头的暑热被一扫而去。

    听白如莲藕一般的手腕上戴着一对长命百岁银镯，手捧蜜瓜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银镯碰触到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情景不免让涵之有些想家，家中姊妹虽不像丁家子女爱说说笑笑，却也相处和睦，幸好敬之时常到丁家拜访，思家之情能略微缓解。

    “嫂嫂可曾见过敬之哥哥的心上人？”听白突然问道，恨雪一惊，来不及掩住她的嘴。

    “又胡问些什么？”杨氏呵斥道。听白无非是想知道怎样的女子让敬之拒绝了恨雪，又没有别的意思。她眨巴着眼睛默默吃着瓜果，不再讲话。

    家中生生多了一个人，有时恨雪还不大适应，给听白预备的东西偶尔会忘记将涵之的那份预留出来，时间久了竟也学会“欺上瞒下”跟听白保守秘密这档子事。而听白乐此不疲，她巴不得与长姐之间有他人不知的小秘密。

    武修与涵之的感情日益亲密，武修自知自己长年驻守在外，家中事宜都要由涵之代劳，故此对待她更加体贴入微。从未见过面的二人却能有这般情意让恨雪深感艳羡不已，心中更愈发觉得兄嫂般配不比寻常。

    托着一盏清水点点淋洒到绿萝盆栽上，晶莹的水珠映着耀眼的日光，几日没理它，叶子不知不觉竟被日头烤焦了几片。举起手，盯着指尖缓缓滴落的水珠，透过水珠见涵之又去送武修出门了。

    四周并无旁人，武修牵着涵之的手，涵之弯着嘴角诺诺跟着，随手摘下一朵粉红芍药戴予她的发髻上使之更添了几分娇美。只见武修在她耳边说些句什么，她娇羞的低下头微笑不语。

    这般用情至深的武修是恨雪从未见过的，原来终日以武为伴的哥哥竟会也有动情的时候，恨雪面色通红，替武修害起臊来。已觉偷窥不妥，恨雪离开窗台坐到书桌边，桌上放着半卷《太平广记》。这书读了许久也没读完，今日心思不定，翻看了几页又撂下了。

    武修看涵之的眼神中饱含了柔情和不舍，那是男子面对心爱女子时才会流露的眼神，记忆中父亲从不曾用那种眼神瞧母亲。恨雪不禁心颤，难道父亲对母亲……不敢往下想下去，也许是日子久了，nongnong的蜜意化成了平淡的相守也说不定。

    一晃，武修回营的日子如期而至，从那日院中告别起涵之的发髻间便多了一朵粉红芍药。听白每每欲效仿，总被恨雪拦下，只属兄嫂的甜蜜，不该他人分享。

    已是第二次送别武修，一家人仍旧不舍分离，涵之尤甚，只与夫君相处几日，再相聚便要半年之后，分离之苦不同于别人。“替我孝敬父母，教导弟妹，家中多辛苦你了。”纵有百般不舍，千言万语唯有这一句嘱咐。

    “夫君放心，”涵之哽咽不止，其他人亦频频拭泪，“夫君只管阵前杀敌，家中一切不必挂念。”

    “你也要多保重。”武修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后起身上马，一身铠甲穿在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神勇威风。恨雪上前握住马缰，扬头道：“哥哥一路小心，佑蘅自会替哥哥照顾好嫂嫂。”

    武修点点头，他明白家中为他迎娶涵之的意思，不过是让他上阵前心里多挂念着家里，不要太过拼命，如此一来只苦了涵之一人。

    一行人纵马远去，扬起一路尘土，涵之紧握恨雪的手因强忍着眼泪而颤抖不止。出乎恨雪意料，平日里温柔的涵之比看上去更为坚强，如此更让恨雪觉得涵之的入门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有女如斯，武修定能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