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贪婪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弥漫着阵阵暗沉的窒息。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的哭嚎，凄厉而绝望，一丝丝地像刀子一样割开了沉睡的知觉。 “我这是死了么？”杨戬蓦然醒了过来，睁开眼向四周看去。 眼前漆黑一片，即便是瞪大了眼，却也什么都看不见。想伸手去探，却突然惊觉好像自己根本没有手，那种实实在在的触觉全部消失，那种被衣物包裹，被空气包围的触感一丁半点都没有了。 一刹那的感觉，似乎身体消失了。 慌张和恐惧，瞬间吞没了他。他想大口喘气，但是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不需要。那种十分平常的自然而然胸肺间气息的流动感，竟然没有了！ “我真的死了……”他绝望地想到，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失去了身躯，成为了那池子中无数魂灵中的一个。 他不甘心地想挣扎，但越挣扎越发现自己没有手没有脚，分不清上下左右，好像浮在空间里，周围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体会到踏实触感的任何物事。 想要喊叫，发出的声音却不成语句，像嚎哭一般，古怪地凄厉。 而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过了许久，他终于放弃了，呆呆地放任自己，也许是站着，也许是坐着，也许是躺着，就这样静了下来，那感觉像是在河里游泳时屏息浮在水中，任凭水托着身体在水中缓缓翻滚。最终陷入平静的茫然，唯一所存的意识也陷入空白，连自己是谁都开始记不清了。 有一些记忆的碎片从脑中晃过，画面十分的模糊，但是一直出现，反复地闪动，像要提醒他，却又遮遮掩掩，不肯痛快显现。 他烦恶无比，假想中自己抱住了头大喊大叫，拼命发泄。隐约中，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自己怎么来了这里，想起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已经做过的，将来要做的，所有的事。 “白真……她是不是也像我这样遭了不幸！”一条靓丽的身影从浮沉模糊的意识中升起，他突然之间有些惊醒，痛楚瞬时像潮水一样蔓延过来，一下子几乎要窒息过去。 他极度渴望想要知道这个答案，想要确定自己的死是不是有价值，能换来白真和顾师兄的平安。 这么一想，就又挣扎起来，急于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已经发觉即便自己触摸不到实物，也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躯干还存在，但是似乎只要他想要有所行动，总是能以一种漂浮的形式向周围探索。 空间中似乎有一种像空气的东西在流动，裹挟着他向一个方向飘去。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有一个吸引的力量，具有极大的诱惑，却也充满了危机。 危机，他是不怕的。还有什么能够吓倒一个死人呢，他糊里糊涂地想着，尽情的放任自己向那个地方飘了过去。 渐渐地，眼前的黑暗有了变化，虽然依旧是漆黑一片，然而那种黑却是有层次的，能勾勒出一些事物的形状来，远处像有绵绵蜿蜒的山，近处的空中，像有一处地方黑得特别与众不同，翻滚着出现各种不同形状，那情形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在暗夜中漂浮。 在那块黑布的下方，有一大团一大团浅黑的东西，无声地向着四周散发无数浅灰的颗粒，那些颗粒时而四散飞舞，时而又聚拢回去，伴随着四散飞舞的动作，有一种怪异地畅快的吼叫，而伴随着聚拢却又有一种极为剧烈凄厉的呻吟。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也是跟我一样的魂灵！ 他惊得不敢再动。 说那是人，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把握。一切都是黑和灰的，而那个人影，说是人形其实更加准确，它的周遭影影绰绰像由无数的细微尘粒裹挟浮动，看不清任何眉眼和衣着。 他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那团浅黑东西的注意力。他能察觉到它们砰的一下聚拢一起，一声凄厉怒叫之后，聚成了一个人影。 一个小小的不同于黑灰底色的东西露了出来，托在他的手中。 “焚天！”杨戬一下子认了出来，激动地发出了嘶哑的啊啊之声。 那个尘粒所组成人形先是恼怒地哼了一声，飘上前来，绕了一圈，随即诧异地咦了一声：“这是什么？杨戬？” 他不解地想：“这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知道是我？”虽是满含困惑，却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发出的依旧是嘶哑的声音。 那个人伸出黑的手来，似乎想要触碰他，刚一靠近，就像被烫到了一般大叫一声退后了好远，手中的焚天猛然间竟然冒出了一束火苗来，只是在他的眼中依旧是黑灰色的轮廓。 那人丝丝地抽气呻吟着，像发泄一样大叫，嗖地把焚天丢上空中，那块黑布一下就把焚天裹住吞没。 “不要！”杨戬下意识地想要追去，可惜却像被铅块拉着，动也不能动。 他看向那人，只见他双手张开，向自己慢慢靠近，口中阴测测地说道：“想不到你的魂魄这般沉重，原来是带着这颗古怪的灵丹……” 他莫名地感到恐惧，想要逃开，蓦然间，嗖的一声，似有一张比四周更加黑暗的大网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一下将他牢牢捆住。 “我这便用阴阳幡炼化了你的魂魄，收了你的灵丹，你的修为，你的焚天便全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一阵贪婪地狂笑声响起，刹那间天地倒悬，像落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阴森森地烈风嗖嗖地穿身而过，有无数冰渣一样的颗粒咆哮着钻入他其实已感觉不到的身躯，那种感觉，似乎那些冰渣都是活物，是一个个冷冰冰的狰狞的恶魔，一面吞噬着他的每一寸肌骨，一面在他耳边喃喃地鬼祟低语：“我要吞了你！” 奇怪的是，这一刻，他竟没有感到恐惧，只感到了一种来自远方的痛楚，好像他要失去的不是最后的唯一的仅有的东西，而是一种他心心念念深切得放不下的眷恋，一种对人世唯一的期盼。 “这是为什么呢？”迷糊之中，他抚着不存在的心口，感受着不该有的酸楚，凄凉地难过起来。 …… …… 青崖竹林中，留云洞口。 “主君啊主君……臣这一万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主君，每每念及主君为一脉苍生呕心沥血，臣的心中就伤痛难忍。。。” 一股子嚎啕哭声，响彻崖顶，惊得四周为昊天的苏醒而赶来朝拜的鸟兽四散奔走，跳跃不安。 往日里在昆仑城里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昆仑城主杜辰，此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涕泪，趴伏在地，身躯随着哭泣声抽动。 不久之前，他受洞玄之招前来，惊见已辞世万年以上的旧日仙主，顿时失态，一下伏地不起，仙宗数番令他起身，他都不动弹，揣着心中一些难以言说更难以决断的心事，一面哭嚎倾诉一面反复琢磨。 只听得头顶又传来不耐而又清冷的声音：“起来说话。” “是。”杜辰暗暗咬咬牙，眼珠一转，终于拿定主意，慢慢爬起身，依旧不敢抬头：“小仙感念主君昔日恩德，一时失态，请主君恕罪。” 昊天随意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这一万多年来，你的性情却是一点没变。昆仑城过于清冷，俗世之息又甚是稠重，倒真是难为你了。” 杜辰心头一惕，同时鼻头一酸，差点又要跪下，被昊天眼风一扫，激灵一下便站直了。话说他当日给昊天打下手定阵眼，得了仙宗一句“油滑世故”的评语，想来昊天说的性情便是这个了。但后半句里又满是对他的安抚，他压了一万年的委屈一瞬间差点便涌出来，推翻了他的杂念。 “天道所在，臣之所向。”他拱拱手，大声念口号，同时请示道，“臣不知主君回归，来得匆忙，未带半点仙丹滋补之物，不若您稍候片刻，臣去取些来，为您调理下身子。” 昊天摇头道：“不必了，那些东西与我并无大用。” 杜辰赔笑，小心翼翼地道：“臣观主君气色，略有些疲乏，臣十分惶恐，不若臣为主君渡些灵力？” “不必了。”昊天负手缓缓走向崖边，向西面望去，沉默着。 杜辰跟在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在他身上上下反复打量，那单薄的身影，似乎像一个具有极大诱惑力的黑洞，吸引着他探手去摸个究竟。那件空荡荡的青衫，几乎要被他的眼神钉出洞来。 杜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手心和背上一下竟然被冷汗打湿了。 他从未想到那般久远的一个毒誓，竟然有应验的一天。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一天，他宁可选择当日便魂飞魄散，而不是营营役役醉生梦死如此之久。而今一切都不能回头了，不管是他立下的血誓，或者是他对敬仙观中那位老道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主君，臣其实有罪……”他艰难地开了口，“磐石上人久居昆仑，却不幸遭难，臣无能，腆为昆仑城主，虽日日查探，却至今毫无头绪。” 昊天头也不回：“罢了，我自有安排。” 杜辰再次试探：“磐石上人卫护天道，乃是主君之臂膀，但他辞世时甚是冤屈，被指认窃取阴阳幡，臣请主君为上人讨回公道。” 昊天回身，微微蹙眉，眼底带了一丝隐藏不住的怒意：“何人竟敢做此谬言！” “这……臣听说是魂司之主。” 昊天微微怔了一下，若有所思，转头西望，许久才道：“看来这些时日，世间并不太平。须待我三元会聚，才好整顿一番令天下重归天道秩序。” “是！”杜辰口中应道，眼神微缩，冷厉杀意顿起。 果然如那人所说，仙宗三分元神而沉睡，一旦现世，需要昆仑城主护卫之时，元神必定尚未归位，而洞玄未归，当下便是机会。 这个机会那人命自己等了一万年之久，终于来到眼前。杜辰不再迟疑，双手一握，一道凌厉青光闪出，青色小旗毫无预兆地裂空升起，瞬时之间便有万道利刃一样光锥倒刺而下。 嗤嗤之声大作，那利刃光锥密密麻麻眨眼间便穿透了昊天那空荡荡的身躯。 无数道刺眼白光从那些利刃经过之处xiele出来，昊天整个人便像是一个巨大的光源中心，向四周发射着数不清的光线。 杜辰咬紧牙关，全身绷紧，随时准备逃逸，一丝狞笑不知不觉地飘过脸上。 “你……竟敢……”光源之中，那个曾经睥睨天地，掌握世间规则的巨人，身躯颤抖，虚弱地抬起了一只手，指向了他，声音依旧那样清冷平淡。 “不错，不错！我就是敢！”杜辰恶狠狠地大吼，好像若不如此喊出来他就要疯了，从第一眼见到昊天，他就已经如惊弓之鸟一样，承受了莫名的压力，此刻他再也不堪负荷，尽情地发泄： “是太易，是你的徒弟，太易！是他逼我的，是他要我杀你的。我不过只是贪了一些灵石而已，他便要我发誓杀你，我若不杀你，便要魂飞魄散死得万劫不复！” 面对他的疯狂吼叫，昊天平静地放下了手，像努力控制着身躯，缓缓向留云洞行去。 杜辰竟不敢拦阻，那无数的刺目光华似乎在向外喷射着能量，他一点都不想靠近，只是跟在身后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虫一样拼命解释和发泄：“我本不想这样的，我只想安安静静修行练功，平平安安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什么天道，也不想掺和你们师徒的恩怨，我是被逼的，连算计磐石上人我也是被逼的，是仙后娘娘逼我，她也是你选的……” 突然他停下了絮叨，侧耳倾听片刻，随即脸色大变，双手一展，那面青色小旗蓦然放大，如山一样压下，镇住了昊天，一下将全部刺目的光都压了下去，而后嗖地一声，便闪电回转，滴溜溜将杜辰裹住，片刻之间，那旗和杜辰同时消失不见。 白雾漂浮，云烟缭转，两个人影凭空而落。正是洞玄和佛图二人。 数秒之后，一声悲呛无比的哭泣之声响彻云霄！ PS：以上四千字。 另PS：我没有太监，也没有烂尾，只是因为生计，要赚钱吃饭而已。写小说，一直是我的心头大爱，希望有一天我能不费心力地赚到养家糊口的钱，那样我就可以专心地写我最爱的小说了。 本章之所以名为贪婪，算是有感而发吧，人，包括我自己都是贪婪的，本是赚钱的一件事，因为不甘心，因为贪婪想要多赚点，最后变成亏钱，变成血本无归。最后要花更多的心思去弥补这部分亏损。这时候痛不欲生，觉得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再贪心，一定拿出壮阔气度来如壮士断腕一样果断割掉不舍，但是事实上，即便再重来一万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好像扯远了。 另外，红海行动你们看了没？要支持正版哦！正版不支持，所有创作者都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