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祖孙夜话（上）
钟魁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奇怪他们说了老半天，这个捷径秘法到底在谁手上呢？ 然而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白合以更加奇怪的语气回答他，“除了老太太，秘法还可能在谁那里？现在钟家的长辈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了。” 奶奶？钟魁打心底里不想接受这个答案，因为这意味着他仅有的一个亲人也深切地了解和存在于他刚刚认识的这个灵异世界中，虽然居于内宅，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作息，无论是苟天华三人还是白合黑蛇，都对老太太格外尊敬，这种尊敬可不是简简单单主仆之间那点关系所能解释的。 更何况这是钟家历代嫡系一脉流传的秘法，足以决定这个家族是否可以延续下去的决定性力量。钟魁突然发现，似乎从有记忆起就陪伴着自己，陪自己笑，陪自己哭，看着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是充满慈爱眼神的奶奶，变得有些陌生。 白合没想那么多，看到钟魁愣神了，以为他还没有消化秘法存在这件事，就推了他一把，“还不赶紧去，以后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钟魁对“一大堆事情”充耳不闻，只是听到了白合的催促。他的犹豫不是因为奶奶可能也是一个术者，而是不明白这些年来，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哪怕一点关于鬼，关于妖，关于灵异世界的事情，要知道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鬼就跑去找奶奶说，她为什么半点都不透露？ “那是因为你太小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钟魁的身边响起，“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自己会怎么样已经不在乎了，但对于他们的亲人，他们会格外爱护，所以才会选择不告诉你一切。” 钟魁没有惊讶，这个声音是他除了苟天华三人之外，最常听到的一个人，内宅中除了奶奶之外年纪最大，瘦削而高大的一个老头。如果按照历史年代剧里的名词来说，这个老太就是钟家的管家，所有仆从的首领。 “五伯，”同样，这个人也是钟魁唯一需要用敬辞的仆从，“您怎么来了？” 看着这个走路有些颤巍巍的老头儿，又想到抬手动念就能轻松斩杀掉鬼怪的苟天华黑蛇，钟魁很难把他和术者联系在一起。但他很快又想起苟天华和黑蛇也都曾经说过，他们的家族历代就是钟家的仆从家族，而他们就是各自家族最有天分也最强的人。 “五伯的家族不可能就只剩下一个老头儿的地步吧？”说起这“五伯”，其实钟魁也只能确定是这么一个叫法，这个“五”到底是数字的“五”，还是行伍的“伍”，亦或是武功的“武”，就没有人告诉过他了。只记得小时候奶奶对他说，“来，叫五伯。” 心里面思忖五伯到底除了颤巍巍走路颤巍巍拿东西颤巍巍说话之外还能做什么，钟魁却又突然想到刚才自己好像并没有说话，五伯又是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这个小家伙，年纪轻轻的，脸上藏不住事儿，我这个老头儿当然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五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太太等着你呢，早上刚衲了一层鞋底子。” 看着颤巍巍准备走开的、看出来钟魁想法的五伯，再琢磨刚刚衲了一层鞋底子的奶奶，钟魁怎么也看不出来他们会和“术者”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小家伙，”五伯背对着他，雪白的头发轻轻摇晃着，“老头儿我之所以走路走得颤颤巍巍，不是因为腿脚不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走得太快太猛，现在老了，才咂摸出来，还是慢点稳点的好。不过你现在还年轻，可不能有我这个老头儿这种消极思想，走快点好，走快点好啊!年轻啊，真TM好啊！” 五伯临走的粗口让钟魁想到了平常在班里面，男生之间也是如此随意爆粗的，只不过家里的这些仆人好像还没有见过在他面前说出这些字眼。“明摆着告诉我他也会道术？”钟魁想到五伯之前说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心中所想，“狗屁，‘术’‘者’在脸上怎么写？‘颤巍巍’呢？你骗小孩儿呢？” 转念想到，在他面前，自己还就是一个小孩儿，钟魁不由得更加不爽，也坚定了一定要向奶奶问个清楚的想法。 钟家很大，然而对于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子来说，再大的地方也不算大。钟魁的记性很好，所以不会发生在自己家迷路的情况。只是繁复而雷同的一进一进宅子实在让人看了之后难免会生出厌烦的感觉，“换个样式不行吗？非得是一模一样？” 宅院听不到钟魁的抱怨，感觉不到他的厌烦，依旧是每个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胡杨树，每三进宅院会有一片小花坛……钟魁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奶奶的住处，那是一间不怎么突出华丽的屋子，一推开门就看到奶奶正准备洗手去厨房。 “虎子，回来了？”小时候的钟魁虎头虎脑惹人疼爱，于是奶奶就给他起了个“虎子”的小名儿。 “奶奶，你这是去做饭？” “奶奶给你去做饭，”老太太的脚步不快，却很稳，侧过头笑着，“高考过去了，你也觉醒了，搬回来住吧。” 钟魁搬到整个老宅靠边的地方，一方面是因为高考的缘故，不想一回到家每时每刻都能遇到点悄无声息走来走去的小惊喜，毕竟他还做不到伟人一样坐在马路旁看书学习，另一方面就是对这些脸上不怎么会笑的家伙相看两恶——钟魁是因为这些家伙不会笑，天天凶巴巴的，而仆从们则是因为钟家仅剩的一个男丁随着一点一点地长大，竟然没有半分即将觉醒的征兆。 老太太的话还是管用的，钟魁权衡了一下，下人还是下人，再吓人也吓不到现在已经觉醒了的他，更何况他还是要照顾奶奶的。想到这里，钟魁突然回过味来，想到刚才盘桓在自己脑袋里面的疑问，“奶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