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以小博大

    即使是军演，也得分出个胜负。至于冷兵器时代胜负的判断，钰萱与乙鸣谋划着，既要结合春秋战国时代的战争特色，又要沿用现代军演的一些做法。

    钰萱又非军事迷，她便按照现代CS的玩法谋划着，现代是假枪发出彩色子弹，身中彩弹者便是负伤或阵亡，那么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国，便可用木头以1：1的比例制作出军队士兵所持有的刀剑戈戟，并在其兵刃上都涂着颜料。在规定的时间对阵砍杀后，以涂料的砍痕计算伤亡胜负。

    随着清越的号角声，军演的两军从山坡两边杀了出来。楚军首先采用了方圆阵，随军则首先采用了锥形阵。当两军行进到大约相距800步的距离时，大部队停了下来。

    军演的第一个环节首先表演了春秋时期盛行的"致师"，按通俗的说法即为单挑，而且是一对一战车的单挑。"致师"战车上有三人：御者、主将、车右。三人各有分工，主将拿着盾牌与兵器砍杀，车右拿着弓箭射击，御者则负责驾驶马车。"致师"这样的单挑对抗，在更为讲究战争适用性的战国已经不再使用，但既然是军演，乙鸣与对方主将商量后，便保留了这个传统。

    随军的致师车上，青宁为主将，只见他一声令下，战车冲了出去，楚国的致师战车也随之迎了上来。青宁使用长矛，楚军主将则使用长戟，这两人都武艺高强，武器在二人手中游刃有余，左冲右突。好几次都险些命中对方。

    好在驭车者十分有经验，灵活的将战车来回周旋，并伺机寻找空挡。随国的战车经过乙鸣的改良，车轴处向外伸出了两尺长的尖锐倒钩刺，对方的马蹄一旦靠近，必伤无疑。这样看似很小的防御装置给近身搏杀的对方战车造成了困局，楚国的战车不敢轻易靠得太近。

    因为是军事演习，双方事先已经规定好，"车右"不得用箭射击对方三人，而只能射马，且只有10发箭。不过双方战车均在移动，要射准对方马匹也非易事。

    由于楚国致师战车很多时候，都不敢特别靠近随国战车，他们便更多的依赖战车上负责射箭的车右进行攻击。楚国车右先发一箭，但并未射中，随后两方的车右均开始拉弓射箭。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主将青宁与御者配合默契，青宁瞅准机会，长矛猛的戳向对方主将，尖锐的长矛将对方主将的肩背处被刺伤。楚国致师三人也很顽强，他们继续与随国对抗，运气更佳的楚国车右，拉弓射出一箭，那箭不偏不倚射中了随国战车的战马，顿时战马痛得嘶鸣起来，向楚国战车冲了过去。就在这最后时刻，青宁沉着冷静，长矛一突一扫，将已经负伤的楚国主将挑于马下。胜负已见分晓。

    钰萱看得惊心动魄，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仿佛就是那中三英战吕布的戏码在这里真真切切的上演了一遍。

    之后，军演进行了双军的对阵。在冷兵器时代阵法极为重要，面对敌人的突破，阵型要变且不能乱，防御能力的高低，攻击能力的强弱，以及进退的规矩、聚散的法度均与阵型息息相关。观战的钰萱并不通兵法，她只觉得通过各种号令，队列起了变化。

    好在一旁的乙鸣不时为她解说道："这是雁形阵，弓箭攻击效果……演变成了方圆阵，防守能力好……这是长蛇阵……现在是鱼鳞阵。"

    军演的第二天则更为实战，在预先搭建好的模拟城墙处，一方攻城，一方守城。以夺取军事城池为目标的对阵便更为刺激与自由。钰萱在军演现场，不禁又想起自己随着熊章，与师傅墨子一道在楚、吴边境作战的情形，战争的惨烈、生灵的涂炭，她有着深刻的印象。

    此刻，她对乙鸣说道："我真希望这场无须真刀真枪、流血牺牲的军事演习能敢走蔡国余势力。"

    乙鸣回应道："希望它还能产生更深远的影响，使得随国周边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再不敢轻易造次，若真如我们所希望的，那便真是达到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军事演出的目的。"

    军事演习结束之后，蔡国侵占随国的武装力量并没有立即退军。于是，乙鸣立即派出使节前往他们的老巢。使节带去了随国的意见，要那蔡国的余势力立即归还侵占的随国东北城池，否则楚国将再一次借道随国出兵，将那蔡国的王族赶尽杀绝。随国使节意思清楚，这不是谈判，而是实打实的威胁。

    派去的使节带着好消息回到曾都，蔡国那亡国之君的侄子对随国使节好好招待了一番，而且他已经开始退兵了，不久之后，他们还把抢掠到的一部分马匹、粮食退回给随国以示好。这一次，乙鸣与钰萱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钰萱得知这样的好消息，心中雀跃，她感激楚王熊章的成全，心中对自己更是充满了成就感。在现代只是个音乐学院研究生的她，有朝一日穿越到战国，夫君乙鸣给了她这样一个治国的平台，她用现代人的智慧与规则，终于实践了孙子兵法中"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的信念。

    自从楚、随两国军事演习后，随国周围的小国和部落，都知道了随、楚两国交好的事实，以前并不强大的随国，东南有吴国虎视眈眈，东北有宋国、韩国伺机攫取，如今都不敢对随国轻举妄动，随国的边境前所未有的安宁。

    暂时没有了外患，初秋时节，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乙鸣身体愈发不好，但只要精神尚好的时候，乙鸣和钰萱就会驾着马车出宫，走在热闹的街市上。

    他们不露身份，也不带随从，他不是随国侯，钰萱也不是随国侯夫人，他们就是普通的夫妻。乙鸣知道她喜欢城东集市上有一家黄记糕点的豌豆小酥，每一次他都会带着钰萱去买。那店主人看他们驾着马车，只当他们是曾都中的富裕人家，还说乙鸣宠极了她这个娘子。

    还有一次他们携手逛着市集，钰萱和乙鸣看见集市上有卫国而来的卖唱女子。他俩驻足听了好久，钰萱忍不住回想起，她和乙鸣在市集上的邂逅的情景。钰萱絮絮叨叨的在他面前回忆着自己当初对乙鸣的印象。

    那时候钰萱并不知道，在人群中玉树临风，四分儒雅六分，仗义帮助那卫国卖唱姐弟俩的他，就是身处楚国的随国质子。"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帅，竹篪也吹得极好，后来你还在小巷子里救了我，我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点喜欢你了。"钰萱仰头对着他温柔的说。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乙鸣在簇拥着的人群中牵着钰萱的手，开口在我耳畔念着，呼应着她刚才一翻现代白话文的表白与回忆。

    "你说你那个时候，也看上了我？"钰萱对上乙鸣如星的眼眸，搜寻着答案，他温润如玉，只可惜略显病态，钰萱在他浅褐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娇笑的模样。

    乙鸣卖着关子，故意没有回答钰萱，只是微笑。其实钰萱觉得不管是不是一见钟情，又有什么关系，总之她和乙鸣在时光的最深处中，深深的相爱着。

    市集中，他们驻足围观着卖唱的卫国女子，钰萱与乙鸣二人样貌不俗，穿着更是体面，一伙小混混盯上了他们。

    钰萱感觉有人挤过来，之后她又感觉自己的头被外力动了动，她只以为是别人碰到了她的头，因为她与乙鸣一路出门，从来都不随身携带钱财，她并不担心被人偷窃。

    钰萱伸手摸了摸头发，这一摸她猛然发现，她今日出门戴着，自己生日时乙鸣送给她的那个琥珀配绿松石发簪不见了。她回过身一看，不好，一个男人拿着她的那个发簪拔腿开溜。

    "乙鸣，他偷我东西"钰萱一边说着，一边拔腿去抓那个人。那人继续跑，钰萱一直追，乙鸣也跟着追了过去。那伙人是团伙作案，那人跑了一段混进人群，等钰萱再次把他堵在死胡同中抓住他，他偷得的发簪已经不在他身上了，那可是乙鸣不久前才送她的生日礼物。

    钰萱喘着气对那人说道："你这小偷，把那簪子还给我。"

    那人甚为嚣张，硬说不知那发簪的去向，说着还动手推开钰萱，准备继续跑掉。钰萱学过墨子剑法，有几下功夫，她躲过那人的推搡，和那人打起来。那人一边还手，一边对着胡同口喊道："兄弟们，来帮我收拾这女人。"

    这时又来了几个人向钰萱围了过来。乙鸣身体不比往昔，他跑得慢，这个时候才与钰萱汇合。乙鸣的身体已经扛不起任何的对抗，打了几下，他就挨了两拳，脸色也越发苍白，反而是钰萱保护着他。

    那伙街头霸王中的一个，趁钰萱一下不注意，伸腿将她绊倒在地。钰萱的脚顿时痛得站不起来，她知道凭着自己和乙鸣现在的状况，肯定打不过那几个人，只有放弃了那发簪了。于是她对乙鸣说道："乙鸣，算了，我们不要那发簪了。"

    "乙鸣，您是乙鸣侯？"为首的街头混混惊声一呼。

    "兄弟们停手！"那人对他的同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