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扪心自问
"慢点喝,喝急了怕又吐了。"章王子见她喝药,终于语气柔软下来。喝完药之后,他还细心的让翼彤拿清水来帮钰萱漱了口,拿来一罐酸甜的梅子,让她吃下一颗盖盖嘴里的苦味。 一切妥帖后,章王子才扶她躺下,并一直在她房里守着她。钰萱不好意思的说:"你回房间休息,今天为了我的事情,真要谢谢你。" 章王子温柔的说道:"我还是一会等你睡着再走,怕你又把药全部吐了,或者发生如医者施针那会的全身抽痛,而翼彤一个人控制不住你,你又……" 熊章话没有说下去,但钰萱顺着章王子的话,已经瞬间脑补完之前他"亲吻"她的一幕,钰萱瞬间脸颊绯红,不知该接何言。 钰萱知道熊章喜欢她,所以才这么细心的照顾她,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如今自己身体病得严重,她目前可以依赖的人,也只有他了。 终于钰萱喝了药后没有再吐,经历的一天的折腾,片刻后,她便睡着了。章王子走到她床边又看了看她,钰萱楚楚可怜的憔悴睡颜让熊章心中生出强烈的保护欲,他叮嘱翼彤晚上好好照顾钰萱,并说自己就在隔壁随叫随到,才离开了。 第二日医者又来了,他诊脉后告诉钰萱需要继续施针,钰萱不免联想到自己昨日扎针的惨样,抗拒的说道:"我害怕,昨天施针的时候,我更加难受,还全身不听使唤,今日会不会又如此?" 那位医者答道:"你的毒已经从经络深入了肌rou,我采用了较粗的银针,针灸的力度必须加重加深,虽然这样是有些冒险,你昨日也晕了针,但是就你的病情,必须这样。" "哦,那叫晕针啊。"钰萱第一次听到这个医学术语。 医者再次给钰萱施针,针针入xue毫不迟疑,甚至这次他施得更深了一些。针入xue位后,他又搓着手指反复将针在xue位处捻转,刺激xue位。 章王子则在门口严阵以待,生怕钰萱又发生昨天的情景。这一次钰萱感觉到除了酸胀的感觉,晕针的感觉虽还是出现了,但并不是如昨日那般的强烈。施针完毕后,她xue位附近犹如蚂蚁在爬,很是不好受。见她难受,章王子追问医者是怎么回事,医者说道:"那是正常的施针反应,她没有太强的晕针感,说明肌体已能经受得住。" 下午,医者又来替钰萱施针。通过昨日和今日的三次扎针,钰萱的身体真的有了起色。 虽然她还有肌rou猛烈痉挛和疼痛的症状,但是痛感要轻一些了,频率也明显降低。除了肌rou痉挛,钰萱依然还是在冒汗,发烧,呼吸还是有些困难。但比起那无法忍受的肌rou抽痛,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这一天晚上,钰萱终于有些精神,她斜靠在床头,开口问陪在她房间的章王子:"你怎么会出现在固县等我?我阿爹说要派他军中的一个张副将来接我的,我阿爹不可能通知你呀?" 这是她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力气向在固县不期而遇的熊章问起来。 "我册封为储君之后,虽然一直想去找你,但事务很多,等我把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才耽搁了几日才得闲去找你,结果却听说你随司马去随国铜绿山了,要二十多日后才能回来。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钰萱心里觉得好笑,自己又有何义务要告诉他呢,不过想到熊章这几日费心照料他,这话她藏在心中并未说出口。 接着章王子又接着说道:"我想有什么情况,也许司马会让驿站传信回郢都,我就命驿站的人如收到你阿爹子徒燮传来的情况,同时也向我报告。没想到你们走后的第八日,我收到了你受伤回郢,你父亲要他手下来这固县接你的消息。我心里挺担心的,便算好你从临水县到固县的大致时间,在这里来等你。" 钰萱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你在我之前就到了吧,我受伤,回程走得慢。" "是啊,我比你早2天就到固县了,昨天如果你们再不到,我估计等不急,会继续再往前走,计划到上一处你们必到的灵谷县找你们了。"章王子说。 "钰萱,你病着,我一直没问你,你父亲的消息中也没说,你怎么会被飞镖击中的?" 于是,钰萱把那天她营救乙鸣的经过告诉了熊章。怪钰萱自己没长个心眼,熊章得知她冒那么大的险救了乙鸣,他听完钰萱的话后,命翼彤暂时离开,然后坐到了她的床边。 "你趴着,我看看那处伤。"章王子对钰萱说。 "翼彤告诉我伤口已经结痂了,再说你又不是医者,你看什么看。"钰萱不好意思的说。 "难道对于你来说,我还不如一个和你萍水缘分的陌生医者。钰萱,我在你心中,就是这分量?"听他说话的语气,钰萱觉得章王子明显有些借题发挥。她再笨也猜到了,他定是吃醋了。 钰萱决定不惹这个吃着醋的霸道王子,依着他意思,莞尔一笑,语气俏皮的说道:"好吧,救命恩人,先说好,你只准看那处伤口,其他的地方非礼勿视。" 章王子伸手,将钰萱趴着的地方垫上枕头,扶她乖乖趴好,坏笑一声,说道:"呵呵,前日你晕针厉害,我冲进来,不是都看了吗。不过,那是情况特殊,本王对于你虽不想特别君子,但是趁人之危的事情,本王可不会干。" 钰萱听到此言,又一次脸颊绯红,不好意思。接着,钰萱便感觉到自己衣服的下摆被他轻轻的撩开。熊章看了看钰萱已经在愈合中的伤口,说道:"飞镖取得好还是不好,直接关系伤口的大小,我关心你,才要看的。你阿爹为你取飞镖,一定特别小心的,伤口比我想象的小,现在愈合得也不错。" 熊章检查完伤口,目光自然又落在钰萱的纤腰上,看着她那白皙的肌肤他想象着那柔嫩触觉,更是心里痒痒的想在她腰上摸上两把,但刚才自己也答应了钰萱,不会趁人之危,于是他只好规规矩矩的帮她把衣服下摆整理好,然后又细致的垫好钰萱身后的靠枕。 钰萱翻过身来,靠好靠垫后,她只见熊章细长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眼里藏着不悦,问道:"你是因为喜欢乙鸣,所以才这么拼死救他?"
这个问题钰萱不曾认真思考过,被熊章这么一问,她竟然瞬间失语般愣在那里。钰萱扪心自问,乙鸣遇险,生死一线,当时出于本能未加思索的行动,现在想来,就算知道那样冒险的后果,她也会义无反顾。 此时,钰萱因熊章的一句问话,而心旌摇荡,"男女之间的喜欢,不?"她不愿意那么想,乙鸣于她,是朋友,是知己,是前世今生的缘分,当她得此结论后,又变得稍稍安宁下来。 钰萱振振有词的对熊章说:"如果换做是你,你遇到危险,我也会救你的。你和他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那你说的那乙鸣特有的篪音,你怎么会知道?"章王子还真有点穷追不舍。 "你知道他精通吹篪,而我也谙熟音律,他吹过一次,我自然是过耳难忘了。"钰萱没有告诉章王子,乙鸣一直在她家后院教她吹篪,钰萱不想让他再心生嫉妒。 而且乙鸣在后院教她吹篪的事,只有很少的几个家仆和弟弟知道,那段难忘的时光片段,只属于钰萱与乙鸣,她珍藏于心,不愿被旁人所知。 即使乙鸣再也不回楚国,即使那样的场景无法重现,它也不会随着时间淡去,它总在钰萱记忆里,将她穿越而来,孤独又不惯的日子,涂上了温情又安宁的一抹色彩,那是后院草木葱绿的颜色,那是夕阳照在隔墙上金辉的颜色,那也是乙鸣与钰萱之间那个重要的联系乙小灰的颜色。 想到这里,钰萱忽然心里一虚的自问:她如此珍藏与留恋,并坚定的认为,这是一份只有心灵相通的彼此才能感知的深情厚谊,在内敛淡然的乙鸣心中又是何种分量?虽然她在自己心中、嘴上都已确认,她和乙鸣是朋友知己,但这份情谊到底是什么?当她在心中细细回味后才发现,答案早已在千回百转的扪心自问中,不那么确定了。 又过了一天,钰萱的病又好了一些。那位医术不凡的医者在之后的几天,除了在她身体上扎针,还在她耳朵上施针,在她肚子上熏灸。生长在现代的钰萱虽然接触医学甚少,但她知道,人的五腹六脏都可以映射在一个局部的器官上,比如手、脚或是耳朵。无论2400多年前的医者是否懂得这样的理论,但实际的cao作实践中,古人还是摸索出这样的做法。 钰萱从她现代一位学中医的闺蜜处那曾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西医是让人明明白白的死,中医是则是让人稀里糊涂的活着。" 钰萱看着还在为自己扎针的这位医者,联想到自己的这次经历,心中无限感叹--也许西医化验了血,会判断她患了破伤风或许蛇毒发作,而中医则只是含糊的说她是毒入经络。西医医生在古代一定对她束手无策,而这位救她性命的中医医者,却用针灸加草药,逐渐将她治愈。 想到这里,钰萱对这位古代医者心生佩服,更是对中医产生了新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