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过夜
船靠岸之前，所有人都走到甲板上，观望着这座神秘莫测、令人生畏的孤岛：由于是无人岛，整座岛上没有一丝亮光。此时天色灰暗，无法看清岛的具体模样，只有一个大体的轮廓。表面上看，这座岛和普通的无人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之前的传言和海怪袭击事件，令这座岛披上了恐怖惊悚的外衣。没人知道这座岛上有什么，或者曾发生过什么，这里的一切都令探险者们期待和畏惧。 张顺和杭一等人一起跳下船来，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半了，但天色却暗得仿似夜晚。张顺问杭一：“你们带了帐篷和生火工具吗？” “放心，都有。”杭一问他，“你呢？现在要回衢山岛吗？”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探索这座岛。”张顺说，“况且我驾船走了，你们怎么回去？” “你可以几天之后再来接我们。”杭一说，“这座岛上一定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自保，关键时刻反而会拖累我们。” 张顺知道杭一是为自己着想，刚才在船上，他也见识了雷傲的超能力，知道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但他关切哥哥的命运，仍然想留在岛上：“不用担心，我身强力壮，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行，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们就没法离开这个岛了。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人会驾驶船。”杭一说。 “可是……” 这时，韩枫说：“让张顺暂时留在岛上吧，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刚才又遭遇了海怪袭击。他现在回去可能也很危险。”他望向张顺，“但你得答应我，明天早上就离开，行吗？” 张顺咬了咬嘴唇，答应了。几个人一起把船拖到沙滩上，停泊妥当。众人选择距离大海一百多米远的海滩上驻扎，这里的沙土相对结实，便于将地钉插入地面，固定帐篷。一行人总共带了四个自动帐篷，雷傲和韩枫把四个帐篷全部撑开。陆华说：“每个帐篷里有两个睡袋，看来有人要睡在外面？” “你们买帐篷的时候没计算好人数吗？”辛娜说。 “不，这事我们考虑过。”韩枫说，“我们一共九个人，八个人睡帐篷，剩下一个负责守夜——由杭一、雷傲、季凯瑞和我轮流。这里可不是希尔顿酒店，我们九个人不可能全都安安稳稳地睡觉。” “这倒是。”辛娜点头，“不过现在多了张顺。” “没关系，我可以睡在船舱里。”张顺说。 “好了，现在该解决肚子的问题了。”韩枫说，“你们肯定跟我一样，早就饿坏了吧？” 这么一说，大家都感觉饥肠辘辘了。井小冉问韩枫：“你们之前在超市买了什么食物？” 韩枫抓起鼓鼓囊囊的一个大旅行包，拉开拉链，往外拿东西：“罐装午餐rou、香肠、熏牛rou、rou松饼、腌鱼……还有矿泉水。” 井小冉和韩枫一起把食物和水分给大家，雷傲说：“天色越来越暗了，趁现在还没完全黑透，我们先把火升起来吧。” “可是哪儿有木材呢？”米小路说。 “小事一桩，看我的！”雷傲朝海滩上最近的一棵棕榈树走去。爱出风头的他，最乐于在普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超能力。他夸张地喝了一声，嘴里喊道“真空刃！”——双手交叉成十字，用力向前一挥，两道风刃疾射而出，粗大的棕榈树瞬时被砍成三截。 雷傲又砍断了几棵大树，却遇到了难题——他的风刃虽然锋利无匹，但缺乏精准度。将整棵树砍倒不难，要将树干伐成木柴，却颇有难度。 季凯瑞见雷傲尴尬地站在原地，知道他做不了细活，走过去说道：“我来吧。” 雷傲让开，季凯瑞卷起衣袖，启动超能力，右手变成一把锋利的柴刀。他将树干立起，一刀一刀将树干砍成若干截短木。不一会儿，一棵棕榈树就变成了一堆木柴。季凯瑞走到另一棵更大的棕榈树前，右手居然又神奇地变化成了一把斧头，他三两下将树砍倒，几分钟后，更大的一堆木柴产生了。季凯瑞转身对众人说：“今天晚上的应该够了。” 海滩上的人都没有搭话，每个人都看呆了。尤其是从未见识过季凯瑞能力的张顺，惊愕地合不拢下巴。孙雨辰小声对旁边的米小路说：“这家伙全身都能变成武器，以后可不能惹他生气呀。” 大家一起把木柴抱到海滩上，把一部分木柴堆砌起来，杭一问：“点火的工具呢？” 韩枫从旅行包里拿出打火机，说：“只有这个。” “啊？”杭一傻眼了，“打火机怎么点燃这么粗的木柴？” 韩枫挠着脑袋，看来之前考虑欠妥了。他说：“可是除了打火机，还能带什么呢？总不可能带一桶汽油上飞机吧？” “也许我们该先尝试点燃树叶和细枝。”米小路出主意。 韩枫尝试着用打火机点燃树叶，但是火太小，树叶又因为气候的关系，十分潮湿。几分钟过去了，连一片树叶都没有烧燃，就更别提点燃木柴了。韩枫沮丧地站起来：“没办法，点不着。” “这可怎么办？”井小冉抱着身体，“到了夜里，海岛上一定会非常冷的。”实际上，现在就已经很冷了。这里的平均气温比琮州市低了7、8度。 众人都有些束手无策。沉默了一刻，只见韩枫把打火机丢到架起的木堆中，似乎放弃了。杭一皱眉道：“干嘛呀，点不燃就赌气吗？” 韩枫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堆木柴，片刻后，嘴里蹦出两个字：“火灾。” 周围的人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见“轰”地一下，架起的木柴一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劈啪作响，火星四窜。海滩上的人同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周围散去，惊诧地望着这堆突然升起的篝火。杭一纳闷地问韩枫：“你刚才干了什么？” 韩枫的神情十分亢奋，火光的影子在他的脸上跳跃：“我用了超能力！我想，既然我的能力能引发小型地震，也就能引发小型火灾！” 杭一惊异地望着韩枫：“的确……看来你的能力跟我一样，运用起来千变万化。” “我以前一直因为惧怕这个能力，所以从来没认真研究过。不过现在看来，我的能力也未必那么可怕，‘灾难’只要运用得当，也能产生好的效应，比如点燃这堆篝火。”韩枫欣喜地说。 “提醒一句，别掉以轻心。你的能力现在只有一级而已，谁知道升级之后，能引发一些什么样的灾难？”季凯瑞说。 “嗯……”韩枫思考着，“其实我不是很在意升不升级，也没想过要用超能力攻击谁。也许能力太强未必是件好事，如果强到令自己都无法掌控，那就糟了。” “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陆华说。 “谢谢。”韩枫笑了一下，旋即皱了下眉。“什么意思？我在你们心目中是傻大个吗？” “没有没有……好了，现在篝火升起了，咱们吃东西吧。”陆华说。 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雷傲把在超市买的竹签拿出来，将牛rou、午餐rou和香肠串在竹签上。众人边烤边吃，满嘴流油。之后，雷傲又把听装啤酒和饮料拿出来分发给众人，一口酒一口rou，好不快活。 陆华盯着喝酒的雷傲和韩枫看了一会儿，望向辛娜摇头感叹道：“不是我想找不自在，但看他们这样子，完全就是在海滨度假呀。我猜再过一会儿，他们该围着篝火跳舞了。咱们到底来干嘛的？” 辛娜笑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俩，任何时候都没有紧张感。你要他们谨小慎微？恐怕不大可能吧。” “不说谨小慎微，起码保持一定的警戒心吧。”陆华担心地说，“这里可不是冲绳海滩，是发生过失踪事件的无人岛呀，说不定危险就潜藏在我们的附近。” “你可别吓唬我呀陆华。”井小冉停下吃东西，四处打量，仿佛黑黢黢的珊瑚礁和茂密的树林背后，随时会冲出什么怪物来一样。 “不是吓唬你，我们确实应该提高警惕。”陆华提高音量，这句话是说给韩枫和雷傲听的。 韩枫放下啤酒罐，说道：“不是我不谨慎，只是如果我们过分疑神疑鬼，反而在气势上输给了对手。况且说到警戒，我们到底该如何戒备呢？我们对这个岛毫无了解呀。依我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嗯，我同意韩枫说的！”杭一赞赏道，“韩枫，我发现你现在说出来的话都特别有道理呢！” “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呀？”韩枫啼笑皆非，“难道我以前就没说过有道理的话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孙雨辰说：“今天晚上，我们自然不可能去探索这座岛了。明天呢？我们到底该如何调查，你们有具体的建议吗？” “暂时没想，”杭一说，“我觉得，明天先熟悉下整座岛的地形吧。暂时别深入到岛的深处，稳打稳扎为妙。” “嗯，就这么办。总之到了白天再说。今天晚上，我们就早点休息吧。”辛娜说。 吃完了东西，大家商量着如何分配帐篷及守夜的问题。最后决定：杭一和米小路住一个帐篷；陆华和韩枫住一个帐篷；雷傲和孙雨辰住一个帐篷；辛娜和井小冉住一个帐篷。张顺睡自己的船舱。今天晚上上半夜由季凯瑞守夜，下半夜换雷傲守夜。 一天之内，乘坐了两次飞机、三次船和若干次汽车，一群人早就困顿不堪了。进入帐篷后，很快就熟睡了。季凯瑞搬了块岩石，坐在篝火旁，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并不时往篝火里添加柴禾。 令人颇有些意外的是，这座岛屿到了夜里，竟然出奇地平静。不但没有出现什么危险的征兆，连潮汐都变得温柔了。海浪轻浮着沙滩，海风吹拂着面庞，恍惚之间，让人心醉神驰。 不过，季凯瑞没有放松警惕。对他来说，这种安宁静谧，比危机四伏更值得引起注意——这种氛围会让人滋生倦意，精神松弛——恰恰是最危险的状态。 为了提神，季凯瑞把自己带的一套刀具拿出来，用一把小刀把木柴削成一支支利箭，以此驱赶倦意。 一直到半夜三点过，到了和雷傲交班的时间。季凯瑞也着实有些扛不住了，他走到最右边的一个帐篷，拉开帐篷拉链，摇醒雷傲：“到点了，换你去守一会儿吧。” 雷傲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极不情愿地从睡袋里出来：“现在几点了？” “已经三点过了，离天亮最多还有三个小时，你坚持一下，别睡着了，别忘了往火里添柴。”季凯瑞提醒道。 “嗯，知道了。”雷傲又打了一个大哈欠，走出帐篷。季凯瑞钻进睡袋。 雷傲来到篝火旁，呆坐了几分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他想起装食物的两个大旅行包在韩枫和陆华的帐篷里，走近他们的帐篷，轻手轻脚地拉开拉链，把两个包都拿了出来。韩枫和陆华睡得很死，分别发出均匀的鼾声，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雷傲拿走了身边的旅行包。 雷傲把包拿到篝火旁边，在里面挑选着自己爱吃的食物。他拿了两根鱼rou香肠和一包猪rou脯，并惊喜地发现啤酒还有最后一罐。雷傲看到季凯瑞刚才削好的“竹签”，笑道“哈哈，正好！”将香肠穿在季凯瑞制作的箭上，烤热了吃。啤酒只剩最后一罐了，他十分珍惜，小口小口地啜。 雷傲吃完了宵夜，又找不到事做了，倦意再次袭来。他打了个大哈欠，用右手托着腮帮，眼睛微闭，打算小憩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雷傲感觉有人在摇自己。他抖了一下，赶紧睁开眼睛，看到孙雨辰站在自己面前，蹙着眉头说：“不会吧？你睡着了？” “没……没有呀，”雷傲强打起精神，手掌顺势把嘴边淌出来的口水擦干净，“我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孙雨辰眯着眼睛看他。 “呃……好吧，我是睡着了。不过，不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吗？”雷傲岔开话题，“你出来干什么？” 孙雨辰朝树林里走去：“解手。” 雷傲说：“用得着跑这么远吗？对着海里撒不就行了？” 孙雨辰瞪了他一眼：“大号！” 雷傲“噗嗤”笑了一下，心想正好，孙雨辰去方便的时候，肯定也得保持十二分的警觉，自己趁机休憩一下，他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合上眼睛。 这次，他是真的睡熟了。 而且，他犯了一个错误——篝火刚才就已经烧得不旺了。他忘了往里面添柴。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雷傲听到附近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篝火已经燃烧殆尽了。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火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回了回神，他突然意识到刚才在睡梦中听到的声响十分反常，顿时警觉起来。 雷傲站起来，迅速向前后左右张望。一开始他什么都没看到，直到十几秒后，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惊惧地发现，距离自己大概十多米远的右前方，有两个绿色的小点。 是一对眼睛。而且不是人类的眼睛。 雷傲全身的毛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他盯着那东西看，那东西也盯着他。黑暗中，他看不清那生物的模样，只觉得它的头很大，跟身体不成比例，四肢着地，躯干细长。身体的颜色不知道因为此时是黑夜的缘故，还是本来就是灰黑色的，只能看到那对眼睛在发出绿光。更恐怖的是，雷傲注意到那东西的一只手上，似乎拖着什么东西。他头皮一紧，大叫一声：“啊！” 这声喊叫把那东西吓了一条，它不再跟雷傲对视，而是扭头朝树林里跑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雷傲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追上去，无论他胆子有多大，只身一人钻进那阴森的树林，追踪一个未知的恐怖生物，也不是明智之举。就在他犹豫之际，那东西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只听到它穿过树林时发出的树叶摩挲声。 雷傲的惊叫把帐篷里的人都惊醒了。季凯瑞第一个出来，紧跟着杭一、米小路和韩枫等人也匆匆走出帐篷，一齐问道：“出什么事了？！” 雷傲定了定神，只有如实说明：“我守夜的时候……睡着了，醒来时，篝火已经熄灭了。我发现一个有着绿色眼睛的怪异生物在我的斜前方，而且好像拖着什么东西……啊，我们当中没有少谁吧？” 大家互相看了一阵，连张顺都从船舱里出来了。杭一说：“没有少，一共十个人。” 雷傲松了口气：“呼……那就好。我刚才还以为谁被那怪物掳走了呢。” 季凯瑞瞪视着雷傲：“我提醒你别睡着，也别忘了往火里添柴，结果你一样都没做到？！” 雷傲自知理亏，低下头说：“我实在是太疲倦了……” “好了，别怪雷傲了，守夜确实是个艰苦的工作。”辛娜说，“不过你至少有所发现。那个奇特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你看清了吗？” 雷傲说：“没有。我只看到个大概的轮廓，头大身细，四肢修长，十分恐怖。” “会不会是狼？”陆华问。 “绝对不是。”雷傲笃定地说，“虽然我没看清，但可以肯定那东西不像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生物。它整体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婴儿，全身都没有毛发，光秃秃的。” 井小冉打了个冷噤，显得十分恐惧。她和辛娜紧紧挨在一起。 杭一说：“你说看到那生物拖着什么东西？既然不是人，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雷傲茫然地摇着头。过了半晌，他突然“啊”了一声，急促地在身边寻找着什么。大家不明就里。过了好一会儿，雷傲大呼一声：“糟了，旅行包不见了！两个都不见了！” “什么，旅行包？”韩枫愕然道，“你是说装食物的那两个旅行包？” “没错！” “那两个包不是放在我和陆华的帐篷里吗？”韩枫说。 雷傲窘迫地说：“我守夜的时候饿了，就悄悄把包拿了出来，找了点儿东西吃，之后就没有放回去。” “你的意思是，那怪物趁你睡着，而篝火又熄灭的时候，把两个旅行包都偷走了？” “只可能是这样了……” 韩枫焦急地捶了下大腿：“所有食物和淡水都在那两个包里面呀！这下怎么办？叫你守夜，结果屁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雷傲也火了：“那你来试试？我又不是铁打的，能不打瞌睡吗？你是没看到你自己睡得有多死！” “行了，别吵了！”杭一说，“现在互相责怪有用吗？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对，不管怎么说，人没有被那怪物袭击，就是万幸了。”辛娜安慰道。 “那怪物也许还没有走远，要不我们追进森林，也许还能把旅行包抢回来。”孙雨辰说。 “不妥，”陆华摇头，“现在还没有天亮，树林里太危险了。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怪物是否厉害，树林里有多少只。万一被围攻就遭了。”异空间里变异鼠群的攻击，直到现在都令陆华心悸胆寒。 “现在几点？”米小路问。 杭一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说：“凌晨五点十分。” “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陆华说得对，咱们别轻举妄动。毕竟只是食物而已，犯不着以身犯险。”米小路说。 “要不……天亮之后，你们先跟我一起回衢山岛，在岛上补充好物资之后，再次前来？”张顺提议。 杭一摇头道：“如果遇到状况就返回，永远也别想探索到岛的深处。”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辛娜问杭一。 杭一说：“我相信岛上肯定能找到淡水，也会有一些野生动物。以我们的能力，打猎是轻而易举。这样就不用依靠带的食物和水，也能在岛上生存了。” “我赞成。”米小路说。 “好吧，看来只好如此了。”陆华说。 经历了这样的事，众人都没有睡意了。大家重新升起篝火，围坐在一起，眼睁睁守着海平线从遥远的天际中分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