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局外人
杭一刚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应该问问辛娜的情况——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刚才的地震中受伤。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辛娜的手机号。 占线。杭一暗忖。既然辛娜正在打电话，说明应该没事。虽然这样想，他还是决定站在原地等辛娜，看到人他才放心。 陆华和杭一一起站在写字楼附近一处相对较高的地方，在人群中搜寻辛娜的身影。不一会儿，杭一看到了米小路，米小路也望到了他们，欣喜地一边挥着手，一边朝他们走过来。 “杭一哥，你没事吧？真是太好了！”米小路舒了口气。“我刚才听说，你们班的天花板垮塌了？真是担心死我了。” 杭一和陆华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唾沫，说道：“实际上，地震把讲台上方的天花板震塌了，当时我们俩就站在那里，一块水泥预制板朝我们头上砸了下来。” “啊？”米小路大吃一惊，“你们躲开了？” 杭一摇头。“来不及躲。” “那你们怎么没事？” 杭一用大拇指指了指旁边的陆华。“对亏他，不然我们俩已经被砸死了。” 米小路疑惑地望向戴着宽边眼镜、一副书生气的陆华，突然想起了他的超能力。“啊，你的能力是‘防御’……” 陆华点了点头。“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了。” “还好你跟杭一哥在一起。”米小路后怕地说，心中对陆华充满感激。这时，他发现杭一一直注视着人群，翘首以盼，问道，“杭一哥，找谁呢？” “辛娜。对了小米，你刚才看到她了吗？” 米小路的心往下一坠。杭一哥最关心的，果然是这个女人。发生地震后，我心里想的只有他，他却……“没看到。”他冷冷地说。 杭一丝毫没察觉到米小路的不悦。“怪了，人都快散完了，怎么没看到辛娜？” “你在找我吗，杭一？”突然，辛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杭一三人转过身，发现辛娜竟然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辛娜！”杭一看到辛娜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眼前，瞬间喜形于色，“我正找你呢！咦，你什么时候跑到我们身后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辛娜走过来，淡淡笑了下。“我站在这边等人呢。” 杭一不由自主地问道：“等谁？” 辛娜注视着杭一的眼睛。“等你。” 杭一一愣，顿时脸红心跳，同时感到难以置信：“真……真的吗？如果你是在等我，怎么站在背后这么久才叫我？” “不这样的话，我怎么听得到你们的对话呢？”辛娜说。 杭一和陆华同时一怔。米小路也眯着眼睛凝视辛娜。三个人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这时，人们几乎都离开培训中心，各自回家了。辛娜和杭一三人对视了一阵，将手背在身后，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我刚才隐约听到，好像多亏了陆华的什么‘能力’，才让你们两人躲过一劫……”辛娜停下脚步，定睛望着杭一。“这是怎么回事，杭一？” 杭一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 辛娜盯着杭一的眼睛，继续说道：“另外，之前我在空地上也注意到，你把韩枫推到一个角落，厉声质问他什么，而韩枫似乎在拼命解释——虽然我离得有些远，没听清楚你们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跟这场蹊跷的地震有关！” 杭一愣愣地望着辛娜：“‘蹊跷’的地震？辛娜，你为什么这么说？” 辛娜垂下眼帘一刻，随即抬起头来说道：“我刚才打电话问我爸，关于这场地震的情况。结果他告诉我，琮州市地震局监测到了这场地震，震级达到7.2级。按道理，这种规模的大地震，应该波及全市乃至周边各地市才对。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场地震的范围，竟然只有明德外语培训中心这一块！这种怪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听辛娜这样一说，杭一、陆华和米小路都吃了一惊。他们探首望去，这才发现，真如辛娜所说——前方的街道、商铺、大楼，包括人群，根本看不出任何经历了地震的迹象。只有培训中心附近的人，才纷纷走到街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陆华咽了口吐沫，问辛娜：“你爸是什么人呀？能够这么快就得到地震局的监测报告！” 辛娜缄口不语。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暂时别管这个，你们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为什么从昨天起，围绕着我们补习的这所培训中心——就开始频繁地发生怪事？” 她严厉地望着杭一：“昨天付天的死，就完全不符合常理。紧接着，今天上午，又发生了这起‘针对我们’的离奇地震。最怪异的是——你们分明就知道什么内情！” 杭一心中一颤，不得不承认辛娜是一个心思缜密而又聪慧过人的姑娘。昨天下午从游泳馆出来，她就似乎已经凭直觉意识到什么了。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是引起了她的警觉和怀疑。关键是，她的判断和怀疑完全正确——这些事情，确实跟13班的人有关！ 现在这种状况下，想要瞒过辛娜，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杭一用眼神向两个好朋友求助，他们似乎没有异议。看来，只有把发生在13班的事情告诉辛娜了。 杭一说道：“辛娜，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刻意瞒着你，或者别的人。而是没有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可能根本就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所以……” “可我已经经历了。”辛娜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经历的这些事情符合常理和逻辑吗？不管你们即将告诉我什么，恐怕我都只能选择相信。” 杭一沉默数秒，颔首道：“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别在这儿站着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前面有家茶坊，我们去那儿说吧。”辛娜提议。 四个人来到茶坊，辛娜让服务员带他们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点了一壶薄荷茶。服务员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离开时帮他们关上房门。 杭一双手捧着杯子，思绪复杂。他以前曾数次幻想能和辛娜坐下来约会。但现在这种境况下，完全没有任何浪漫的感觉，反而心情十分沉重。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和以后可能出现的可怕后果，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辛娜望着杭一，说道：“怎么了，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不是……我是在考虑该怎么说。” “从最开始说起。” “好吧。”杭一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此事。“上周星期五下午的第一节课上……” 在杭一的叙述中，辛娜的表情发生着各种转变。惊诧、怀疑、恐惧、不安——轮番出现在她的脸上。最后，她捂住了嘴，眼睛瞪大到极限，震惊得无法动弹。 如果不是之前经历了游泳馆的事件，以及今天的地震，她一定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但此刻，她面对杭一、陆华和米小路严峻的神情，知道这不可能是一个玩笑或恶作剧，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杭一把上周五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辛娜目瞪口呆地望了杭一足足一分钟：“我的天哪……这是真的？！” 杭一无奈地说：“恐怕只能是真的。” “这么说……现在13班的人都分别具有不同的超能力了？而且付天就是被你们班的某个人用超能力杀死的？” 杭一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今天上午的地震，是韩枫引发的？” 杭一紧咬嘴唇：“我……不能肯定，真希望不是。但他的行为确实太可疑了。” 陆华有些伤心地说：“按理说我们不该怀疑朋友，但依据我们对韩枫的了解，他身体素质很好，很少闹肚子什么的，偏偏今天早上……而且他的能力又恰好是‘灾难’。所以，唉……” 辛娜用手撑住额头，闭上眼睛，眉头深锁。“你们，让我安静下来好好想想。” 杭一和陆华缄默了，他们能理解，要接受这样的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米小路暗暗运用能力，看到辛娜头上的小球不断在蓝色、灰色、绿色之间交替转换——意味着情绪阴郁、思绪杂乱。 过了好几分钟，辛娜抬起头来，望着杭一三人说道：“这件事情，你们打算隐瞒社会大众吗？” 杭一没想到辛娜会突然说到“社会大众”这样大的范畴，回答道：“我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但正如之前说的，没有经历过这件事的人，会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事吗？” “如果由普通人说出来，可能不会相信，但如果由官方发布这个消息，民众就不会怀疑了。”辛娜说。 “官方？”杭一和陆华同时重复这个词，感到诧异。陆华问：“你说的官方是指什么？” 辛娜露出无奈的神情：“杭一，抱歉，这件事情……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恐怕就必须告诉我爸。” “你爸到底是什么人呀？”杭一之前就隐隐意识到，辛娜的父亲可能是某个大人物。 辛娜咬着嘴唇，踌躇片刻，说道：“本来，我是不能说的……但是，既然你们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关于13班的事，那我也不该隐瞒你们。”她压低声音，“我爸是国家安全部的人，具体职务不能透露。” “国家安全部？！”陆华大吃一惊，额角滴下一颗汗珠。“中国最大的情报机构！” “这件事情请你们务必保密，”辛娜严肃地说，“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是不能透露我爸的职业的。实在是不得已。” 杭一惊愕无比：“真没想到，你爸竟然是……”他回到正题，“可是，你为什么要让国家安全部的人介入此事？”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民众和国家的安全呀！”辛娜严厉地说，“就拿今天这场地震来说吧，还好培训中心的教学楼比较坚固，没有发生大面积的垮塌。不然的话，会造成多少伤亡，你们想过吗？” 杭一、陆华和米小路都呆住了。确实，这是一个心悸胆寒，而又不得不正视的假设。仅仅是一个人的初始能力，就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如此发展下去，真的不堪设想。 辛娜望着他们说：“这件事情，已经不仅是13班的事了。你们想想看，如果一切真的按照那个所谓的‘旧神’说的进行下去，你们班的50个人，在互相攻击和争斗的过程中，还会引发多少难以预料的灾难？在这场竞争中死亡的，绝对不止这50个人！全世界都会卷入此事，受到波及！这实在太可怕了，必须让国家安全部的人知道并介入此事，才能控制事态的发展！” 辛娜的话令杭一三人呆若木鸡。不得不承认，辛娜作为“局外人”，比他们考虑得更加深远、全面。她说的这番话不是耸人听闻，而是完全可能出现的局面。杭一不安地吞咽下唾沫，说道： “那么，辛娜……你有没有考虑过，国家安全部的人得知此事后，会采取什么措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