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何奈情需断
又过了几日,莲说有事情要办,莫徒想了想,觉得他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就同意让他出宫。出去的原因她没问,因为他是莲,所以她毫无顾忌地相信他。 这几天过的很太平,几乎没有人来打扰过她和莲,看来之前那无端生来的不安只是因为压力太大了,莫徒在伶人院附近的小花园里边转悠着,思索着怎么找个时机出宫。既是救了长乐也算是和玉恒两不相欠了,至于对他还没放下的那丝情意,莫徒相信只要她不去碰不去想,躲得远远的远远的,迟早有一天会释怀的。 走着走着面前却出现了一群带刀侍卫。 “跟我们走!” 锃亮的刀口往莫徒脖子上一架,就拧着她不由分说地向不知名的地方押去。莫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搞蒙了,她想,自己现在是伶人的身份,不能用武功,这群侍卫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这花园里边抓人也不可能是有什么人想暗算绑架自己,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为何要抓她。 到了目的地后她才惊然发现,这地方不是皇亲贵族平时聚会用的观月院么?莫不是玉恒要抓自己?莫徒怀着满腹疑虑被身后那群侍卫给推搡了进去。 就像她预想中的一样,院子里是满满的衣着华贵之人,最显眼的非属坐在正中间黄袍加身的玉恒了。一看到莫徒,先前还吵吵闹闹的院子立刻安静了下来。她的心脏突地跳快了一拍,缓缓迈开步子上前,却在不经意一瞥中看到坐在席位前端的北辰星,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莫徒更加心神不宁了。 “就是他,那个伶人!” 突然响起的高喊声让莫徒定住了脚步,她侧头看突然站起身来的长乐公主,暗想:没想到她还回复地挺快的。突然又想,不会是长乐把自己给绑来的吧? 却见长乐匆匆地跑了过来,面对着面,仔仔细细对着自己的脸庞端详起来,搞得莫徒更是摸不着头绪。 “大家看这个伶人长的如何?” “这……”,一群达官贵人都不知作何解答,大家都没搞明白这大病初愈的长乐公主现在闹的是哪一出戏。 “各位大人家眷们尽管开口说即可”,长乐扬声说道。 “这位公子气质不凡,貌若仙人,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怕是女子和他相比都会逊色几分。”一位官员大着胆子开了口,所言几乎句句都是溢美之词,想来定是听说了医好长乐公主的病之人是个伶人的事情,猜想着,说不定就是面前这个伶人。 “好一句刚中带柔,柔中带刚”,长乐公主绕着莫徒走了一圈,“身为男子却有着这样一幅长相长,的确会让天下女子都觉得自己逊色!” 莫徒的眉心一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长乐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果然,面前的人猛地提高了音量“这个伶人,欺上瞒下,瞒天过海,明明是个女儿身却扮作男人混进宫来,”听到这里,坐席上的官员们不无露出惊讶之色,坐在最中央的玉恒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大家都露出了自己预料中的表情后,长乐满意一笑,瞪眼向莫徒“说!你有何居心?听说你还和北太子交往过甚,莫不是北寒国派过来的细作?” 莫徒眉心微皱,没想长乐还把北辰星给扯了进来。“细作”这个词一说出来,这事情就不再是她个人的欺君之事而两国之间的政治斗争了。果不其然,长乐的这番话一说完,底下的官员们就炸开了锅,纷纷不怀好意的注视着莫徒。 “澜儿,没有证据的事情休得胡说!”终于,玉恒的出声使得大家安静了下来。刚认识莫徒那会儿他也曾怀疑过莫徒会不会是哪个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可是相处了久了后就会明白,撇开莫徒那易让人心生疑惑的清俊外表,无论从气魄,武功或是胆识上来说,他都胜过世间多数男子。 似乎是预料到了有人会这么问,长乐叫出跟在自己身后的贴身丫鬟,“说说那天你看到的情况” 小丫鬟似乎从没有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做过证词,缩着肩膀道:“为公主治病的那天,那个伶人吩咐我们所有人都待在门外,说是在他没有出来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我们十几个丫鬟,太监都在房门外守着,大概三两个时辰的样子,除了那个伶人外我们没看到其他任何人进出房间” 从头到尾只有那一个伶人?一群官员们再一次sao动起来,他们可都听说了,为公主治病的地方可是宫里最大的那个洗浴池。难道是现在这里的这个伶人和他们的公主在洗浴池里面共处一室了? “好了,”长乐让小丫鬟退下,朝莫徒扬了扬下巴,步步逼问“除了我之外,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进过房间,而那天真正替我治病的却是一个宫女,你可承认?” 莫不是那天自己晕倒后的样子被长乐公主给看到了?莫徒微微后退一步,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都开始发凉了,连忙强装镇定的回话“回公主,那天浴池里面确实是有两个人,那个宫女在你我之前就进去了” “哦?”长乐狐疑地瞅着莫徒“这么说来,没有人看到她进去倒也说得通,可是……”她的音调再次一转,步步逼近莫徒“屋外那么多号人,连同在屋子里面的我,没有一个人看到那宫女是如何出来的你又作何解释?” 莫徒面上的表情陡然僵住。糟了,自己只是一心想着怎么圆前面那个谎,却没想到那是长乐公主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停顿了好半天竟都没说出为何有宫女进却没有宫女出的原因。 “大家都听到了,这个伶人已经承认了当时屋子里还有一个宫女,可是最后出来的人却只有我和他!”长乐食指指向莫徒,眼中陡然闪现的恨意让莫徒心神一寒,这目光竟和之前那故意害她殿前失误的那个伶人的目光惊人的相似,回过神来时只听到了长乐那句宣判似的话语“他,根本就是那个宫女!她,根本就是个女人!” 一群大臣们恍然大悟,十几个人证足以证明长乐公主所说之话的真实性了。 “我不是!”莫徒咬着牙坚持着。就算被人看出是女儿身也不能是在这里,不能是现在。她抬头看坐得离自己最远的玉恒,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似在思考长乐刚才所说的话。 “还想要解释?”长乐看出了莫徒的心虚,冷笑道:“好!坐在这里的都是证人,你是男是女,褪去衣物一看便知!” 莫徒瞬间脸色煞白。与此同时,席位上的两个人纷纷出声: “澜儿,休得胡闹!”是玉恒。 “我不准!”直接站起身来的是北辰星。 长乐公主没有看玉恒,而是转头反问北辰星“北皇子莫不是心虚了?这人……真的的是你们北寒国派来的细作不成?” “你!”莫徒不敢相信的看着身边的人,没想到自己之前认为单纯善良的长乐公主居然是如此狠毒之人,硬是要就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来挑起两国之间的是非!再一深想,心头更是一骇,她此举根本就是在变相的报复北辰星拒婚一事!看方才她看北辰星的眼睛里赫然写着:既然我得不到,那亲手毁了也好! 本来是长乐公主的一场复仇闹剧,现在却演变成了一场政治事端。大臣们纷纷向玉恒施压,为了以防万一,一定要当面确认莫徒的真实身份! “住手!”北辰星再次阻拦,却被一旁的护卫给拦了下了。知道北辰星武功过人,长乐公出声提醒他“我劝北太子在做任何举动前考虑一下我们两国的关系。若我的推测是错误的,本公主定会真诚赔罪。毕竟此举也是为了两国关系的和平,北太子也不想因为区区一个伶人而让我们两国不和吧?”看到北辰星捏紧拳头却没再有其他动作之后她才转过身,似午后闲聊般的对莫徒说道:“还不快动手?” 莫徒环顾四周,只觉得一阵眩晕,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
许久,她停顿了目光,眼睛直直的望着坐在另一头的玉恒,缓缓褪去了套在最外面那层衣服。 “你,是你第一个说我是女人的吧?”莫徒突然走到之前呼声最甚的那个官员面前,目光灼灼的望向玉恒“敢问皇上,若是草民褪去衣物后是男子身,可否砍去这人一根手指头当做赔罪?” 文官出身的大臣一听莫徒这话当即变了脸色,恼羞成怒正准备呵斥莫徒,却听得皇上开了口“好,朕答应你” “休要再拖延时间”见玉恒应允了莫徒的请求,长乐微微显出丝气恼来“你耍花招是没用的!” 莫徒转头看向她“看样子,公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一句话气得长乐几乎当场跳脚。 当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时,莫徒明显看到玉恒扶在桌上的手攥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紧张。 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赌上一赌,赌长乐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身,赌玉恒最后会叫停。 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出来制止的人却是—— “圣上息怒。小女子名月琉璃,打小住在舅舅的南王府上。我可以作证,此人名叫莫徒,原是幽居山谷的隐士,半年前才初出山谷,根本不可能会是北寒国派来的细作,望圣上明察!” 莫徒凝神一看,那突然冲到玉恒面前的纤细人儿不是月琉璃又是谁?却没想到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惊世骇俗。 “若是大家依旧不信我还可以作证,莫徒的后背上有五朵血色莲花印,加上右肩头和锁骨处的莲花印,一共七朵。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那是因为,”月琉璃露出自己光洁的右手腕,一群达官贵人们纷纷摇起了头,那象征着处子身份的守宫砂早已消失,月琉璃仰头再次拜向玉恒“我早已和莫徒公子结为一体。皇上若是不相信,叫人一查看莫徒公子的后背便知” 玉恒身边的公公走到莫徒身后,撩开她后背的衣物,五朵血红色的莲花印就刺入众人的眼帘。 有官员唏嘘,没想到传闻中心高气傲的“第一美人”月琉璃居然会倾心于一个身份低贱的伶人!还如此不顾名节地救了这伶人的命。怕是不出明日,这未出阁的“第一美人”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的事情就会天下皆知了。 长乐公主看着那朵朵莲花印记满眼是不可相信的神情,不可能啊!照自己之前的推断,这个伶人绝对是个女人啊!怎么会是男儿身?! “你给我等等!”看到莫徒又准备再穿上衣服,长乐急了,伸手就要去抓莫徒的衣物。却听到玉恒的一声厉呵“够了!澜儿你休得再胡闹。马上给我回寝宫去,十日之内不准出再房门半步!” 长乐公主愤然又委屈地看向玉恒,从小到大,玉恒哥哥从来没有对自己凶过,都是这个不男不女的伶人在作怪!北辰星被他抢去了,现在就连玉恒哥哥都向着他!这个仇,她日后一定会报的! “还不快回去!”玉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长乐公主瞪了莫徒一眼,带着一群宫女们愤然离去。 北辰星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眼中的冷然一闪而过。旁人看着觉得玉恒是在偏袒莫徒,只有他知道,他禁长乐的足是因为方才长乐承诺道歉向自己道歉的话。他北辰星要的道歉从来不是虚无的言语之词,玉恒很清楚这一点,又算准了自己十日之内就要回到北寒国才会说出刚刚那些话来。看似惩处,实则保护,玉恒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 总算也是逃过了一节,莫徒心有余悸地回到伶人院,刚好碰到了回来了的鬼面银莲,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莲,收拾好行李,我们明天就从这皇宫里出去” 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