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太和江受阻
原本承担主攻任务的两个镇退下来休整，而由第二批次的三个清军镇承担进攻任务。蔚山以北，两侧山脉中间的这段平地，直线宽度将近6公里，日军就在这里，依托城墙和山脉，建立了6公里长的防线。这一波总攻，清军三个镇集结了11000多名战斗员，冒着日军炮火铺开了6公里的进攻宽度——这次是全线进攻。 朝鲜师的英勇大大鼓舞了清军的士气——连朝鲜的这帮孬货都能杀进倭人的防线里去，咱们堂堂大清男儿，还有攻不进去的道理？是以人人向前，很快日军火力不继，两军在防线上展开了惊天动地的白刃战，双方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激烈的厮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进攻部队不停地向这个巨大的绞rou机里增派战斗员。常广发所在的绿营54镇和友军绿营31镇奉命开始进攻，常广发带着部下猫腰前进，没有遇到任何压制火力，便成功抵达日军防线内，这里的情形让常广发惊呆了。 屠宰场，对，就是屠宰场，没有比这更好的形容了。长达七公里的战线里，处处是血rou，处处是尸体，鲜血流成了小溪，泥土泛着黑亮的色泽，踩上去都是“啧啧”的水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经久不息，清军和日军全都绞杀在一起，两边挥霍着生命，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拼了命地争夺着阵地，仿佛这块土地的每一寸都是用黄金做成。 惨烈的rou搏中，时不时传出枪声，日军的军官用南部手枪射杀着靠近的清军，清军的军官也用“奉天造”手枪予以还击。常广发带着部队杀到一个土丘边，高声命令：“兄弟们，五个人一组全都背靠背，射杀日军，敢上来的给他一刀，咱们组成无数个刺猬，就能减少伤亡！” 清军自发组成了“刺猬阵”，枪声密集响起，附近的日军纷纷倒地，更多的日军红着眼睛杀来，还未接触，便被其他清军射杀。在这样混乱的rou搏战中，人就容易失去理智，往往抛弃热兵器而采用冷兵器，常广发明白，要让士兵们采用热兵器，最大程度减少伤亡，就要给他们一种“组织严密”的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安全是得到了战友的保护的。只有这样，士兵才会端起步枪，专注于瞄准，而非惶顾左右，随时担心刺过来的刺刀。 就在这个月，清军又有十六万兵力入朝作战。清军可以承受上万人的损失，而日军则越打越少，很快，外围防线支持不住了，日军开始有组织地后撤，发挥着精确射击的特长。浴血拼杀的朝鲜师疯了一般地追杀着日军，被日军像打兔子一样打倒一大片，后面的悍不畏死，继续向前冲，高喊着各种朝鲜语。 在朝鲜师的推进下，各路清军不甘落后，顶着巨大的伤亡继续攻势，清军的坦克损失一辆，立刻补上一辆。面对着清军持续不断的人海、火海双重攻势，日军终于崩溃了。这是常广发第一次看见日军如此狼狈，不少满脸鲜血的日本兵哭嚎着丢下步枪，拼命向后逃窜，军官则怒吼着“巴嘎！”将逃兵一个个射杀，即使如此，也丝毫挽回不了颓势。常广发端着枪，专挑日军军官打，这些军官没了士兵的掩护，成为了战场上的最佳目标。 大量伤员从前线被抬下来，伤势大都惨不忍睹，能够活着退回后方的朝鲜兵更是十不满一。金俊英残破不全的尸身从前线抬下来，一路上都围追着泣不成声的朝鲜士兵。他们焦黑的脸上满是血渍，不乏蓬头跣足、失神落魄者，更有的抢地大哭，其情其景，令人动容。 势如破竹的清军一鼓作气，向前推进了3公里，一直打到了太和江的北岸，才遭遇太和江南岸的日军迎头痛击，停下了脚步。南岸的日军沿江布置，隐蔽极佳，在对岸根本观察不到。随着“轰！”“轰！”“轰！”三声连贯的爆炸，太和江由东向西的三座桥梁都被日军炸断了。一路溃散至此的日军无法渡江，不少都跳进江里，胡乱扑腾，被清军尽数射杀。日军的鲜血染得太和江都泛出了暗红色。 南岸日军的火力相当密集，毕竟，渡过了太和江，就是蔚山的中心城区了，从太和江到大海，蔚山守军只剩下六七公里的纵深，这条江是唯一可以坚守的一条可靠防线，日军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守卫。两军隔着200来米宽的江面激烈对射，日军在这个距离的射击精度明显高于清军，大量清军倒毙于北岸，多数人都不敢露出身子射击，以至于敢于还击的清军成为了众矢之的。 面对太和江南岸严阵以待的日军，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等待西边的清军沿着太和江上游突破日军西面防线，然后和他们一起两面夹击南岸的日军，但此时的额尔德尼显然已经被如此顺利的推进冲昏了头脑，他下令工兵部队将橡皮筏运到前线，停止毫无意义的对射，直接发起渡江攻势，尽速攻入蔚山。 清军的炮兵阵地向前线运动了四公里，部署在狭长平原上，以便深入打击日军守军。清军炮兵对太和江沿岸进行了长时间的覆盖射击。随后，经过一个小时的准备，无数烟雾弹形成密集弹幕，打到日军阵地内。太和江南岸长达2公里的防线弥漫着厚重的烟雾，什么也看不到了。 烟雾弹本该打在江面上，如此一来清军攻入日军阵地后，还能有秩序地组织进攻，以免混乱，无奈今天的风向是由南向北，从日军这里往清军这里刮，清军只能将烟雾弹幕尽量往南打。 大量拎着橡皮筏的清军趁着烟雾的掩护，突进到太和江边，放下橡皮筏，爬进筏子里向对岸拼命地划去。他们要赶在烟雾消散以前，登上南岸。每个橡皮筏载员12人，第一轮渡江的抢滩部队有5000多人，400多个橡皮筏。烟雾里，日军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举动，连试探性的射击都没有。常广发部是54镇的第二波渡江部队，此刻他们正躲在北岸的建筑群里，静静等候着后续进攻命令。 渡江清军隐入了烟雾之中，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枪一炮响起，这让常广发感到了一丝不安：日军到底在搞什么诡计？ 望远镜里，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他的鼻子里，已经能闻到烟雾弹的味道了。 “咳咳！” 远处烟雾之中，忽然响起了大片的呛咳声，甚至还有呕吐的声音，常广发隐约听到了清军士兵的叫声： “****先人的，有毒气！” “咳咳咳，快往回划！” “别大喘气儿！” 日军放毒气了！ 日军入侵朝鲜伊始，就曾经使用过芥子气，大量杀伤了朝鲜军队。日军敢于对朝军使用芥子气，是因为朝鲜的化工实力几乎等于零，军队也没有配备任何防化装备，日军不用担心朝鲜会采取任何反制手段。而清军入朝作战以后，日军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芥子气。清国是化工大国，一旦使用芥子气反制，恐怕战局反而不利于日军。 而现在，日军竟然抛下了顾虑，重新启用芥子气抵御清军的攻势，可谓是破釜沉舟，决心死战了！ 咳嗽声蔓延到了北岸，芥子气借助风力，迅速在北岸的清军阵地上弥漫开来，并继续向北扩散，数万清军笼罩在芥子气的威胁之中。 不得不说，日军在此刻使用芥子气，时机把握得很巧妙。清军这样的部署，以及今天的风向，都极大地造成了清军的伤亡。连额尔德尼也没有料到，日军竟然偷偷储藏了如此巨量的芥子气。 烟雾渐渐散去，江面上一片死寂，大量橡皮筏随着水流漂泊，第一轮进攻的清军全都倒在里面，毫无生机。 日军的炮火开始轰击北岸，中毒的清军哀鸿遍野，纷纷后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这该死的芥子气越远越好！ 常广发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日军阵地，他看到的日军都带着防毒面具，举枪正对着这里射击，看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在芥子气里作战。忽然之间，常广发感到眼睛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一下子就视物不清了，赶紧闭上眼睛，命令全军撤退他们沿着掩蔽线一路向北撤，然而北面传来了更糟糕的消息： 大后方遇到一股精锐日军偷袭，炮兵阵地遭到重创，前线指挥部半数指挥官殉国。 混蛋！日军竟然派出一支精锐，趟过了重重山路，绕到清军后方去了！这一下，靠前布置的数万清军不得不后退，以确保后方的安全，有一队日军能过去，就会有更多的日军能过去。 而常广发，则在激烈的跑动过程中，吸入了微量的芥子气，等他向北跑了一公里，呼吸就跟不上了，被他的部下抬着走，渐渐失去知觉，休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