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屋漏又逢雨

    三秃子死了！在矿井，酒后失足摔死了！

    人命关天！即便三秃子不遵守规矩下井，但毕竟死在井里，在公安的调停之下，韩少宁给了三秃子瞎眼爹一万块抚恤钱。

    自打矿山出了人命以后，镇里便成立了矿管办，隔三差五联合派出所到矿山查访，好在有镇长“罩着”，“突袭”或例行检查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但也让韩少宁破费了不少。

    据说，三秃子由高处摔下，落在井底，脑浆迸裂，花红一地，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自此井底阴气重重，工人每每经过，内心感到十分害怕，便赶忙作揖念佛。后来，三一群两一伙整天瞎叨念，闹得人心惶惶，都吵嚷着辞职不干。有钱能使鬼推磨，韩少宁逼不得已，承诺给每个矿工三倍的工钱，矿井才正常运转下去。

    三秃子死后，韩少宁在坟上烧了纸糊的美女、汽车和别墅，还有成捆的上亿大钞，掉了几滴眼泪，祈祷哥们一路走好，保佑矿山平安无事。

    雨过天晴。

    没过一周，韩少宁频频往返于村镇之间，又“忙碌”了起来。他是村长，管着上千口人，大事小情都得用心，还是人大代表，“时刻”不忘记自己的职责。其实，在他当了村长以后，就只负责销货，数钱，查账本，很少亲自上山了。他将矿山上的事交给了二狗子处理，一来矿山经营好几年了，没出过啥事；二来对二狗子一百个放心。二狗子不仅业务熟悉，而且能干，有责任心，最重要的是人如其名，真的像韩少宁的一条“狗”，忠诚不二！

    秋风起，落叶黄，转眼是重阳。

    晚饭过后，韩少宁翻开出库单，眉头紧锁。不大一会儿，二狗子小跑着走进了客厅。

    唐晓燕笑着打过招呼后，很识趣的走进里屋。

    “狗子，一个多月了，才出这么点矿石？怎么搞的？”韩少宁极其不悦。

    “少宁，你不找我来，我也早想跟你说了，只不过看你太忙，就没好意思跟你好好唠唠。其实，这几个月产量都不高，而且越来越少，我怀疑山里没有多少矿石了。”二狗子眼神十分黯淡。

    “再往深里挖呢？”韩少宁很不服气的说道。

    二狗子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

    “横着掏呢？”韩少宁依然没有放弃。

    “我都试过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干费力气，白搭工钱。”二狗子垂头丧气的的回道。

    “我新买的那几座山头呢？”韩少宁起身问道。

    “刚开挖一座，还没有发现大线，都是零星散货，成色还可以，但很不出息。难道你忘了，前天早晨，我恰好在街上碰到你，跟你说过这个事了。”二狗子抬头凝视着韩少宁。

    韩少宁抬眼望着漆黑的窗外，一语皆无。

    矿山不是母猪，不会下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会挖点少点，挖光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开销越来越大，而矿石越挖越少，对韩少宁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在花钱方面，韩少宁习惯了大手大脚，金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哗而逝，加上这个月多出少进，手头顿感紧张起来。

    近几天来，韩少宁睡的有些不太踏实，老是凌晨醒来，翻过来掉过去，想接茬睡，愣是睡不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屋顶发愁，一瞪到天亮。往年敬老院给他下请帖，他总是欣然接受，而且捐款数目最大，得到的掌声也最多。如今，他入不敷出，手头活钱十分紧张，即便捐款两三千元，也得掂量掂量。

    金钱，就是人的血！少了血，人就没有精神！

    最后，他决定孤注一掷，打算借钱继续开挖其他矿山。

    诚然，他在信用社还有一笔巨额存款，但期限是五年，利息高的惊人，只要还有其他办法，他就不打算提前承兑！

    向谁借钱？他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刘胖子！

    东北餐馆雅间208，一桌丰盛的酒席，韩少宁和刘胖子相视而坐。

    “少宁，不，韩主任，不不，韩代表，韩大忙人，今个又不是交货的日子，咋有空请我喝酒？”刘胖子皮笑rou不笑的说道。

    “刘哥，现在矿山产量低，我也不好意思交货，有一阵子没有看到你，有点怪想你的！”韩少宁十分亲切的说道。

    他感到刘胖子话里带刺，但有求于人，因此，不得不低声下气，好言好语。

    若是以往，此类的话韩少宁一出口，刘胖子立刻满脸堆笑，受宠若惊，美的找不到北！然今个刘胖子似乎不再吃这套，rou嘟嘟的大脸“唰”的阴沉了下来。

    “少宁，你想我，你有病啊！你别忘了，咱都是大老爷们！”刘胖子翻着白眼说道。

    韩少宁顿感羞臊，脸红脖子粗，耐着性子说道：“刘总，咱哥俩经三哥介绍认识的，风里来，雨里去，也打了好几年交道，合作的十分愉快！可以说是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好哥们。来，我先敬哥一杯！”

    刘胖子不大情愿的举起了酒杯，看了一眼韩少宁，又迅速的放了下来。

    “少宁，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也不用恭维我，你说实话，今个找我是不是有事？你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然的话，这酒我没法喝！”刘胖子瞪着牛眼，气呼呼的说道。

    “刘总，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年前，沿着我的矿线，又买了几座山头，原本打算今年大干一番，谁成想手头一下紧张起来，你能不能支援一把，等我周转开来，一定加息还你！”韩少宁两眼直直的盯着刘胖子。

    “多少？”刘胖子心不在焉的问道。

    “十万！”韩少宁脱口而出。

    “兄弟，你干矿山也好几年了，应当赚了不少钱，区区十万块，还用冲我张嘴吗？”刘胖子语气弥漫着讥讽。

    韩少宁沉默了一会儿，十分严肃的问道：“你有，还是没有？”

    刘胖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韩少宁紧锁双眉问道。

    “实在没有，我骗你干什么！”刘胖子拉拉脸蛋子，很不耐烦的答道。

    “刘总，这两年，我可帮你赚了不少钱！你可不要卸磨杀驴！我帮你干的事，要是抖落出去，让你三叔知道，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的下场。”韩少宁冷冷说道。

    刘胖子的脸蛋一阵青，一阵红，就像个外国鸡。

    他让韩少宁虚开货量，明明是十车，入库单却写上十五车，反正他管采购，管验货入库，只要韩少宁配合，他就理所当然的拿走了外快。

    “兄弟，别介，有话好说。诚如你所说，咱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你手头紧张，按理说，哥支援你是责无旁贷的事，只不过，哥手里也不富裕。”刘胖子挠着头皮说道。

    “刘哥，你也太不仗义了吧！我帮你赚的钱，咱先不论，就拿你自己来说，你掌握采购大权，整天吃香喝辣，还顺手牵羊，圈里人谁不知道，要说你没钱，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韩少宁脸色阴沉，极其不痛快的说道。

    “我有钱，是不假！但来的快，去的也快！你也知道，哥除了喝酒，就那点爱好，都用在那方面上了！”刘胖子喝了口酒，红着脸说道。

    刘胖子除了好酒，就是好色。“好喝酒是口福，好女人是性福。”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刘哥，我不管你好什么，我只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现在在难处，需要哥拉一把，况且我也不是借钱不还，只要新矿山开采起来，我立刻还你！”韩少宁信誓旦旦的说道。

    “兄弟，不怕你不爱听，你家山头绝对对的起你，也确实开采的不大离了，说它该‘寿终正寝’也不为过！我也听说，你又新买了几处山头，但你还能向原先那样走运吗？”刘胖子凑到韩少宁近前，眨着眼睛问道。

    “刘哥，你就放心吧！以我的眼光，加上开矿的经验，还有一批熟练的工人，应该没有问题！还有，我再强调一遍，我向你借钱，也不是白借，只要你肯借钱给我，本金到时归还不说，我加倍给你利息，比银行高一倍，你看怎样！”韩少宁斩钉截铁的说道。

    刘胖子犹豫了一会儿，两只老鼠眼转了三圈，忽然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倍？”韩少宁瞪大了眼睛问道。

    刘胖子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好！成交！”韩少宁心里十分憋屈不痛快，知道刘胖子占了大便宜，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等着用钱，何况又不能得罪“财神爷”，将来销售矿石还得指望他。

    这顿酒，刘胖子算是喝美了！韩少宁嘬一口，他喝一指。少宁喝一指，他喝半杯！两瓶三十年陈酿茅台，刘胖子自己喝了多一半！不光如此，酒席之后，刘胖子虽喝的醉醺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体来回晃悠，仍然没有忘了找发娘。

    韩少宁在“理发店”外整整站了一下午！

    红日西沉，刘胖子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