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话
不知在混沌中待了多久,每看见一个我熟悉的人,等我触手可及之时,那些人却又纷纷从我眼前消失,这是谁在恶作剧,它凭什么不让我拥有幸福。 一股暖意渐渐侵袭全身,全身的感官都在逐步恢复,耳里传来劈里啪啦的轻响,鼻子也能重新嗅到气味,很熟悉,那是硝烟和血腥的味儿。 我还未睁开眼眸,就探手向热源处摸去,却在半途中被人给捉住手腕,那人的掌心如同烈火一般,烫炙着我的肌肤,我缓缓的掀起沉重的眼皮,却见我的手正伸向一簇火堆,要不是有人拽住我,我就直接把手伸进火焰中了。 再看握住我手腕的人,虽然还是一张大花脸,可是那双幽沉的黑眸,如炎的红发,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欣慰,我轻轻地唤着克列斯的名字,然而沙哑的声嗓所发出的只是‘沙沙’声。 “别动,你头上有伤。”赤炎按住我正欲乱动的身子,小心的护着我的头,我只见他从军用的水壶中灌了一口水,然后埋头悉数喂到我口中,一股清凉润泽了我干涩的口腔,等我吞入腹中后,我才觉得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 “我中枪了?”我记得我被机枪当胸扫过,可是胸口处并不觉得疼痛,只是头像裂开了一般的疼,难道我被爆头了,也不对呀,暴头的话我早歇菜了,而我现在明显还没死呢。 “小家伙,知道你多幸运吗?你左右两边的人都挂了,而你却没有被子弹打中,正好处在两发子弹的间隙之间。”猎人边说边走到我身边吃力的坐下,我看见猎人的左臂被两块木板夹着,然后吊在胸前。 骨折了吗?我很担心,猎人见我盯着他的左臂,于是爽朗的笑道:“小伤,不碍事,还没有你伤的严重。” 我? “你这只傻鸟滚下山包时撞坏了脑袋,把头给磕破了。”赤炎没好气的接口,我听了确实觉得自己很乌龙,我当时被吓懵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摸摸自己的脑袋,头上确实缠着纱布。 我扶着脑袋撑起身子,四下一张望才看清楚我们在一处宽敞的洞xue中,火堆旁的地上躺着或趴着我的队友,大家全是满身的血迹,我大致看了一番,每个人都有严重的皮外伤,一个个包的跟木乃伊似的,看样子应该是被炮弹的冲击波给波及的。 特别是趴在地上的野兽,屁股上不知谁给包扎的,居然还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色鬼五十步笑百步的说野兽这个倒霉孩子被流弹击中了屁股。 潜行者的右小腿也被流弹给打了穿了,正忍着疼痛帮亡灵取右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碎弹片。 忽然,我看到猎人身后直挺挺的躺着一人,脸上还盖着衣服,不……不会吧! “屠……屠夫他怎么了?”我颤悠悠的问道,在我的意识里,屠夫是最不可能挂掉的人呀,他是那样的凶悍,就算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他都能活着的人,怎么可能会比我们还要先走一步。 猎人睨了一眼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屠夫沉敛下眼帘,声音很沧桑也很忧伤,却故作笑颜回道:“那家伙,只是睡的很沉而已。” 我怔怔的爬到屠夫身边,我本该讨厌的贱人,这个凶蛮的家伙,对待我总是拳打脚踢不留情面,而且也爱耍着我玩,我曾经咬牙赌咒要把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暴行通通还给他的,他怎么就这样死了,我的眼泪‘啪嗒’滴落在屠夫的胸膛,一手牵起屠夫的衣角,一边扯着一边哭诉:“醒过来啊!我们的搏击训练课程还没有结束,你还有很多招数都没有教给我,你醒过来啊,我一定好好学,你不是很爱揍我吗,只要你醒过来我就随便你揍……” “真的?” 我忙不迭的胡乱点着头,呃?这声音是?我噙着豆大的眼泪还没有反应过来,脸颊就是一阵生疼,然后本来就疼的脑袋越发胀痛的紧。 “嘿嘿,真是有意思,我还第一次听到有人喜欢我揍他,这种要求我哪能不依你。” 瞪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屠夫我怔了好半晌,而一旁的猎人他们已经都快笑没气了,可是我并不觉得懊恼,我双手捧着脸面,埋头呜咽:“活着就好,真是太好了!”不管是哪里的神,我都赞美他们。 有人,轻轻掰开我遮掩自己丑态的双手,粗糙且带着不少细小伤口的拇指稍显粗重的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那人抓着心口说:“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想这就是所谓幸福的滋味,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因为我的死而哭泣,Heart,我从不相信上帝,然而我现在却感激他把你带到我的身边,谢谢你。” 我抬眼看向屠夫,要不是亲耳听到,否则我决不相信这般感性的话出自他这个冷血之人的口。 屠夫才展开双臂想给我一个拥抱,赤炎赶上来就把我拉进他怀里,然后对着屠夫吼道:“肋骨断了三根的家伙就老实点躺着,逞什么能。” 我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问:“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屠夫愤愤的嘀咕道:“妈的!防弹衣只能防弹片不能防炮弹的冲击波。”接着又咳嗽几声,才又躺回地上,拿了衣服将眼睛遮住,道了声“晚安”才又睡了过去。 等确定大家都没大碍,我才问:“我们在哪里?这里安全吗?” “我们已经在中国境内,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洞外我们布置了警戒,今晚可以安心的休息,等天亮了,我们在出山林寻求援助。”赤炎对我安抚道。 在我细细的询问下,才知道赤炎他们没有和缅政府军硬碰,而是在炮火下绕过了边境守军,从茂密的山林间穿行到此,虽然大家都受了伤,可是却没有人缺胳膊少腿。 想到这里,我才后知后觉的捉住赤炎上下打量,还好,身上没怎么受伤,看来这家伙算是幸运的了。
这时,一旁的猎人对我比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叫我看赤炎的后背,赤炎瞪了一眼猎人,转头对我笑道:“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 别人说谎目光会闪躲,不敢和人正视,而赤炎一旦说谎,就会紧紧的盯着对方,越是镇静就表明他越是在说谎。 我不相信他的话,起身绕到赤炎身后,看到赤炎触目惊心的伤势时,我差点尖叫出声,这那是什么小伤,我和赤炎的防弹衣早被贺三的手下没收,身上只有防刮布做的迷彩服,然而整个迷彩服的后背却完全没了,使得后背的肌肤完全暴露在外,赤炎的后背血模糊了一片,根本找不出一块完好的肌肤,而他却只是上了点止血米分在上面,甚至连肌rou里的木屑残渣都没有处理。 我从急救包里找出镊子、手术刀、棉纱和消毒水,然后坐在地上,指了指自己伸直的双腿,赤炎见了,就像一只温顺的猎豹很听话的趴在我的腿上。 我每从赤炎身上夹出一块木屑或是弹片,赤炎都会轻颤,我知道他一定觉得很疼,可是却也没吱过一声。 用棉纱沾了消毒水点拭在他伤处时,他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哼,我笑道:“要是你告诉我玛利亚是谁?我就考虑帮你吹吹,也许就不会那么痛了。” “是你。”赤炎偏过头,甩给我一个后脑勺说道。 “我什么时候有这个名字的?”这家伙就怎么喜欢乱给人安名字呢,郁闷,害我还以为他以前有什么相好呢。 “你的心,和圣母一样的慈悲,给了我太多的包容。”赤炎轻声的呢喃让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哦,是吗?”我刻意收拾起心里的狂喜,恶劣的将消毒水滴在赤炎的伤处,疼的赤炎呲牙咧嘴,在赤炎正要冒火时,却又稍微俯下身,口中轻细的呼出凉气,吹在赤炎后背上,我明显感觉到趴在我腿上的赤炎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是的,你就是我的玛利亚。”轻浅的低喃。 然而下一秒就有好几双大军鞋扔了过来,砸了赤炎满头包。 “什么叫‘我的’,明明是‘我们的’,你这个混蛋。”一旁的伙伴们,把赤炎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我,则捂着嘴,笑得贼开心。 也许我们很凄惨,但上天也给了我们别样的恩典。 就在我们一群人拖着满身的伤嬉闹时,洞外的警戒却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