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大祭司
熠朝帝都西京，摘星楼。 天上飘着小雨，白衣女子站在摘星楼顶，凭栏望着南边乌云低垂的天幕，呆呆出神。 神龙狱……他们已经到了吧。 一切都不出她的意料，神主召集了天衍的修士进入那片几乎从没有外人进去过的雨林，姜若耶也并没有阻止。 她那么骄傲自负，大概也想看看，在她所掌控的地盘，自己能做些什么吧。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姜息染深深吁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松懈！ 只要神龙狱的事情成功了，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十五年呕心沥血的筹谋，从一件绝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逐渐的，看到了希望。 她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失败。 “大人，陛下传召。”侍女举着一把紫竹伞，脚步匆匆从后面走过来。 姜息染神情冷淡，“知道了。” 侍女欲言又止，偷眼看着她的脸色道：“听来传话的宫人说，陛下的心情很不好。” 姜息染微微一笑。这几年来，白烨的心情，似乎从来就没有好的时候。 最初登基时的那些昂扬斗志，雄伟图谋，纵然不情不愿，终究还是一点一点的败在现实之下。 他信念再强大，毕竟还是凡人，颓废一点也可以理解。 侍女低低的，又说了一句，“听说，陛下昨天留宿在蕊宫夫人那里，酒宴到三更才散。” 姜息染脸上浅淡的微笑消失，淡然道：“随他去吧。” 侍女垂首。 作为国师大人的贴身侍女，她当然知道，这位大人其实并不喜欢听到关于皇帝后宫女人的消息。 在西京，在整个熠朝，有谁不知道呢，国师大人她曾经是帝国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她是流月神庙的月圣女，以后流月神庙的执掌者，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个更加尊贵的身份了。 可是为了陛下，她抛弃了流月神庙的一切，将他捧上帝王之位，追随着他到西京做了大国师。 这么多年过来，人们渐渐忘记了曾经耀眼夺目的姜息染。 帝都的日.日夜夜磨去了她所有的光华，她整日披着黑袍行走在宫阙的阴影里，行走在那些权谋制衡的诡计里。 统治了这片大陆八百年的熠朝虽然表面上依旧光鲜亮丽，实则已经千疮百孔，垂垂欲倒。 各地诸侯纷争不断，藐视西京，尾大不掉，全靠大国师的斡旋支撑，才能平定下来。 她付出了这么多，皇帝怎么能如此对待她呢？比对待一件工具更苛刻，更无情。 他的后宫到处都是女人，他随随便便在其它女人身上挥洒着自己的爱意怜惜，对着真正亏欠的女人却从来没有一句温柔的言语。 侍女只敢把不平埋在心底。 国师大人虽然柔弱，但她从不是个弱者。她的肩膀能担起整个熠朝。 她不需要同情。 细雨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姜息染跨进万元殿内。 皇帝白烨坐在龙椅上饮酒，旁边是他这两年最..宠..爱的女人蕊宫夫人。 与姜息染十余年来几乎没有变化的容颜不同，昔日翩然如玉的佳公子白烨鬓边甚至已经过早地生出了华发。 “息染，”他叹了口气，往日清明的眼眸因为酒色的熏染而变得浑浊。 “孤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孤的江山分崩离析，孤被人烧死在这万元殿里。你帮孤解解，这梦，是何意啊？” 。 距离熠朝国都数千里之遥的神龙狱内，夏日的阳光毒辣灿烈。 从高处的宫阙俯瞰下去，能清楚的看到卧龙广场上有人正在斗法。 神龙狱的少年神主，并几位小侍女，就站在窗边，半隐半藏的朝外面张望着。 小侍女们叽叽喳喳的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少年。 “……是四大修真宗门的千秋城和天枢院的人打起来了！” “指挥着金甲人的那个，是千秋城的偃师。地面飘在半空中的姑娘，是天枢院的灵修。” “他们好像之前就认识，刚才在卧龙广场碰到，还没说几句话，就打起来了！” “……哇哇，快看，那个金甲人把旁边的石像都打碎了！” “那个姑娘手里的丝线把金甲人的衣服割破了！” 小侍女们握着拳头兴奋的脸蛋都红了。 这片寂静的山林，寂静的宫阙中，终于有了从外面来的新鲜的不一样的人，自然令她们感到很好奇。 少年神主也很好奇，他一直憧憬着外面的生活。 外面的人，原来是这样子的。 “神主，要将客人们劝开么？”琼珠上前询问。 少年摇了摇头，指着窗外让琼珠看，“好多人都在围观，大家的神情并不见紧张，可见只是切磋而已，不要坏了他们的兴致。” “是。” “你的兴致也挺不错。”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少年的脊背刹那间变得僵直。 窗外的阳光依然炙热灿烂，他却忽然觉得那阳光离他越来越远，浑身都冰冷起来。 房间内充溢着的欢声笑语，随着这女子的出现，也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卷走了。 所有的侍女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都谦卑地跪拜在地上。 少年缓缓回过身，对着门口站立的女子点了点头，“大祭司。” 女子双手交叠在身前，穿着简单的白色衣裙，眼睛上垂着白色绫纱，气质端庄清冷。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窗前，站在少年身边，朝外望去。 卧龙广场上金光四散，轰鸣不断，看上去切磋比试的战况略有焦灼。 “天枢院的孩子和千秋城的孩子，倒是活泼的。你想出去跟他们一起玩么？” 女子说话的语气并没什么不对，只不过，像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般，耐心温和。 少年握着手指，握到指节青白才安静回复，“不用了，我晚上就能见到他们。” “神主生辰，请了外面的客人，倒是没邀请我呢。我不请自来了，神主可不要生气。我有备礼物的。” 少年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来，“大祭司说笑了。我……闹着玩的，没想过大祭司也感兴趣。毕竟大祭司之前，从不参加这些无聊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