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暴君们的聚会
悬浮在半空的烛台，将这座罗马艺术风格的大厅点缀得灯火辉煌，四面的墙壁挂满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的黄金镂花大圆镜，地上和壁炉上放着许多被学者们认为已经在战争中损毁的稀世藏品。 虽然这里富丽堂皇，但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尤其是那股凶恶味道，漂浮在空气中挥之不去，仿佛这里被灌满了世间最纯粹的恶意。 浑然一体的大理石圆桌摆在大厅中央，第二将军和肾厨子残留的“部分”被放在上面，他们的身体像被疯兽碾碎的饼干一样，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 尽管受到如此可怕的损伤，仍可以透过肋骨的间隙，看到他们倔犟的心脏在跳动着，那种奄奄一息而又充满执念的挣扎竟如此恐怖，这般强大的生命力真是骇人听闻！ 挂满墙壁的圆镜忽然发出晨曦般的熠熠光辉，光滑的镜面像微风拂过湖面般泛起丝丝涟漪。 镜子的另一面纷纷幻现出不同的身影。 这些神秘的影子种族各异，身形也是千奇百怪。他们的真容在镜中被迷离的暗影掩盖着，似乎都不愿在他人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即便如此也仍可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凶恶滔天的悚然气势。 还有那一双双寒星般的眼睛，犀利的、空洞的、诡异的、残酷的、阴森的、疯狂的、邪恶的，在镜子后射出噬人心魄的狰狞光芒。 暴君们的聚会开始了！ 其中一面较大镜面扭曲鼓胀，那情景就像民间神话里的画中仙一样奇幻，但那诡异镜子里走出的，绝不是什么善良的仙子，而是极端冷酷的恶鬼。 骨雾老胡子扛着他的烟斗从镜中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他眉头因丝丝疼痛而微皱，看样子是受了什么无法忽视的创伤。 骨雾走到圆桌前，打量几眼那两个垂死的暴君。他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几块血淋淋的头骨，仔细地一枚一枚放在烟斗里。同时发出阴森的低笑声“孝子之骨，贞女之骨，勇士之骨，哲人之骨，巧匠之骨…加上巨魔之王的牙。很好很好，这就齐了！呵呵呵呵……” 一面镜子传出疑问：“老爷子，你伤势还没痊愈，这次寻骨费了不少精力吧？” 骨雾颇感无奈地说：“是啊！这年头，合格的贞女孝子越来越少了！想当年，一抓一大把！哪像现在，还要特意费心去找！可是让老爷子我费了不少精神头呢！” 又有一面镜子里传出短促声音：“老爷子，这种没用的废物，连个魔神都逮不住。救他们作甚？干脆杀了！” 话音刚落，大厅里响起一片凶暴的附和声！ 骨雾咧开冰冷的嘴唇：“呵呵呵呵！你们这小家伙呀！团队合作啊！你们不懂团队合作吗？将军和厨子的本事是差了点，可你们谁为俱乐部立下的功劳能比他们还多？只要老爷子我一天还是俱乐部的首席，就不会放着任何伙伴不管！”他用烟斗指了指圆桌上的那二人，又挨个指了指所有其他镜中的影子：“不管是他们，还是你们！”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暗影们平服下来，所有人都很敬服地望着骨雾，仿佛他是世上最为和蔼的慈祥老父亲。 一面镜子里发出真诚的称赞：“老爷子一向爱护同僚，所以我们才对你由衷敬佩，推举你为首席暴君！” 另一面镜子：“是啊！不然早就向你发起决斗了，你那只烟斗我真是太喜欢了！要不是打不过你，早就抢过来了！” 骨雾的三角眼精芒爆闪，狞恶地笑了笑：“哦？那敢情好！不过你想来抢的话，小心变成烟叶啊！”他皱了皱鼻子“你的骨髓一定是酸味的！不如老老实实等老爷子我翘了辫子，这烟斗不就是你的了？！咱们闲话少说，还是把眼下的正事办了吧！” 镜子里的暗影们突然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骨雾身上，仿佛他的身上即将发生不可思议的奇迹。 骨雾将那些骨头仔细地在烟斗里摆成一个诡异图案，然后点燃烟斗大口吸了起来。烟斗上那张凶恶的脸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哈哈大笑，而是渐渐变成猩红色，露出一副无比惨痛的表情，眼中汩汩流下血泪，然后突然爆发出猛烈而骇人的嚎哭声！ “呀！啊啊啊啊！……” 随着可怕的哭声，烟斗里升起浓郁而诡异红烟。红烟中隐隐传出男女各异的嚎哭惨叫，并且发出令人眩晕的腥臭味道！ 这妖邪的烟雾蜿蜒着在大厅里盘旋了几卷，最后像是找到目标一样落在第二将军和肾厨子的身上。 令人震惊的变化发生了！ 红烟接触到两个垂死的暴君后，立即化作内脏肌rou和骨骼等已经完全缺失的部分填补上去，难道这烟雾是万能的人体修补剂？ 大约几分钟过去后，第二将军和肾厨子的身体完好如初地躺在圆桌上，他们虽然已经神奇地痊愈，但仍然沉沉地昏睡着。 骨雾长舒一口气：“好了，大功告成！唉！要不是被那棺材里的东西伤到，老爷子我救人哪会这么费劲！” “波斯王子的那口棺材吗？” 骨雾将烟斗里的灰烬磕掉：“是啊！里面的家伙凶得很！不过两秒而已，就差点要了老爷子我的命！小家伙们，以后要是见到这个波斯王子的话，别去硬碰！马上给我跑！你们当中没几个人是他对手！” “棺材里面是什么？” 骨雾摇摇头：“不知道，那棺材只是开了个细缝，里面的东西根本没蹦出来。老爷子我只不过被那玩意瞪了一眼，就差点丢了这条老命。幸亏那棺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合上了，不然……”他握着烟斗的手青筋毕露，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烟斗被捏得嘎嘎作响。 大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黑暗也凝结成了固体，令人呼吸不畅。 一面镜子打破僵硬的气氛：“老爷子，首领今天召集我等，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骨雾点头：“据独蛇说，他发现了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禀告首领。” “哼！自大的家伙，看见他那副盛气凌人的德性就来气！不就是个耍蛇的吗？”一双隐藏在蓝色雾气的眼睛发出森冷的光芒。 突然一面镜子膨胀起来，全身缠满绷带的独蛇从中缓缓走出：“哦？这种愚蠢的发言，我可不能装作没听到啊！”他身上的绷带诡异地抽动着，上面睁开三双七彩斑斓的眼睛，居然是一条扁平的大白蛇缠满全身！ “哼！你听到了又怎样？我分分钟就把你砸成rou酱！” 独蛇轻蔑地昂起头，凶厉的魔眼狂转起来：“哼！就凭你？那可一定要全力以赴啊！”他身上的大白蛇陡然昂起头，对着那面镜子发出凶恶的“咝咝”声，六只诡秘绝伦的七彩蛇眼中邪光流转，仿佛在说：“嘿嘿！猜猜被我咬上一口会怎样……” “呯！！！！” 骨雾浓密的大胡子恶狠狠地颤抖起来，他突然抡起烟斗在圆桌上砸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裂痕，三角眼里翻腾着难以描述的暴怒和恶念：“首领严格禁止伙伴之间自相残杀，老爷子我现在正火大呢，你们谁活腻了就动手吧！我保证用这烟斗把你们的骨髓吸得干干净净！”烟斗中猛然喷发出浓烈的骨灰迷雾，刺耳的惨嚎声和浓烈的血腥味在大厅里疯狂地翻腾着，肆意折磨着所有人的听觉和嗅觉。 大厅里的烛光黯淡下去，原本狂霸无比的暗影们在骨雾压倒性的强横力量下勉强苦苦支撑着，力量稍差一些的已经开始大声呻吟起来。反而是重伤初愈的独蛇毫无压力，连他身上的那条白蛇也不过是受了点惊吓，但并没有退缩之意。 骨雾锐利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他煞气汹涌的脸上闪过一丝对独蛇的激赏之色，心中暗道：“好小子！可造之材！老爷子我没白救你！真想尝尝你的骨髓是什么味道啊…不行！不能对伙伴出手！一定要忍住！” 独蛇的额头微微沁出细小的汗珠，他收起那条诡异的白蛇，沉稳地地对骨雾略一俯身：“老爷子，救我性命，为我疗伤，对我有再生恩德，独蛇对您感激不尽，绝不会有冒犯之意！” “嗯……”骨雾怒气稍退，对独蛇点了点头。他目光如极冰利剑般，盯着与独蛇争吵的那面镜子：“你呢？！” 那面镜子颤抖了一下：“不敢！我怎么敢忤逆首领？老爷子息怒！我只是觉得奇怪：将军和厨子搞得这么惨，连老爷子您都差点没命。断罪联盟如此厉害，为什么唯独这个耍蛇的毫发无损？！” 这句话一出口，暗影们又燥动起来，大厅顿时响起一片质疑和指责。 “是啊！为什么只有你没事人一样？” “难道你怯战？丢下同伴逃走了？” “据说当时波斯王子和降头医生的性命唾手可得，你却没把这两个断罪联盟的重要战力铲除掉！难道你是冥律处刑人派来卧底的jian细？！” “独蛇，你必须给出一个交代，不然首领不会轻易饶过你！” 独蛇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无论我做了什么，首领都会原谅我，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只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首领，就是大功一件！”他的魔眼轻蔑地从每一个暗影身上扫过。 大厅里突然响起清脆天真的声音：“是吗？那就快告诉我吧！不过…如果我不感兴趣，就杀了你哦~！”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大厅，她跳到圆桌上，仰起天真无邪的笑脸，向独蛇灿烂地笑着。 这个小女孩看样子只有四五岁左右，粉琢玉砌般像个小仙女一样。 她穿着纯白色蕾丝边的裙子，怀里捧着一只有些阴森的木偶，无论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萝莉罢了。 但所暗影却出人意料地全部从镜中站起来，同时附身行礼：“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