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穿云破月
秋风飒飒。鼓声雷动。 楚离坐在高台上说了些有关社稷，有关围猎祝愿的词，手臂高抬，示意围猎正式开始。 转眼间就有血气方刚的少年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勒，座下烈马嘶鸣。 三两成群，其中不乏挑衅的眼神。 说起围猎，比的就是骑射的技术，捕获猎物的多少。若同行一队中有女子，也不失为一个捕获美人芳心的机会。 楚离身侧站着一身轻骑装的东方雪璃，去了华贵的衣饰，反倒英气了许多。 “怎么不去？”楚离手指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东方雪璃视线下移，奈何只能看到他的发顶。 她轻声笑道:“陛下今日心情甚好。” “哦？”他道，“确实如此。我就爱看年轻人生龙活虎的样子。” “说的好像陛下很老似的。”东方雪璃轻笑，眼角带着一抹娇媚。 楚离只笑不语。 “那陛下，”她行李，“臣妾也下去玩儿了，就不陪陛下了。” 楚离挥挥手，算是允了。 东方雪璃飞身而下，在空中留下一道红影，身形轻盈的落在马上。她口中轻叱，驭马进入林中。 这一幕却收在准备出发的苏春晓和池华玥眼中。苏春晓摇头，她并不知晓东方雪璃的底细。她仰头朝着高台上方看了一眼，只能看清楚离和安公公的轮廓。 “阿苏，在看什么？” 苏春晓回神，笑着道：“没什么，走吧。” 秋猎自古以来就有它的规矩，除非有意外情况，否则任何人都是不许半路退出的。有着祭祀意义的大事，谁也不敢懈怠。 苏春晓就是想找借口留在帐中，也是不可能了。 也罢，不管是龙潭还是虎xue，总要硬着头皮闯一闯。 “驾——” 一声长啸，二人深入林中。 楚离在高台上盯着苏春晓消失的背影，嘴角笑意浓烈，忍不住低语道：“苏春晓，给朕看看吧，朕究竟有没有选错人。” “开阵。”楚离对着身后的安公公示意。 “是，”安公公应声退下。 进了林子后，苏春晓一直紧跟在池华玥身后，一边吃着方祁给带的点心一边看着她开弓射箭，时不时的帮着喝彩一声。 池华玥每射一箭就会皱眉，捆着护肘的手也颇为不自在的活动着。苏春晓也不打扰她，知道她是对于陆地上的武器用的不习惯。 二人正悠闲的晃荡着，远处正北方向便传来一声压抑的叫声。惊起一大群飞鸟。 苏春晓暗道不好，那个方向，她看到方祁带着人去了。随即叫上池华玥，二人一起朝着树林深处飞驰而去。 她心里暗笑自己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时刻又担心起方祁的安危来了。 等着二人走近，池华玥却见到前方苏春晓坐在马上的身形，脊背挺的笔直，呼吸听起来也有些滞涩。 她坐在马上向前近了两步，饶是她久经战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最先出发的一队人，男男女女一共七人，全部死了。面目惊恐，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每个人均是身中数刀，有几人身上还插着箭羽。 二人翻身下马，跑去查看，挨个人查看之后，有个可怕的猜测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华玥，”她心有惧意的后退一步，扯住池华玥的袖子，“你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自相残杀。”池华玥目光微冷。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其他人武器的痕迹，最弱的甚至还有近身攻击的细小伤口。想来是女子造成的。 究竟是何种恩怨，才能下此狠手？ “不对，他们当中还少了一人。”苏春晓忽然道，“他们每个人身上有七种伤口，而这里正好躺着七个人，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自残，那就是不见了一人。” “恩，”池华玥抱胸，点头。 只不过此时，此人是生是死，就无从得知了。那声叫声又是谁发出的，亦是成了谜团。 她们对面的方向传来马蹄踩碎落叶的声音，二人瞬间提高警惕。 一人手提银色长刀，一身暗金色的战甲，坐在马上，缓缓走来。 秦王。 见到是他，苏春晓心情变得复杂。这时候见到秦王，祸多过福。 秦王眉眼低垂的扫了地上的躺着的尸首一眼，表情并无变化，依旧是波澜不惊。 池华玥的视线落在那柄长刀上，看了大半天冒出一句：“好刀！”嗓门大的吓了另外二人一跳。 秦王定了定心神，清着嗓子问道：“可有看到皇后娘娘？” 苏春晓认真的作礼道：“回皇叔，并未看到皇嫂，我和家姐也是刚刚路经此地。” 原来秦王是来找他的情人的。 “是么？”秦王冷笑一声，手中长刀泛着寒光，“我看是你们合谋害死官家子弟。其罪当诛。”他长刀一挥指向二人。 苏春晓却笑了，她倒是不知道，堂堂秦王，还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今日，本王便替皇上处理了你们，以正皇家风气。” 语罢，他便提刀而起，呼啸着在半空中拉开架势，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凝聚于刀上，挥臂斩下。 苏春晓脚步轻点，奋力运起轻身咒，不要命的后退。 然而那把刀的威力不容小觑，这一击秦王用了九成的实力，几乎扭曲了整个空间。她虽然在后退，却也有一股力量在拖拽着她，阻止着她的行动。 狂风之中，苏春晓的眼睛甚至都无法睁开。 她半眯着眼睛，看见池华玥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意，整个人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悦，好似成了一团跳跃的火焰。 棋逢对手。 池华玥披散着的长发在风中飞舞，露出她尖尖的耳朵。她眼睛半眯着，原本被药物掩盖住的眸色，在眼中一闪而逝。 抬手，搭弓，射箭。 一只羽箭携着穿云破月的力量朝着刀风和秦王呼啸而去。 “不自量力，”秦王嗤笑。 只见在第一只羽箭力竭时，第二只羽箭迅速接上。一只接着一只，池华玥搭弓的姿势没停过，苏春晓躲在树后面亦是看的目瞪口呆。 唯有她知道，此时将弓箭用的出神入化的人，是个学了两天箭法的新手。 十五支羽箭叠加，在她伸手去拿第十六支箭时，在场三人都听到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池华玥的羽箭，生生击溃了秦王的刀锋。 苏春晓在树后激动的跳脚。 池华玥却是不准备放虎归山。抽出第十六支羽箭，趁着秦王还在呆滞的状态中未回神，拉开弓弦朝着他疾射而去。 “去！”池华玥口中低喝。 苏春晓倒是不用担心万一秦王死了责任怎么担的问题。理由、借口，秦王都帮她们想好了。 弓弦震动发出嗡鸣声，隐有龙吟之势。羽箭带着肃杀之气直射秦王眉心。 本以为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半路里突然杀出一人，硬是将秦王扑了下去。 苏春晓一愣，竟然引来了东方雪璃。 奈何池华玥身手太过厉害，仅仅是箭上带起来的气流，就将东方雪璃伤的内府吐血。 那只射空的羽箭便穿过一颗粗壮的树木，没入另一颗树的树干中。 池华玥收了眼中的凛冽杀气，皱着眉，眼神多少有些遗憾的道：“没中。” 苏春晓嬉笑着蹦到她身边，勉强够着她的肩膀道：“已经很厉害了。” 这位才练了两天，若是再骄傲些，让那些练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办？都回家种田么？ “你们，”东方雪璃颤抖着爬起，喘息着道，“你们欺人太甚。你们可知，屠戮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 苏春晓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怒极反笑。 看看，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东方雪璃，”她面无表情的直呼她的名讳，“你最好先问问，你救下的秦王殿下，到底事情是如何来的。” “你……”事情如何，她怎么会不清楚。在秦王告知她，那夜的刺客可能是苏春晓之后，她可是日思夜想着，让她永远闭嘴的。 “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她抿嘴微笑，“有一句古话，不知你听过没，‘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还有一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转身欲走，却见只有一匹马在自己的身后，低头啃食着地上的草。 她心中大骇，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池华玥不会离开她身边太远，若是走，也必定会告知自己。 而现在，竟然连人带马，都不见了。 苏春晓闭着眼睛深呼吸，再睁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