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怪事
一夜无话。 之后三天都由着齐轩驾着马车出去,苏春晓抱着一袋子吃的在城门口送他出城。然后她等着他晚上再到悦来居找她。白天一个人负责出城找路,另一个负责在城里乱逛。 乱逛的那个是苏春晓。起初还觉得新鲜,有种桃花源的感觉,与世隔绝。但是时间久了,诡异的地方就出来了。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她买了几次东西的摊主大叔依旧不认识她,当天的下午她再来买东西的时候大叔还在跟她打招呼。就是说,大叔应该只有当天的记忆。她又在别的人身上试验了几次,都是如此。 城里的人看似正常的生活,却只有一天的记忆?为什么? “大叔,现在是什么年月啊?“她回头去问摆摊的大叔。 “景历三年,七月十五啊。“ 盂兰节?她心头咯噔一跳。 苏春晓一边想一边走着,想着景历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氏一族全部死于景历三年,幽城的时间又截止到景历三年。不知不觉,走到一座破庙前面。和喧嚣的闹市相比,这里安静的很。 苏春晓迈步走进。 这座庙宇似乎破败很久了,香案上落满灰尘,角落里挂着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地上的蒲团透着棉絮。香烛褪了色有的甚至被踩扁了。 上方供奉的神像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个神。她上前查看泥塑的底座,一行小字落入眼底。 “秦氏简公。“ “s,hit!“苏春晓狠力咬着手里的糖葫芦,糖衣咬的嘎嘣脆。 又和姓秦的扯上关系了。秦简不是在外面林子里躺着么?这幽城里怎么又出来一个? 既然幽城和秦简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和秦家有联系。。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的声音,一只干枯的手从虚空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儿。那只手力道大的很,拖着她的身体拽向虚空,眼看着小臂已经被拽了进去。 苏春晓心里暗咒,碰上姓秦的就倒霉。 千钧一发之际,苏春晓抱着身旁的柱子,脚上全力一蹬,顾不得手臂脱臼的疼,硬是将自己的手拽了出来。 若是有外人见到此景,恐怕会被吓的拔腿就跑。 不料那手死活不松开,几乎要拽断她的手。苏春晓抽手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糖葫芦签,用了十二分力气的直接扎穿了那只手。 一声凄厉的惨叫,险些震破耳膜,那只手终于吃痛的送了手。 苏春晓因为惯性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喘息。她挣扎着捡起地上包好的吃食,晃荡着脱臼的肩膀玩儿命般的跑回了客栈。 入夜,齐轩回城,马车依旧拴在悦来居门前。这次他没有理会在睡觉的小二,径直上了楼。一开门就见苏春晓扑过来,吓他一跳。 “你干嘛?“齐轩皱眉瞧着她,心里不禁恼怒,以为她又变回过去缠着他的样子。 苏春晓见他一脸嫌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让他误会了。她自动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把脱臼的臂膀冲着他道:“师兄我脱臼了,你快帮我接回来。“ 齐轩一怔,这才看到她耷拉着的臂膀,心中愧疚。语气放缓的招呼她,“别跳了,坐下。“ 灰头土脸的某人乖乖坐下。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和人打架了?“齐轩责问,“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 “你去找出路,我在城里随便逛。“看见什么吃什么。这句是她自己加的。 “哦,说说你怎么弄的?“齐轩搬了凳子,抱着剑面无表情做到她对面。 苏春晓一头黑线。齐轩这是准备听故事的节奏啊。手呢?不管了?她拖着手从不疼到痉挛再到疼,硬生生忍了一下午。 “接上再说!“她言语间带着薄怒,一只手托着断了的左手伸到他面前。 她想着机括天赋什么的都不如懂医术重要。否则接个骨头她自己就对上了。 见她面有厉色,齐轩便不好再躲。实则,他是第一次给女子接骨。 “师妹,你得把袖子剪开。“ “嗯?为什么?“ “我。。咳咳“齐轩尴尬的咳嗽,“其实,我医术学的不好,担心接歪了。“ 苏春晓见他一副“待宰小白兔“的样子便起了调戏的心思,狡黠的勾唇笑道:“师兄,看了女子的身子可是要负责的?你不知道?“完好的手支着下巴,调皮的冲他眨眼。 “师兄会娶我?“ 以她现代人的身份,看条胳膊算不上什么。 “休要胡说!我心中只有师姐一人。“ 苏春晓眼睛一亮,还意外炸出一条八卦。不过齐轩一提师姐就红眼睛,她可不能逗了。 对齐轩摆摆手道:“开个玩笑。师兄莫要当真。要嫁,师妹来日也是要嫁大师兄那样的人。“ 齐轩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盯着她,欲言又止。 “师兄能先找个郎中来接骨头么?“ “。。“ 等了半个时辰,齐轩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胡须花白的郎中。 随着他接骨的动作,苏春晓一声惨叫。震醒了将近半个城的人。齐轩虽说站在门外,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双耳蜂鸣不停,再次发现小师妹还有“余音绕梁“这个能力。 真够恐怖的。 他见过师姐在山上的时候受伤处理伤口的样子,雪白的衣衫上染着点点血迹,像开出了鲜艳的花。那时她脸色苍白的包扎伤口,不吭一声。他心疼。在山上时经常想着学好本事下山助她一臂之力。 送走了郎中,齐轩进屋便看到这么一副景象,他的小师妹,手爪裹成了熊爪,就露出了手指头。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本来应该严肃的表情,放在她的包子脸上,有点儿好笑。 苏春晓见他不说话,觉得无趣,伸手在他面前摇晃着。 “师兄,师兄。“ “什么?“ “你不是问我白天去哪儿了么?“苏春晓晃荡着“熊爪“,“瞧这个,进展。“ “什么意思?“ 苏春晓神秘兮兮的讲了一遍庙里发生的事。破庙,秦简的泥塑,怪手。中间凶残的过程她就省略了。反正齐轩也没问。 “师兄你有什么发现?“ 齐轩闭目沉思,“墓群的确是个阵法。而且我偶然发现,枯树林和幽城应该是用法术硬链接在一起的。“,他怕她会不懂,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就是说,这原来应该是两个地方?“苏春晓瞪大了眼睛。古人的法术当真是逆天的存在。 拼接两块土地。这也近乎神技了。施术之人该是如何厉害?太行王屋还是愚公感动了上天派神搬走了山,以一己之力搬山移海的是谁?将幽城搬到了大梁的地界上。 “嗯“他继续道:“具体的明天一起出去看看。“ 苏春晓从袖子里掏出花生抛高了用嘴接。
齐轩额头一角隐隐跳动。苏春晓专注的长嘴接掉下的花生米,一只手横着穿过,半路打劫,花生米进了另一张嘴里。 “齐轩你干嘛?“她愣住,“多大了还抢人东西吃。“ 齐轩眉毛一挑道:“你多大了?扔花生米?哪像个女子?“ “那师兄告诉我什么样的才是好女子?“苏春晓故意的又扔到嘴里一个花生米,咬的嘎嘣脆。“弱柳迎风的?整日诗词歌赋,对窗绣花的?美若天仙的?“ 齐轩摇头,他见过的女子不多,幼时只有对母亲的记忆,后来在山上长大。记忆里他的母亲是个温婉坚强的女子。天山门,他认识的女子中印象深刻的只有师姐和跟屁虫一样的木槿。落水前木槿任性爱闹,所有接近他的女子都被她捉弄过,爱笑的本质倒是没有变。师姐。。师姐在他心里是天仙般不可亵渎的人物,他想着女子该是师姐那样笑起来如冬日暖阳,让人忍不住亲近。身负一身本领,在世间扶危济困的。 哪有人像他面前这人这样的?除了吃,好像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动作又有些“粗俗“。 “师兄说不出来了?“苏春晓吃掉了一包花生米,拍打着手上的碎屑,“不知道师兄你心中是何标准,不过世间万物不同,人和人不同。所以。。刚才说到哪儿了?“她是不想用齐轩心中的女神当对比例子的,赶快换个话题的好。 “。。“ 无奈,苏春晓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想出城的事。 距离大越亡国已经七八十年了,暴君死后大越也就亡了。莫非大梁过去是大越的国土?大越国确实有些不光彩见不得人的东西的,野史记载,大越国崇尚巫术,不论在民间或是皇帝后宫都多有频发魇胜巫蛊之事,且没有人管。朝中大臣也多有招揽术士或者巫师之人。国师的地位在那时盛极一时,真真的“一人之上“——把持朝政,左右皇帝意愿。 当然这些不会写在正史里。正史记载的大越更像是断句残章,寥寥几字——“大越胜帝,性戾“。具体怎么戾,便闭口不谈。 现在的大梁,听师父讲倒是有那么一条不成文的法律——若有行魇胜巫蛊之事者,必处以极刑。 据说太祖皇帝时期,宫妃之间争宠便有人秘密用魇胜之术妄图毁掉皇后。大梁太祖皇帝在位时期只有一后四妃,对这位原配夫人极为重视。一生唯一一次选秀便出了魇胜之事。后以此为借口废掉四妃,当天那位新人主子的储秀宫则是血流成河。 这么看来,大梁的确像是大越的后身。 那么秦简将墓地建在此地就说得通了。 苏春晓扭动着翻了身,忽然想起刚刚的郎中,“小师兄,小师兄。你睡了没?“ 齐轩抱着剑,转过身,“怎么了?“ 她怔愣了下,第一次发现齐轩的眼睛清澈,如同山间的清泉。 “那个郎中。“ “嗯?“ “他好像是道门中人。“ 常人身上的气为青色,老者身上的气为青灰色。修道或是修魔之人身上的气是其它颜色。 齐轩摇头,刚才他没有注意看,苏春晓看错了也说不准。 “不好说,这地方怎么会有修道之人,况且幽城作为阵法的一部分,已经封闭多年了。“ 苏春晓摸着下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的确看到了,那老者身上有一层隐隐的金色气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