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幸存者
一盆水与殷涯接触的瞬间，仿佛是火上浇油一般，瞬间发出嗞嗞的响声，而大量水和血液触碰后，殷涯周身忽然泛起层层黑气，吃痛之下仰头一声狂吼！只见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一股股黑气浮现又隐去，有些是彻底隐去，有些则在肌肤表面形成一个青紫色的瘢痕。 掌柜瞬间惊呆！几个准备前来帮忙的人也颇为忌讳这水，当下闪在一旁。 当大家看到殷涯面孔时，有人忽然大喊道：“尸斑……这尸斑……是活人尸变啊！快！快杀了他！” 这一声呼喊震惊了这片区域！ 殷涯恍若不知，只是下意识的拼命凝聚阴气，希望能发出一二道术，然而阴气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能凝聚成可用阴气供他施展道术，而是以一种不明的方式在体内盘旋！ 就在这片刻，殷涯似乎有种错觉，他仿佛漂浮上了天空，视野飘散到了无穷远，整个黑水城，在他视野下，再无秘密。 他看到城东几个浑身烂的差不多的人为强夺一头死牛不惜自相残杀，他又看到一男人与几个人商讨着什么，便把一袋个大袋子接过放在脚边，将他身边的女子推出，而他身边是个衣衫破烂但长相还算像正常人的女子，女子望向那男人的眼神充满了不舍，爱恋，还有一丝隐约的哀怨，而男子则是喜滋滋的望着脚边袋子，任凭几人将女人带走而在袋子里搜罗着什么。 这就是人间界？ 紧接着，无论是刚刚还在互相下死手的人，还是卖妻，易子而食之人，似乎都望见了他，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双眼中闪烁着震惊，厌恶，仇恨，阴狠，种种负面情绪，似乎都冲着他来！ 甚至刚刚还在互相厮打之人看见了他，立刻下意识的护住了对方后背！ 此情此景。太熟悉了。 “生魂吗……”殷涯闭上双眼，这情景似乎和通幽城中某一景象一一对应了上去，那是地府在通幽城抓到了一名生魂，围观群众的表情。 殷涯此刻沉寂在自己世界中，周围的围观人可炸开了锅，报信的报信，准备动手的动手，甚至有人从怀中掏出精心保存好的符咒，准备启用！ 又是什么存在，能让这样一个唯有“乱”能形容的城池同仇敌忾？ 眼见殷涯轻轻飘起，双眼已经变得血红！ 就在殷涯似神情激荡之际，周围黑气忽然收束成丝，随即细细燃烧起来，而这种蓝中透紫的火焰，沾在皮肤上却是异常冰凉。 火焰自殷涯身上喷薄而出！片刻后，城中准备围杀之人赫然发现火中竟有一甲士策马冲出！ 问题是，那要尸变的人，哪来的战马和盔甲？ 那战马身披重甲，双眼有红芒闪动，而四蹄均是一片枯骨。 “九幽之鬼！！是九幽之鬼啊！！” 此刻冲出的甲士一点殷涯的影子都没。不，或者说他身披重甲，根本看不清是谁，面上覆着镔铁鬼面，躯干生有六只手臂，二手执缰，二手横端一丈二大斧，另外二手则是擎着一面战旗。 战旗上画了只不知名的鬼怪，但若是地府阴司有人在此，必然会认出这边是地府赖以称霸周边几百里地最强甲士。 酆都阴司，巡城甲马！ 殷涯只觉周身阴火喷薄而出，而自身体内所吸收的阴气如潮水般褪去，均被这个形态所吸取，就连那些难缠的九幽之气也不能幸免！以此趋势下去，恐怕不过片刻，他就要脱力。 他再不迟疑，横扫巨斧，以精妙无比的准头用斧柄将离宫衣带挑起，拉到马上，冲着城门方向，狠狠冲去！ 在殷涯必经之路上的一群人惊恐不已，纷纷避开，然而有几个实在避不开，便被甲士冲击之下飞的老远，眼看是不活了。 守城人急急忙忙的准备关闭城门，然而这战马速度太快，在城门将闭未闭之时冲出了城门。 那掌柜的一下扑在大汉身边，大喊道：“大哥，你怎么样？” 大汉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伤势，刚刚的情形也看在眼里，说来也是好运，殷涯化做的甲士只顾着逃命，连近在咫尺的大汉都忘了顺手杀掉。 大汉颇为虚弱的道：“我没事。那小子来历不凡。很值得关注，老张，你去调派几个好手出城巡查！找到就立刻汇报，不要发生冲突，还有给老二说一声，这杯羹他分不分他看着办！” 掌柜应声而去。而周围围观的人眼见没有什么好戏看了，也就纷纷散去。各自忙活起来，有趣的是，他们刚刚看见尸变后的场景仿佛定格为一幅画，现在尸变之人没了，刚刚定格的画又从刚才开始活动起来。 于是厮打的人继续厮打，卖妻之人继续数钱，无所事事之人继续挺尸。 “我这是……怎么了？”数里之外，殷涯早已没有了地府阴司战将的装扮，而是和来之前一样，而他胸前的巨大伤口也消失不见。此刻他以水为镜，静静地照着自己，水中倒映出的，除了那张脸以外，脸上星星点点遍布着尸斑，颇有要腐烂之势。 这些尸斑和城中人身上腐烂看似差不多，但是殷涯会想起刚刚场景，尽管记忆模糊至极，但也能想到就是这些尸斑让自己被全城敌对。 要知道尸斑尸斑，那是死人身上才会浮现的。一旦尸斑在活人身上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人人皆知。故而众人对殷涯的态度，跟地府无二。 若不是化成的巡城甲马燃烧了不少九幽之气，恐怕他现在的样貌要更为可怖，以此看来只消化掉九幽之气，想必尸斑也能渐渐隐去。 只是这巡城甲马看似威武不凡，作为cao控者的殷涯却知道只是徒有其表，非但比不上地府真正精锐，甚至连维持那样唬人的形体都要耗费大量阴力。由此看来殷涯修为远远不够。 只是，巡城甲马道行深厚还是不足，在殷涯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此刻因祸得福，居然临时突破了七品巡城甲马，现在虽然鬼力彻底耗尽，但是修道之路在他眼前已经是走过一遍，再走起来只消按部就班，修为便可一日千里。他是脚踏实地之人，相信天道酬勤，一步步修炼必然会有所成就。地府之时他忌讳生魂身份，不敢尽全力修行，到了人间界还不是海阔天空？他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自己若是生在人间界将会如何，亦有无数美好的幻想。此刻想起来，都是如此的讽刺。 他跟在地府一样，成了众人意图诛杀的对象，只能隐藏身份，以求苟活。在地府之时尚能以溜须拍马为诀窍，只是这神州人间，又要如何生存？ “这就是……命运？”他望着水中倒影，回头向离宫问道：“我……该怎么办？” 离宫神识不开，只知下意识的不离开与听取命令，此刻她又如何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