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神来了？
之前说过，这辆车的空调出了问题，前半部分的空调可以正常运作，但后面几排的空调完全成了一个摆设。而很不幸的，我们只买到了后排座位。 我看了眼白小小，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汗珠，但相比我的情况来说还是要好上许多，我已经出了一层的汗，好在脱掉外套之后这种闷热的感觉逐渐减弱。不过另一个坐在后排的弊端在汽车行进了二百公里左右时显露出来，就一个字——颠！坐汽车到达王家岗镇先要经过二百公里的高速公路，在这段高速路过去之后便是很长一段连绵不绝的山路。可想而知，坐在后面的人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我跟个弹力球一样，在座位上忽上忽下的蹦跶，幸亏有安全带，车内空间够高，不然等我下车的时候脑袋可能会整整肿上一圈。 过山路的时候，原本在mama怀里睡着的小孩被这连续不断的颠簸弄醒，开始大声的哭嚎，整个车厢里瞬间想起了连绵不绝的杂乱声音，我原本想要睡上一觉的想法也无奈破灭。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坐在左边的一位母亲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哭闹，竟然用我胳膊上的纹身制止孩子的哭声。 “别哭了，看见旁边那位叔叔胳膊上的牛魔王了没有，你再哭牛魔王就来把你吃了。”说着，还不停的冲我使眼色。 为了让车厢里能安静一些，我甚至还要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留下有关牛魔王的阴影，但是这他吗根本就不是牛魔王啊，这是牛头马面里的牛头好么！ 我正在心中抱怨着，车身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我身上那根破旧的安全带都差点断裂开来，好在司机很老练车技娴熟，总算是堪堪稳住车身。车里的乘客无不出了一身冷汗，这下牛魔王也不管用了，左边座位上的那个小孩哭声更加剧烈。 在众多乘客的咒骂声中，司机终于是将车速降了下来，这也让车身的颠簸程度下降不少，我也总算是能够休息一会儿。我看了眼坐在里面的白小小，她同样也是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吵闹声逐渐平息，车厢里只剩下人们的喘息声和发动机的嗡鸣，在困意的侵蚀下，轻微的颠簸竟像是海浪一般连绵而轻柔的一次次袭来。很快，倦意转变为黑暗逐渐将我吞噬。 睡梦中，我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搭在了我的肩膀和脖子上，我神经一紧，睁开了眼睛。车辆还在稳定的行进当中，轻微的颠簸也在一直持续。我转头看了下肩膀，才发现因为颠簸的缘故，白小小睡着之后脑袋歪在了我的肩膀上，那种凉凉的感觉正来自于她那如瀑的秀发。 还在迷迷糊糊的我忍不住贪恋这一刻，静静的观察白小小的睡态。 睡着的她要比平时更加可爱一点，她好像梦到了什么，修长的睫毛上下抖动，偶尔还会不不自觉的皱一下鼻子。突然，她的唇瓣轻轻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我慢慢靠过去。 “mama。” mama？ 砰！ 我脑海中刚刚出现这两字，黑暗中却骤然一声巨响，车身猛地颠簸起来。因为是在下坡的原因，所载乘客众多，车速也无可控制的突然间加快。这一突然间的变故使得车厢中响起大片的尖叫声，然而就在下一秒钟，更猛烈的颠簸出现，车子飞也似的跃上高空，停滞了两三秒钟之后又猛地落下。这让我腰间的安全带砰的断开，脑袋重重撞在头顶的行李架上。这一下撞得我脑子里嗡嗡直响，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要不是我闭着嘴，很可能我现在已经‘咬舌自尽了’。身边的白小小也被惊醒，惊呼了一声，幸好她身上的安全带很结实，并没有像我一样整个人飞起来。 然而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幸运的，那个很害怕牛魔王的小孩因为是被母亲抱在怀里身上没有安全带，当妈也是昏昏欲睡的状态。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个小孩哇的一声哭嚎，强大的惯性让他直接从母亲的怀抱当中挣脱，整个人飞到空中。 我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我自己也被颠了起来，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并且我因为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从女人的怀抱中飞了出去。我试图伸出手去抓住他，但无奈他已经飞出去一定距离，我抓了个空。 车子落下的时候，那个孩子也重重的摔在地上，脆弱的头颅与车辆的钢铁之躯猛烈碰撞，一蓬夹杂着碎rou的血液喷射出来，到处都是。 正当我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猛地扎进了一旁的树林当中，那些新栽的树苗根本经受不住大客车的横冲直撞，纷纷拦腰折断。 此时的司机好像已经完全无法再控制住车子，可能是车辆失控，也可能是他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总之这辆车在撞断了数十根树之后依然没有停下来。 紧接着，汽车似乎又撞在了石头上。整辆车往左边翻滚过去，我虽然已经抓住了把手，但还是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了起来，半个身体脱离了座位。幸亏白小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指甲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疼是疼了点，不过好在我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紧紧的回身抱住座椅，这才得以幸免。 最后，在一阵剧烈的撞击当中，汽车终于停下。 我摸了一把脑袋，手上全是血。胳膊上的伤痕并不深，而且没有破坏到我那个便宜师傅给我文的文身。这两个牛头马面的文身本来就有些怪异，如果在上面又填上一道伤口，那看起来就更古怪了。 我却突然感觉有些诡异，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这两个纹身？ 身边的白小小推了我两下说道“快点，把车窗砸开。” 我回过味来，跟她一齐取下边上的安全锤，将车窗砸开。幸亏车辆撞击后是正常的状态，否则我们将是一个被安全带倒挂在座椅上的姿势，那无疑将会对脱身造成巨大的阻碍。 砸开车窗后，我让白小小先出去，以便在外面接应跳出去的其他乘客。而我选择留在车里，帮助那些乘客出去。不是说我有多么高尚，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是第一个跑出去的。而现在，不知怎的，一股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涌现在我心里，或许这跟我可能只剩下三年的寿命有关，也可能是因为对林嘉等人的愧疚感使然，总之我留了下来。 我转过身，车厢里乱哄哄的一团，那个小孩的尸体刚刚随着车辆的翻滚在车厢中不停转动，现在车里面到处都是他的血液，一股难言的诡异气味刺入我的鼻腔。大多数乘客都在不停的尖叫，哭喊，以及呕吐。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朝我这边走过来。 “别哭了！砸开玻璃，先出来再说！”我站在椅子上，一声大喝。 许多人都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朝我跑过来。我看到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因为身子薄弱，很快被人群挤倒，趴在了地上，后面的人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只顾着一味的往我这里窜。 我恨的直咬牙，车厢里明明不止一个安全锤，这帮蠢货却只知道一味的向我拥挤过来。我只好牟足了力气，将手中安全锤扔向另外一面车窗。那面车窗已经在车辆翻滚的过程中接近破碎，被安全锤一撞直接碎裂。我紧接着大喊道“把所有车窗都打破！” 那些乘客见到又一面车窗碎裂，又分出一波往那里挤过去。但还是有几个人脑子管用，纷纷取下安全锤击碎玻璃。他们一开始没回过味儿来很可能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毕竟他们不像我一样，经历过不亚于眼前的场面。 人流被分散之后，那个跌到的姑娘重新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谢天谢地，她看起来并没有受多重的伤。我上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她看样子二十多岁，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被破坏，脸上多了几道血痕，双目无神，但并无大碍。 我冲她吼了几声，让她回过神之后将她送出车外。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辆车虽然毛病众多，并且莫名其妙的爆胎，但那些毛病应该只是年头太多的缘故，它的内部依然很坚固，并未出现有乘客被卡在座位里无法出来的情况。 几分钟之后，乘客都陆陆续续的逃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正要跟在后头出去，却突然想起车厢里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有逃出去。我猛地转过头，一个女人正把头埋在膝盖里。她没有死，我看到她的身体正抖动着，呜咽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在哭，是那个坐在我左边的女人。 “快走！” 她抬起头，用剧烈的哭泣声回应我“我不走，我要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妈的！ 我咬咬牙，把已经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又缩了回来走到她身边“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我出去！” 她甩开我抓住她胳膊的手，嘶吼道“我不走！我的孩子死了，我要和他一起死！” 草！ 我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把她硬拽出去再说。 蓦地，一只冰冷的小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一道凉意从我的脊椎骨蔓延到全身，我机械式的回过头，颈椎发出咔嚓的声音。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我身后，他的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本应该在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他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 见我回头看他，小男孩裂开嘴，露出一口不健全的牙齿，声音尖细的笑着。 啊！凄厉的尖叫声从那个小孩的mama口中发出。 突然，凉凉的触感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肩膀上，脖子上。 我睁开眼睛，车辆还在稳定的行进当中，轻微的颠簸也在一直持续。身旁的白小小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她修长的睫毛上下抖动，她的嘴角也在动，好像梦到了什么。 这次，我没有把头靠过去，但还是听到了她在说什么。 “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