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关于放弃的选择
坐在墨巫面前的夏南天，低头闷不作声，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这么抽着。 墨巫本来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店里抽烟，因为楼层高，总觉得这样会污染空气。但现在，他却默许了夏南天的行为。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在墨巫的印像中，夏南天就是一个有点莽撞，更带着一股傻乎乎的热血和冲劲的人。哪时见他情绪这么低落过，即便是在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命带无魂，会随时都有可能因此而丧命的时刻，也是从容的接受了这个现实，也并没露出这样沉重的表情。 如果不是深入了解这个人，仅从他的外表和言行上看，还真猜不到夏南天是一个内心这么细腻和敏感的人。 墨巫看着夏南天叹了口气，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开口劝他：“行了夏南天，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振作点，你可是不能被打倒的男人。身体倒下了，精神不能垮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你小子可别让我瞧不起你啊。” 听着墨巫的话语，夏南天终于艰难的扯着嘴角，发出一个轻淡的苦笑。他仰起头来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看不清他的表情。 墨巫只听见夏南天说着一些让人十分抑郁的话语：“墨巫，我有时会想，其实是不是一直错的都是我。他们，所有的一切，不管是想杀我，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没有错。只是所处角度不同，我们都以主观意识为主，搞错了正确的立场。其实他们是正确的吧，我真的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这样吧，墨巫？” “不是！”墨巫斩钉截铁的回答夏南天。一把夺下他手里没燃尽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同时对他这样晦暗的想法感到有点生气：“夏南天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软弱的孬种！你这种想法和态度从表面上看，也许会给人一种你很慈善很伟大的错觉。但你掩饰不了，你其实就是在以这副伪善的面孔逃避现实，你就是在以这种方式承认自己败给了命运，夏南天你在命运面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哼！就算我一开始就看错人了吧！” 墨巫这种天生高傲的人，有时连骂人的话都很难从他嘴里听到，大多时候，对于看不惯的事，他多半带着轻蔑的眼神，转身就走开了。而这难得对人发了这么次火，被骂的人却依旧那副样子不给任何反应。 夏南天目光呆滞的望着一个方向，声音沉缓：“我知道，你其实是想让我振作起来。可是热血和自认为是正义的坚守，并不能拯救谁。最多不过就是人们一些美好心愿的寄托而已。但墨巫你得承认，有时，真正站在命运前，我们能做的最坚强的事，也不过就是坦然的接受。” “夏南天！”墨巫气得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只得在原地不停来回跺步。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握在一起放于膝盖上，微微俯下身体，看着夏南天一字一句的，心平气和的对他说到：“夏南天你听好了，你想做的事，并不是完全没可能。我不知道阿渡母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也不管你是不是在这一两次的失败和打击中，愿意就这样承认自己的软弱。我只希望你能听明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墨巫望着夏南天的眼睛，认真的对他说到：“夏南天你不要忘了，你是被魔契选中的人。你的身体里现在承载着，世界上最强大的魂灵。你现在还没有找齐全部的魂体，如果待到你羽翼丰满的那天，我相信以你那时的能力，就不只是能通过某个地方的特殊物体，回到某个特殊时间点这么简单的事了。以你那时的能力，是肯定能拯救很多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包括你把责任全归于自己身上的李家兄妹。” 经过这么多事，墨巫这些听来很振奋人心的言论，已经很难再如最初一样激起夏南天心中的斗志。那些围绕他身边或死亡或消失，或生死未明的朋友熟悉的人们，这一切只让他觉得，哪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命运一说呢？事实不就是，为了自己一个人的生存，而牺牲了那么多同样可贵的生命吗。 夏南天更加觉得，如果连这样的事实，自己都能欣然接受的话，那自己活着跟那些魔鬼又有什么差别。 从墨巫那里出来，回到自己店里。 夏南天回想昨天下午才得知到的，更加残忍的真相。他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犯下了更加愚蠢的罪过。他自以为还好没放弃，换来的该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可是昨天早上和下午所见到的李家现状，却更加令人感到痛苦和无法接受。 他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把前后两种人生放在李建国面前，他会做出哪种选择？但夏南天清楚，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会把一个正常人逼疯的。 昨天下午，夏南天又去了趟李家老屋。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李叔正在帮儿子收轮椅。然后他提起轮椅，佝偻着身子一言不发的走上楼去。那种沉默压抑的表情，仿佛已经随着时光的雕琢，刻画成了他脸上一副固定的表情。 而接下来看见的画面，夏南天相信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因为这一切灾难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他记得李建国那个本来英姿勃发的男人，拿着两块磨得发白的胶皮垫在楼梯上，一步一步的跪着爬上楼梯，艰难的回到家里。 真正受着煎熬的不止身体，更多的是来自内心。夏南天相信李建国的感受只会比自己更强烈，而这样的煎熬，他连选择放弃的理由都没有。 因为夏南天随后来到李建国家里。他看见本来与自己父母同岁的李叔和李姨，苍老的面容和泛白的鬓角，明显看上去苍老许多。试想李建国还怎么敢以更加残忍的方式来伤害自己的父母。 李姨看见家里来人了，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来。却只让这个本就清冷的家里，显得更加压抑。 夏南天坐在李建国旁边，试着开口先问了句：“老李，你这腿、、好些了吗？” 他不敢直接问他的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一来怕引起他们疑虑，二来夏南天隐隐感到，一定和自己一意孤行的决定有关。 李建国脸上露出麻木的一笑，一只手狠狠抓住他自己小腿上萎缩的肌rou，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像在跟夏南天聊天，更像在自说自话：“老样子，没事，哈哈、、要是、当年我不去参加那场篮球赛，就不会摔成一个瘫子、、婷婷、、她也不会在那天失踪、、要是重来一次，我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呃，看我又在说瞎话了。” 失踪？！当这个词传进夏南天耳朵里时，他瞬间瞪大了双眼。在心中慌乱的猜想着，一定是在自己离开后，又出了别的事。这样一来不仅是害了李建国，也并没救到婷婷！ 嘟、、嘟、、，手机的来电铃声，打断了夏南天的回忆。摸出手机来，接起电话。 “是夏南天吗？如果下午有空，请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这么柔和的声音，是阿渡母打来的。 夏南天知道这个漂亮女人不简单，即使墨巫这样自命清高的人，有时在阿渡母面前也只是乖乖的听她安排。所以，他想既然她主动打电话来找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抽空去见她。 于是当天下午，夏南天按照地址在市内一家酒店的客房里，见到了阿渡母。 走进屋里来，阿渡母请夏南天坐。他在客厅紧靠阳台的小沙发上坐下，阿渡母相对他坐在对面更明亮一些的地方。舒服的微风撩动着窗帘的边缘，光线透过透明的米色纱帘洒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十分的温和而纯净。 而夏南天不想再被这些表像所骗。 此时，阿渡母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链子来，轻轻递到夏南天面前。他看见在链子上挂着一件很眼熟的吊坠，那颗让人感到震撼的浅蓝色珠子。曾经镶嵌在冰晶权杖正中，细看时像装着一个银河系的珠子。 夏南天看了眼阿渡母，不明白她此举的用意是什么？就不伸手去接她递到面前来的链子，只微眯着眼，打量着她。 看见夏南天不信任自己的眼神，阿渡母轻轻一笑，把手收了回去，但却并没有把链子重新挂回脖子上。她这才跟夏南天解释起来：“夏南天，我相信你当时是看明白了的吧？我是以怎样的形态，保存住了我自己的本体。那现在我告诉你，这也是你唯一可以拯救自己的方法。你只要将自己的本体保存在这里面，你就不用再经历无魂和寻找魂体所带来的一切痛苦，也就可以永久的从这些痛苦中解脱了。而且这个方法很安全，因为我已经亲身试验过了，你也看见了，只要留下自己的一部份魂体存世就行了。怎么样，夏南天？看在墨巫的份上，如果你同意这个方法，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回去，帮你完成这个仪式。”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