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宴席（二）

    ”大表哥和大表嫂也好着……也许，不久国公府就会有好消息。“

    孙芷婷笑容依旧明艳，张舒的目光却有着瞬间的犀利，“今日人来人往，表妹还是慎言为好。”

    孙芷婷面色不变，张舒忽的一笑，如孙芷婷刚刚的笑容一般明艳，“粉色虽好看，到底不如红色明媚端庄。”

    孙芷婷笑容一僵，张舒温柔的拍拍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若是真的打定主意，那就低调一点，做妾室……毕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恩？“

    孙芷婷的脸色止不住的变白，张舒却继续说道，“这也恐怕是你最后一次能参加这样的宴席，好好感受吧，表妹。”

    张舒终于感觉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没有理会孙芷婷，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这番话本不是张舒平日的风格，她一向擅长理解别人，像朱氏那样，她明白朱氏隐秘的自卑和不安，像秋雯雯那样，她理解寄人篱下的谨慎小心……她能理解她们的作为，却理解不了孙芷婷这样的人，明明也是正经人家的嫡女，明明样貌出色，才情也不差，偏偏想要的给人家做妾……而且毫不掩饰，而且这个对象还是张舒嫡亲的长兄。张舒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孙芷婷听从张夫人的话嫁给张珩也是件好事，毕竟是堂堂正正的正室，何况，就她回娘家看到的来说，张珩虽是庶出，人品却未必比张玘差了，才气甚至要更加突出些。

    所以张舒忍不住的气愤，不知孙芷婷话里话外的得意在哪里。周氏以后有了身孕又怎么样，即使孙芷婷能把握机会，真的被张玘收进房，这又有什么好炫耀的吗？不过是不能洞房花烛，不能凤冠霞帔，不能出席眼前这样宴席的，只能在国公府后宅安分守己的妾室而已，连国公府表小姐这样听起来贵重的身份都不必再提了。

    张舒面色如常回到座位上，外人看起来倒像是姑嫂姐妹三人亲热的说几句话，谁又想得到这里面的波涛汹涌。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在座的各位，张舒不仅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奶奶，也是定国公府正经的嫡长女。只这娘家的出身，便高过她们太多，一时间说话倒是也拉上张舒，一桌人看起来却是熟络了很多。

    这边正说着话，门口那边突然就有点喧嚣，张舒抬头，才发现是几位姑娘一起过来了。

    走在前边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衫，样子却是男式的，不过收了腰，用料也飘逸一点，老实说，大红色很少有人平时穿。一般人真穿不出来那种艳丽。不过这个人肤色很白，五官明媚，气场也很强大，和一般的闺秀并不同，穿着红色的衣服真正是相得益彰。之前张舒还想，满屋子的人能在样貌上压得住孙芷婷的真没有几个，但这位……应该就是祁阳公主，是真正的神采飞扬，艳压群芳。

    旁边跟着一位姑娘，相比于祁阳，气质收敛很多，但也是眉目如画，行动间就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温润。

    再后边跟着的人，看起来年级小了些，和孙芷婷差不多大的样子，同样的绝色，却眉角眼梢总有一种莫名的尖锐感。

    这三个人，张舒虽没有见过，却能大致猜得到她们的身份。祁阳不用说，如今满京城的女儿也未必再有第二个这样出挑的，第二位大概就是陈阁老家的长女，陈姝。十七岁，待字闺中，却并不是想张舒之前那样无人问津，而是真正的问亲人太多，难以抉择。陈姝虽是文官之女，却和飞扬如男子的祁阳私交甚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第三位，也不难猜，衣着华贵，首饰之类更是一看就是皇家之物。大概就是宋适如口中那位有些跋扈的小公主，睢阳公主。

    她们三人身份尊贵，显然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三人先去给长公主道贺。看得出，长公主明显对祁阳更加偏爱些，语气亲昵，动作也随意很多。这固然与祁阳圣宠有一定关系，却也能看出两人感情是真不错的。

    张舒收回视线，重要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没多久常氏就招呼着开席。常氏准备的席面确是丰盛，可惜在场的人也没几人把心思放在这精美的菜肴上，又是各府的奶奶小姐们，都是略略尝了几口就放下了。

    随后众人在常氏的带领下去了公主府的牡丹园，说是牡丹园，实际上是按照戏园子建的，众人在阁楼二楼就座，台上的竟是张舒前不久刚看过的长笙班。

    其实戏班给这样的府邸唱戏，来来回回不过那么几出，夫人们倒还好，姑娘们大都听了几段就坐不住了。

    昌平长公主就笑道，“虽说都入秋了，我这园子风景也还不错，你们小姑娘坐不住都出去转转吧。”

    当下便有几人笑着起身，谢过长公主就说笑着结伴下了楼。

    宋适如也被交好的几人拉下去，张舒特意看了一眼，一起的还有林家的林晓晓，和，黄双双。虽然张舒对她娘家的二嫂林瑶没什么好感，但宋适如倒是和林晓晓交情不错，看来，同时林家的女儿，性子什么的也是不一样的吧。

    张舒的前边就是祁阳和陈姝，没想到看起来如男子般风流洒脱的祁阳倒是看着眼前的戏入迷。倒是一向端庄稳重的陈姝，拉着祁阳的袖子，低声说着什么，倒像是想出去透透的样子。

    祁阳看着台上，有点舍不得，最后陈姝只好摇头笑着拍拍祁阳的手，自己先下楼了。

    坐在张舒身边的人没多久也都三三两两的下去了，张舒虽说看不进去，倒也沉着性子坐着喝茶。回顾一下刚刚见过的人，才发觉这次有两个人没出现。一个是宁国公的嫡长女，程怡静，一个是冯将军府的冯采莲。

    程怡静她倒是听见谁说过，好像是前一阵子去江南老家还没回来。至于冯采莲。冯家是朝中唯一一家以将军府为府名的人家。冯家老爷子也是跟着皇上一路打仗过来的，朝中的大臣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得圣宠，连将军府的匾额也是御笔。可惜，冯老爷子当年战场上受伤太多，一直没有认真调养好，从前不觉得，年纪一大什么毛病都开始出现的时候，太医也没有办法了。皇上登基没几年，冯老爷子就过世了。

    如今冯家老爷，当初冯老爷子的长子依旧是将军，虽然冯家如今没有当初在军中影响大，却是唯一一家将军府。

    冯采莲更是个难得的女子，和她诗一样的名字不同，她从小跟着父兄一起习武，长相也是英气多过秀气。这次怎么就没来呢。

    张舒心底突然就有种莫名的不安，正好宋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张舒意会，也悄悄起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