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娘家（上）
第二天张舒是被蓝衣叫起来的，问了时辰才知道已经卯时末了，连忙起身，匆忙梳洗了一番，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前去寿涛院请安。 今日起的晚，张舒本以为她到的时候人都齐了，没想到到了寿涛院发现厅堂里并没有人，宋老太太今日反倒起得早，就把先到的宋夫人叫进去。竹青替张舒打了帘子，张舒对着两位长辈问了安，才发现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宋老太太倒是慈爱的对张舒笑道，“舒娘过会留下，陪我和你娘吃饭。” 张舒脸一红，低声应了，心里却明白了宋老太太和宋夫人恐怕对宋府上下发生什么事情都掌控的清清楚楚。 没过一会宋适如和秋雯雯就结伴而来了，奇怪的是，每天最早到的朱氏今日却落在了宋适如两人的后边，而且进来后问了安就不怎么说话了。朱氏前一阵子跟着宋夫人，已经长进了不少，所以请安的时候也会说一些话来逗趣，今日的沉默倒是有点奇怪。张舒暗地里仔细看了她两眼，发现朱氏面色苍白，明显是敷了粉，眼睛有点红肿。 张舒又抬头看了宋老太太和宋夫人一眼，连她都看出朱氏的不对，没道理两位长辈看不出来。但两人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来。 张舒便把思绪按下，正好宋老太太就提起了她。 “香慈，我恍惚记得国公夫人过两天生辰了。” 宋夫人点点头笑道，“是，还有三天了，娘放心，礼都已经备好了。” 宋老太太就看向张舒道，“说起来舒娘也进门快两年了，我看，这次就让适远陪舒娘回国公府住两天，等国公夫人过了生辰再回来。” 宋夫人想了想，“娘说的很是，那就后日吧，明日让下人把东西收拾收拾。” 张舒便起身谢过，虽然有点突然，但能早点去国公府也好早点查明真相。 宋夫人皱皱眉想了想，又道，“庆哥儿用的东西千万要带全了，两个奶娘也带去。” 张舒也想了想，“庆哥儿还小，来回折腾恐怕受不住，还是麻烦娘带他两日吧。”张舒心里对国公府的印象一直不算太好，这次去主要是抱着找出点蛛丝马迹的目的的，下意识觉得国公府危险，也就不带着庆哥儿了。 宋夫人松了眉头，“舒娘说的也是。” 张舒留在寿涛院吃饭，宋适如朱氏三人自然就告退了。走到门口时，朱氏还是一副恍惚的样子，宋适如拉着秋雯雯说去看新得的花样，宋适如就问朱氏，“大嫂要不要来，昨日师傅给了一个新花样，好看着呢。” 朱氏回过神，看了秋雯雯一眼，才道，“不去了，安哥儿昨夜有点不安生，我得回去看看。” 宋适如也不强求，行了礼就拉着秋雯雯走了。秋雯雯走前又看向朱氏，碰巧朱氏也看向她，两人眼光相撞，秋雯雯看出朱氏眼中的复杂，忧伤、怨恨、无奈，眼中就带了些疑问，朱氏没有回应，转身走了。 张舒回到云松苑，先叫紫衣提前把庆哥儿的东西准备着，明天送到宋夫人那边。 张舒坐在榻上喝着茶，没一会儿蓝衣回来，轻声说道，“那边小丫头说是大爷昨日回了院子，却没一会又出去了，在外院书房住了一晚……没听见什么声响，但大爷出来的脸色很不好，大奶奶房里的灯也亮了一夜……” 张舒就想起宋适筠飞扬的眉目，又想起朱氏平时的表现，心里一叹。 蓝衣见张舒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就岔开话题道，“夫人要过生辰的事本想着这两日告诉您，没想到老太太先提起了。昨日雨生把今年的礼单给了紫衣，蓝衣看着比去年又重了两分。” 张舒便想起来，张夫人过生辰应该是宋府送一份礼，他们云松苑再送一份。“是二爷拟的单子？” “是啊，二爷做事周全，去年也是，我和紫衣都忙忘记了，还是雨生送来单子才想起来。” 张舒看着蓝衣，心里一动，不动声色问道，“雨生？是跟在二爷身边那个？” 蓝衣正忙着给张舒倒茶，想也没想的回道，“是啊，雨生跟了二爷好多年了，二爷信得着他，什么事都是交给他去办。 张舒定定看着蓝衣，心里有个念头渐渐成型。想到前几天蓝衣的拒绝，也就没有说出口，转口吩咐道，“别忘记给国公府递消息。” ………… 澜庭院内，蓝衣打探到的消息同样被芍药打探到，芍药回禀给秋雯雯时，她正在绣花，精致大气的牡丹在白色的绢面上渐渐盛开。秋雯雯听到后，微微歪了一下头，慢慢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冷声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别说是妾室，便是宋家大奶奶的名分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说的太轻，芍药没有听清，就追问道，“小姐说了什么。” 秋雯雯低头继续绣起来，细细的绣花针落在紧绷的布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不大不小，却分外明晰。“没什么，大奶奶也是可怜人。” 很多时候，巧合都发生在不经意间。就像现在，正和院内的朱氏也在做着绣活。 入了秋，便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朱氏前几天就开始着手给宋适筠做件新的外衫，用的料子比他身上那件厚一些。宋家的女人女红做得都是出类拔萃，朱氏尤其擅长这个。自她嫁入宋府，宋适筠身上的衣服就全都是她亲自做的，从不假手于他人。朱氏还心细的在袖口领口绣上简单大方的花纹。 这件衣服只差一点就绣完了，然后就可以剪下来缝好，烫平后给宋适筠换上。朱氏看着手里的绣棚，眼前一点一点模糊，在控制不住的前一刻，把绣棚从眼底拿开，泪就擦着绣棚的边缘落在她的衣裙上。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吴mama看到，她连忙走过来，掏出帕子给朱氏擦泪。心疼的念叨着，“我的好小姐，怎么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姑爷也真是，多大点事呢，就不给您留情面……” 朱氏想起昨夜宋适筠冷着脸，一字一句的对她说，“自作聪明”，心里一痛，擦干的脸上又淌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