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广通

    在火车上熬了一个通宵之后，列车终于开到了广通车站。清晨的时候似乎人总是要清醒一些，感觉精神好了很多，我拎着包走出了广通车站。广通车站很小，迎面能看到车站外面简单的几座房子和几个小饭馆。房子的外墙上还刷着各种移动联通以及各种中医治疗的小广告。再往远处看，车站广场外面就是一片农田，但因为是早上，被大片的浓雾遮住了大部分，烟雾缭绕中，感觉宛如仙境一般。这景色虽然十分脱俗，但在我眼里还好，因为以前在小得石上学的时候，早上的浓雾甚至飘进了教室里，那才是真正地如梦如幻，当时因为看习惯了没觉得有多好，等以后去往别的地方后，才猛然发现其实仙境就曾经在自己身边。

    但对我现在而言，又困又饿，先解决了现实问题再说。我走进了旁边的售票大厅，买了张下午开往大理的车票，火车其实晚了2个小时，不过还好没影响自己的行程。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思路似乎很清醒，其实在当时我对广通抱着一种敬畏的心理，因为从攀枝花到大理，中间非要隔着一个广通，在我这个对汉字产生了又爱又怕思想的人来说，我直觉地认为广通的遭遇必然会影响我以后的路程，也许在广通恰好会是一个筛选的地方，大理既然是大理，必然有着很多的门派，广通则是看看以后的旅行中我这个小学生适合去哪里。当然，兴许我想的太多了，想的太多，又没人说话，那么旁观者就会来干扰我了。当然，我宁愿是自己心灵中的天使和魔鬼在对话，最好不要有那么多的围观者。

    我觉得我这一路上都有人为安排的痕迹。但我一直在找证据，没证据之前我对什么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我找了个小饭馆坐下来，要了一碗稀饭和一笼包子。早上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小城安静地吃着早饭的确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我决定好好地享受下这种感觉。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破坏了，当我吃完早饭的时候，因为现在想减肥，因此剩了一个包子，我正准备付账，旁边一位大叔突然冲我问了一句：“这儿的包子不好吃，是吧？”我吃了一惊，有这么朝陌生人搭话的吗？老板还在旁边呢。其实包子的味道还可以，只不过我吃不下了而已，我仔细打量下这位大叔，确实不认识，随口回了句：“包子味道挺好，只是已经吃饱了。”然后突然看到另外有个客人进来，也向老板买包子，但数量是用“只”来表述的，不是用“笼“，我一下明白那位大叔的意思了，可能是怪我浪费粮食。但在我心中，这种蒸笼包子似乎都是一笼一笼卖的吧。我也没想太多，但心里明白，这路上开始有人教训我了，于是我赶紧把衣服上的帽子笼在头上，离开了这家饭馆。

    离下午发车的时间还早，我自然而然地走向那被大雾笼罩的农田。站在田埂上才注意到雾已经散了很多，不过空气确实很清新，我大口呼吸了几下，然后又注意起了脚下的植物，似乎第七梦的那个场景又要再现了，我暗自嘲笑起了自己，不过既然注意到了那就尽量不踩它们吧。我不知道人类面对其他生物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做，但对我而言，我决不让它们给我戴上紧箍咒。如果背景想看我的笑话，那我就给它们一个凡人的标准。尽力而为就行了。

    就在这时候，我mama的电话打来了，跟mama简单说了几句让他们放心之类的话，我好了很多。张开嘴说话确实比自己一个人自言自想要好很多。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心灵交流，我觉得这样的人以后嘴巴迟早会退化。我其实做好了在广通待一个晚上的想法，但既然火车并没有晚点太多，那就在这农田里呆一会儿吧。现在写起来似乎旅行过得很惬意，但我现在知道，那个时候又莫名陷进了整个背景搭建的社会中，想拔也拔不出来，我隐隐感觉到，他们也许需要一个代他们说话的人，尤其是在大理那个城市，当然广通这里就开始提前检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我，正如李宇春唱的那首《WHYME》一样，为什么是我？是我太闲，是我一层层地冲上了自己的主世界，还是这本就是一个天线宝宝的世界？如果我是楚门的话，希望我能向金凯瑞那样能遇到一个告诉我真相的女朋友。当然，楚门的世界比我呆的地球要小多了。当然，跟背景比起来，每个人都是楚门，区别只在于你知不知道，你接不接受，你反不反抗而已。

    谁都明白，反抗是徒劳的，如果我们不想一直往下掉入无尽的深渊，那么我们就必须接受这背景的安排，也许我们可以去往元素世界，但当我们变成了元素世界的公民，可能我们又希望去往量子的世界。问题在于，当我们变为元素的时候，我的”真“还在吗我还是我吗？生命的过程就是不断的体验吧，幸运的是我不知道我的前世是什么，因此所有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新鲜的，充满了太多的诱惑，从而暂时抵消了那一丝丝的无奈，甚至于有一丝丝的沾沾自喜。以后的生活呢？选择继续遗忘以前的回忆，还是抱着体验的态度继续探索那些未知的世界？

    我的性格还算是开朗的，我觉得我该慢慢去探索这世界，不停止但绝不加速。如果我是段誉的话，上帝能赐给我一个钟灵就行了。我不会再去想什么木婉清，更不会无趣到去献媚于王语嫣。当然，我也许需要去拍拍上帝的马屁，然后趁机去挑挑上帝的毛病。

    在广通呆了半天，就在火车站附近闲逛，最后我坐在了候车厅外面的台阶上，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并打量着来来往往的旅客，就像曾经在上海的港汇广场做过的事情一样，闲处一隅，打望他人。

    离发车的时间近了，我拎着包进入了候车厅。然后意外的发现候车的人居然不少，比我想象中多多了。刚坐下来就吃惊地发现候车室里有个我很熟悉的人，样子当然不是很像，但感觉上基本就是。这感觉因为在华西医院里出现过，所以我并不觉得奇怪。这个同学老实说很少联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起来如果把”过家家“也算谈朋友的话，这个同学倒是我第一个女友了。这种情况很磨人的，感觉一个人像自己的同学，却没法去搭讪，还不如没遇到。我隐隐感觉到可能是有以前的同学在暗地里帮助我或者说是保护我。看来大理还真是个让人敬畏的地方。

    在广通的这个候车室里，我很想向这个同学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就借用当时正在放的电视作为例子诉说了一遍，当时感觉是按着一些阴暗的东西画了一个圆，而且让大家无法反驳，我倒并没有得意，只是想说明，魔道也有魔道的活法，大家互相尊重就好。我不知道当时的候车室里有哪些人听到了我的想法，当然也不可能去向同学证实，不过对于背景而言，它们是肯定能听到的。当然，我说完了我自己的想法后迅速地收回了我的一些阴暗的念头，并向周围的生物致意，我并不想按魔道的方式过活，但如果大家做的过分的话，我也并不在乎自己是神还是魔。围棋我提了一个边界之争，不要把人往死路里逼就行了。

    无奈就是无奈，我的大脑里在尽量克制别去想太多的阴暗的东西，但情绪已经受了一些影响了。有个同学说我是情绪控，果真如此。看来我需要慢慢地适应我的三观重建后的生活，我这三观已经破烂不堪，摇摇欲坠，我已经努力在找水泥来敷墙了，就不要再让我去往别的什么三观了。

    当我踏上火车的时候，我又意外地发现我这个票居然是在卧铺车厢，这当然不是坏事，但对我当时而言，似乎还是硬座适合我。硬座车厢里聊天的人多，而卧铺车厢基本没有人互相搭讪的。我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苦笑，但既然别人是好心那就欣然接受吧。一进入卧铺车厢，我就想起了前年从昆明到攀枝花的那趟列车，一种很是压抑的感觉，老实说，从风水上来看，短途的话，硬座比卧铺好太多了。我知道，又一次考验来临了。

    我不知道大理是不是终点站，因此我只好坚持着不打盹。慢慢的，我的思绪又开始四处漂荡，有更多的情绪和想法占据了我的大脑，我已经分不清楚我的思想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还是背景所告诉的，如果非要用个例子来形容的话，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了。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三个纠结的哲学问题一次次地纠缠着我，让我不得安生。

    除了我的名字之外，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我知道我从攀枝花来，去往大理。去往哪个”大理“呢我也不知道，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地诉说着我的想法：我只是去大理旅游的，顺便找个女朋友。我只是个游客，各位大神，忽略我算了。但我仿佛已经踏入了所谓的神的地盘，想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其他众神不愿意失去一个新的居民，而我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的命运再被别人cao纵。

    好了，现在打字的我是清醒的，但火车上的当时的我却有点激动，因为在广通火车站的放肆发言。然后，有个声音告诉我，你是属龙的，你觉得火车像什么？我说，那就是龙吧，地龙？为什么没有飞龙呢？飞机虽然能飞，却不是龙的样子。这声音没有回答了，然后一个提示又来了，其实这列火车上的旅客都是龙的一部分，你们在一起组成了这个钢铁巨龙。我想想也是，我是龙的一部分，那也很值得自豪嘛。我并不想这样对话，于是我故意把注意力放到窗外的景色里，一遍遍地克制自己跟自己的灵山对话，当然，结果是徒劳的。我不可能离开我自己，这是个伪命题。

    我干脆放开心思想起了我心中世界的架构设计中的一些困扰之处，比如物质和意识的分离，比如暗物质和明物质的共处，比如武功如何生存在我这个世界.就这么放开心思想这些问题，反而比克制自己不去想好了很多。我想起了攀枝花关于鬼界的设计，想起了自己在深夜的独自浪迹街头，想起了那一颗颗植物对我的问候，我觉得是我自己太纠结了，我明知道我该去接触社会，是我自己不愿意去，那么也就不怪别人了。但是，对于三观尽毁的人来说，还能坚持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有的人和事物在我眼中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样子，如何跟人说话，如何判断对方的世界观，这才是我该迫切知道的东西。我当时并没有想清楚，但因为熬了通宵的关系，头越来越昏，而且分不清楚是没睡觉的原因还是想太多的原因。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旁边坐了一个年轻人，年纪跟我差不多，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直觉告诉我，这是个朋友来跟我聊天的。我在脑海里跟他交流了很多，但实际上我和他基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啥也没做。这也许就是很多人期望的心灵交流吧，我只有苦笑。我确实很想跟他说两句话的，但他没有动，我也不知道该说啥。看着他手里的手机，似乎他在隐隐告诉我，我们是凡间的代表，首先要尊重的就是现实，比如时间，比如科技。我觉得很有道理，感觉好了很多，没有那种躁动的感觉了。至少还有不少人跟我的想法一样。最后隐隐交流了下关于感情的事情，看来大家都有点纠结这个问题，似乎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就各自凭着自己的本心去对待感情吧。

    这个朋友在大理前的一站就下车了，我事后都有点后悔，也许自己也可以提前下车然后想办法搭车去大理，可能还不至于一去就让道家的东西给教训了一下。其实现在看来，我个人实在是太谦虚了，如果我抱着去打擂台的感觉去我觉得我未必输。以至于丢了攀枝花人的脸。当然，这教训也不算坏事，至少让我知道大理果然也是个神奇的地方。

    下车之前，也许是我的一些态度让其他人认可了我，有个看着很年轻的年青人向我提出了个关于暗世界人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他们太无聊，干脆给他们安排点事情做。比如我去关窗，他们帮忙出把力气。当然，这沟通起来似乎不是一般的难，因为我这算命令还是请求呢？他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工作呢？

    我在去往大理的车上脑海里折腾了太多的东西，然后越来越对大理表示尊敬了，但是在我以后的行程中我迅速后悔了。因为跟现实一样，大神毕竟是大神，数量并不多；更多的是一些有了一些所谓“武功”的所谓“小神”，这些“神”的存在真的还不如普通人来得可爱。有句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用在这些“小神”身上恰如其分。记得我评论过四大名捕的有些人其实就是恃强凌弱，还自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呢。

    算了，留点口德，以后还想去大理定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