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灿：让我走吧
在所有人的谩骂声中，乔牧离开了，他上了苏善家的车，陈若寒也跟着一起上来了，他对乔牧说：“你和方依梦是怎么回事。” 乔牧解释了事情原委后，苏善和陈若寒都沉默不语，苏善说：“那就有问题了。” 乔牧说：“苏善，我很感谢你帮我的一切，真的，很谢谢你。” 苏善没有说话。 人最绝望的时候是什么样？ 乔牧坐在江滩上，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故事的结局就是，棕熊把小鹿引到了一个山洞里，然后把它吃了。 你以为我是熊？ 我是那只鹿啊。 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来生来世，相拥而泣。 我们没有今生今世了，我们也无法相拥而泣了。 乔牧一个人独自在江滩坐了一整天，看着涨潮和退潮，他的灵魂已经不知道飘在了什么地方，而当他打开手机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陈若寒，方依梦和苏善的好友请求了。 他接受了苏善和陈若寒的好友请求，然后继续坐在江边。 他那天晚上应该已经把眼泪给流干了，谁说男人是不应该轻易掉眼泪的？在不被人看到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大哭一场比什么都有用，一瞬间，乔牧所有的都失去了，他的高中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种泥潭般的状态，他曾扬言时间就是个屁，随后却被时间扔在地上，然后被蹂躏成粉末，这个时候才认识到了时间的强大和自己的渺小。 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幻觉，他看见了林灿的背影，和林灿冷漠的眼神，还有无数封被撕成粉末情书以及朝天空中飞去的那些千纸鹤，他终于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长叹。 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朋友原来是这么的少，而陈若寒更是认定这一切都是林灿和林茂他们设计好的，就是要把责任栽倒乔牧的头上，而苏善则保留了自己的态度，乔牧没有说话，但是他在那一天，彻底的迷失了自己。 他看不清了，他什么都看不清了，为什么可以这么对他，三年来的付出居然得到的东西是这么的恶心和肮脏，牧灿的结局就是这个样子么？他无法接受，方依梦用短信给他发了一句话。 “你还好么？” 乔牧没有理她，然后人生中第一次进入了一家酒吧。 是准备离开了么，就这样离开了么，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么？ 没喝多少酒他就离开了，因为他还是那么的讨厌酒精的味道，他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他能去哪里呢？他看了看手机，父母的短信很多，而他只回复了一条我没事，不用担心。 乔母很快回复了：“这件事，我们到时候再谈，你想什么时候走？” 乔牧对着太阳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复道：“越快越好吧。” 一个星期后，他将从香港出发，前往墨尔本。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的离开，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也哭也笑的平凡着。”乔牧站在一个弹吉他的小哥面前，听他唱歌。 “唱的真好啊。”乔牧笑道。 小哥点头示意，然后接着唱。 我不想毁了我的一切，但是我想永远的离开，没人想堕入无边黑暗，所有人都希望获得解脱，我也没有特别之处，只是我非常的想你，也非常的爱你，你就是我的一切啊，是啊，我们俩就像是鱼和水，我就是那条鱼，我说没有鱼的水不就是一潭死水了，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会有别的鱼游了进来，而我是那条放弃了你，准备漂洋过海的一条鱼。 一只鲸。 “什么时候离开。”几天后，苏善把乔牧约出来吃饭。 “几天后吧，从香港走。”乔牧看着旁边的窗户，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外面下着暴雨，噼里啪啦的很吵，很烦。 “后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吧。”苏善说道，乔牧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早点走也挺好的，我也是几个星期后就走了，乔牧，你觉得，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么？”苏善看着乔牧说。 “是啊。”乔牧回答道。 苏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不会评判什么，这几天你的情绪低落成这个样子我没有想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你，不过，这个东西你拿去，希望能够帮到你。” 乔牧接过一个文件袋，苏善解释道：“里面有一份文件，一份是我爸的一个心理医生，是一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我没想到这件事给你打击那么大，所以我不想看你继续恶化下去了，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睛，照照镜子。” 乔牧摇了摇头，将文件袋放在一边，说：“不用了，谢谢你了，苏善，但是我不会配合心理医生的。” 苏善点头说：“我猜到你不会了，这只是一个建议，那你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还喜欢她么？” 乔牧说：“不喜欢了。” 怎么可能不喜欢了。 “她就是你做过的一场梦，所有的梦都有醒来的那一天不是么。”苏善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说：“那么我现在给你的建议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城市吧，然后随时打电话找我。”说完，苏善起身就离开了。 乔牧依然看着窗外，看着苏善打着伞走在雨里。 “苏善！”乔牧冲到了雨里叫住了她。 “怎么了？”苏善回头道。 “这段时间，很对不起你，我感觉自己很亏欠你！”乔牧喊道。 苏善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的，你带伞了么。” 乔牧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说：“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帮我。” 苏善从包里拿出了一把伞，然后撑开给乔牧说：“因为小的时候，你得了胃病，父母经常不在家，于是会到我们家吃饭，我经常照顾你，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很需要人照顾，可能是我同情心泛滥吧，但是我就觉得你像是很需要人照顾的男生，甚至说像是一个小姑娘，所以没有什么理由，也可能是一种习惯，虽然你比我大，但是我还是感觉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 乔牧有点茫然，然后接过了伞。 “也有可能是我觉得你很单纯，和我不一样。”苏善苦笑了一下，说：“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单纯这种东西吧。” 苏善笑道：“这也是我愿意帮助你的地方。” 乔牧抬起头说：“什么？” “就是我之前说的单纯，我帮过很多人，但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感恩，而我只要一帮你，你就会感觉到非常的愧疚，而我也很想去照顾你。” 乔牧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了。” 苏善把伞拿开，然后抱住了乔牧说：“到了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 乔牧闭上眼睛说：“你也是。”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了一起，在瓢泼大雨中，而乔牧的眼睛里，却全都是林灿。 原本，他是应该抱着林灿的。 和陈若寒的见面是离开武汉的前一天晚上，在一家胡同里的音乐酒吧。 “到了那边，有事就和我打电话，甭搭理那帮人了，一帮兔崽子让他们闹去吧，你到了那边别太多想。”陈若寒喝下一口伏特加，然后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酒，但是我给你点的是最烈的酒。” 乔牧看着眼前浑浊的液体，双目无神。 “你知道，人这一生所要经历的，全都是好事，没有坏事，凡事都是最好的安排，这几年我看着你们俩过来的，我知道你是怎么对她的，而这一切......” 没等陈若寒说完，乔牧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陈若寒刚准备去拍他让他别呛到，没想到乔牧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有。 又倒了一杯。 陈若寒抓了抓头发，然后倒在一旁，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 乔牧没有理他，而是颤抖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千纸鹤。 “牧灿，要一辈子！木马！” 他把它展开了，看到上面的字，又折好，又展开了，又折好了....... “够了。”陈若寒拍了拍乔牧的肩膀，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让他不要再折了。 “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负你太多了。”陈若寒对乔牧说。 乔牧依然面无表情。 然后又喝下了一杯酒。 让我永远的离开这里吧，或许，那里能给我一个答案，能给我一个归宿。 告别了陈若寒之后，乔牧去了另一个地方，林灿的家。 站在门前，乔牧知道今天晚上林灿的父母不在家，家里只有林灿一个人，而终于，他敲了林灿的门。 “来了。”林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她怎么这么傻啊，难道就不怕是坏人么？这样的她，怎么照顾自己？没错，我现在就留下来，我要和她待在一起，我要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不能失去她！ 林灿...... 而当林灿打开门的时候，门口空无一人，而在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千纸鹤，林灿愣了一下，刚想去捡那个千纸鹤，却被风吹走了。 她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关门了。 乔牧躺在她们家楼顶上，哭的不能自已，他像是一个拾荒者一样，在楼顶上寻找，寻找那些已经失踪了的记忆，他好像看到了面前曾经有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个帐篷里，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 哭完了，他就继续坐在了那里，看着夜空。 今晚，没有一颗流星划过。 当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但是好像还能看到他发呆的身影，还有一声伴着哭腔的叹息。 再见，林灿，再见，牧灿。 飞机，准时的起飞了，没有晚点，也没有提前，从香港直飞墨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