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簟纹灯影一生愁（八）
百里若尘面无表情的盯着桌案上的书籍，双手扶着龙椅，若不是手上青筋暴起，几乎看不出这位天子目前有多忍耐。 高公公微躬着身子，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他服侍过先帝，又转而服侍这位少年天子，这么多年，不论百里浔如何做，他从未见过百里若尘又像今日这般发这么大火。 “高公公……”百里若尘转头看向高公公，唤道。 “奴才在！”心里一凛，高公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 “你可还记得丽妃？”百里若尘干脆一手撑着下巴，目光幽深。 高公公抬头便看着百里若尘这副模样，双眸微眯，里面透露出来的寒意与凌厉让他腿脚一软，竟扑通跪在百里若尘旁侧。 “呵～”百里若尘一巴掌拍向桌案，冷笑道：“看来是知道啊！” “……”高公公满头冷汗，丽妃两字犹如魔咒让他心里生出了无限寒意。 “朕说过什么？”百里若尘闭上了双眼，突然知道的消息沉重让这位年仅十八的少年天子满目疮痍。 “陛下曾说……不管奴才曾服侍过谁，只要奴才如今服侍陛下，就要知无不言。”高公公闭上了双眼。 “那……你可曾做到？”百里若尘只觉喉咙干涩无比。 “陛下，丽妃已经死了，既然太祖帝当年做出了决定，就代表着这事已成过去。”高公公想着当年的事，满脸悲色。 当年丽妃一事，牵涉多少人命…… 即便丽妃再无辜，可为了皇家利益，她也必须死。 “过去？你真的就觉得此事这般容易过去，既然过去，为何朕还会知晓此事，啊！”百里若尘紧紧拽住书籍。 “陛下～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江山定会毁于一旦，太祖帝也是没办法的事。”高公公老泪纵横，他夜夜睡不安稳，怕的就是此事被重提。 无奈还是被人找了出来。 他年少进宫内侍，因为察言观色较为突出，便被选到了太子也就是先帝身旁伺候，太祖帝为人处事温和，爱国爱民爱家。 丽妃入宫年仅一年便被封为妃，极致宠爱，摄政王出生太祖帝开心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赐予他。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先帝竟会对自己的母妃起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太子府邸曾有一段时间源源不断进来各种美女，那模样或多或少有丽妃的影子。 可先帝不甘心，那些人不过是丽妃的替身，时间越久，他越发不能忘怀，越发喜欢丽妃。 于是偷偷潜进丽妃的宫殿，谈了什么他并不知晓，只是先帝出来脸色极其不好。 不过三日，太祖帝赐死丽妃，禁足太子。 当时，摄政王百里浔年仅八岁…… 之后，太祖帝大病，从此身子再也没好过，终在丽妃死后一年也驾崩而去了。 先帝继位，可丽妃之死伤害的不仅仅只有太祖帝一个，还有当年身为太子的先帝。 不过继位八年，便也驾崩而去～ 其中不可或缺有着摄政王的手笔！ 而这位摄政王在先帝驾崩之时，十六岁刚满。 一个女子引起父子相争，还是在帝王家，无论如何，谁都不会让她活下去。 自古红颜多祸水…… 自古红颜多薄命…… “朕……累了，跪安吧！”百里若尘隐去泪水，手握着书籍一步一步朝里间走去，只是背影终萧瑟了几分。 高公公蹒跚的跪安，房门外的内侍总觉得那位精神奕奕的高公公突然老了。 百里若尘一页一页将书籍放入火盆，看着火舌吞噬掉纸张上一切，好像就能将当年的过往一并吞噬一样。 儿时他并不明白，皇叔当年与他关系那般密切，为何突然在丽妃死去突然对他冷漠相待。 后来父皇死去，母后也跟随而去，他依赖只比他大五岁的皇叔，可却无意中得知父皇的死与皇叔有关。 过往的一切系数崩塌，他开始与皇叔争夺皇位。 或者是阻止皇叔从他手中争夺。 他一直以为是皇叔对不起他，他从未做对不起皇叔的事，他是那般坚信着，坚信着做错的只有皇叔一个人。 为了皇位，为了这至尊之位变了的只有百里浔一人。 七年前信仰被推翻，如今念想又再度被推翻，就因为生在皇家，所以这般身不由己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生在平常百姓家…… 待所有纸张化为灰烬，百里若尘这才躺在床上孤独抱着自己，眼角划过一滴泪。 …… 当季苏再茶楼的雅间看到衣着便装的百里若尘，心中是诧异无比的。 “漪漓姑娘……”百里若尘伸出手示意季苏坐下，语气极其温和。 前些日子还有的浮躁易怒在这位少年天子身上褪去的干干净净，他终于在知晓一切成长的越来越优秀。 褪去浮躁，沉稳的不像是只有十八岁…… 那双眼睛沉静智睿，仿佛经历了六十年的沉浮。 季苏不由有些心疼，若是在二十一世纪，百里若尘这个年纪还在单纯的上着高中，早的或许还在大学。 惬意，快乐…… 不会有人会这么累…… “我与陛下的交易，看来陛下已有定夺。”季苏摒去心中一瞬的心疼，漫不经心问道。 “漪漓姑娘早就知道我会怎么做了不是吗？”百里若尘双眸微眯，整个人有些忧伤。 “我只是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些事从来都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季苏叹道。 “漪漓姑娘，这般做值得吗？”百里若尘极其认真看向季苏。 为百里浔，这般做值得吗？ “为了他，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季苏淡淡一笑，眼里盛满了温柔。 “漪漓姑娘的交易，我同意了。”百里若尘也是会心一笑，心里对季苏的好感又升了一个档次。 只是这种好感只是欣赏，不参杂其他。 “既然如此，漪漓便提前在此恭祝陛下如画江山，千秋大业！”季苏起身行礼，将带来的竹简完好交予百里若尘。 看着季苏离去的身影，百里若尘突然问道：“漪漓姑娘，若是百里浔最后还不肯放弃心中的执念呢？” 季苏默立在原地许久，百里若尘都快以为自己听不到答案时，才看到季苏回过头，眼睛忧伤，语气飘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么……”百里若尘不在阻拦季苏的离去，喃喃道：“百里浔，还希望你最后的选择不会让你后悔……” 了却心事的季苏并不急着回去，反而闲散的在街上逛了起来。 不顾众人诧异，疑惑的目光，季苏欢脱的购买着用得着用不着的物品。 来到古代，便满脑子都是任务，还从未静下心来好好欣赏古代的风景，从未逛过古代的集市。 【系统：亲爱的苏苏，你这般不务正业你麻麻知道嘛？(__)】 季苏无声翻了一个白眼：我都在这里了，你觉得我妈知道吗？ 【系统：（鄙视的眼神）一点都不幽默～】 季苏：我这人没太多优点，不幽默算是其中一个！ 【系统：…… #我家宿主越发不要脸肿么破？ 好想劈她……】 季苏：…… 系统菌，这些话你可以自动屏蔽嘛，不要悄悄在我脑中刷屏，又做出一幅不想让我知道的表情好吗？ 【系统：哼～】 季苏：还有……能不能不要把‘不要脸’放大，就算是小的我也看的清清楚楚。 【系统：本系统乐意，有本事你抽我呀～(/ω＼)】 季苏：…… 看着又是满脑子刷出的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你一副想干掉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季苏只觉累觉无爱…… 【系统：只要你跟本系统道歉，我们还是好盆友～】 季苏：谢谢^ω^……可我一点也不想跟你成为好盆友！(；一_一) 【系统：……】 当在与系统插科打诨的季苏发现自己买了一大推无用的东西，突然就觉得自己智商被带着降了很多。 一脸伐开心的季苏拧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在半路中遇到百里浔时，只觉得心情更加不美好了。 自从上一次在百里浔面前哭过，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 果然，上一次哭成那蠢样的人绝不是她吧～一定是系统附身了！ 【系统：亲爱的苏苏，本系统有截屏哟～来～让你看看自己那蠢样，绝对让你毕生难忘！(≧▽≦)】 季苏：……哪里来的新get。 【系统：这是升级以后有的特殊功能了，以后本系统就可以收集苏苏各种蠢图了。】 季苏：泥垢了……闭嘴滚粗！ 看着百里浔走过来的身影，不在理会脑海中又再一度疯狂刷屏的蠢系统，季苏面无表情。 心里却在想着，我是装看不见呢，还是装看不见呢，还是装看不见呢～ 【叮——男配百里浔好感度 10，目前好感度90点。】 好吧，看到好感度增加的份上还是理他好了。 “漓儿～”百里浔温柔了面容唤道，许久不见，他原来这般想他。 可听着的季苏却是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果然还是阴鸷狠毒的百里浔看着顺眼。 “摄政王还是换民女漪漓吧！”季苏顿了顿，冷道。 “出来买东西吗？我送你回去～”语罢对着身后吩咐一声，便极其顺手接过季苏手中的物品，示意季苏跟上来。 这是故意装作听不见吧～ “摄政王～”季苏看着百里浔柔和的侧脸道：“殿下若是给不起，还是不要来招惹漪漓为好。” “漪漓笨，很多事情会当真的！”季苏目光有些难过，百里浔不可能为了她放弃皇位，可能也不想失去她。 “漓儿，我会让你成为我独一无二的帝后。”百里浔目光不似说话，看得出他很认真。 “可我不想要，百里浔，我不想要，你明不明白？”季苏突然就有些烦躁，撇过脸不看百里浔低声道：“我想要的，你不是很清楚吗？” “为什么？”百里浔极度不解为何季苏会这般讨厌权势。 “因为我不想稀里糊涂死去，我不想将自己困在那华丽的笼子里，我不想在那待久了丢失了自己。”季苏长叹了一口气，苦笑。 “我不会……”百里浔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季苏的固执己见极其不解。 【权利与爱情，若是你。你会选择什么？ ╯﹏╰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