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元316年 西晋灭国 3

    谋士徐光说：“我们新收百万流民，现在全力在安置他们，哪有时间去攻刘琨。况且晋阳离平阳咫尺，即使侥幸攻下，刘聪也不会把晋阳归我们管理。多出力而无功，不如不去。”

    他们的想法和石勒的心思不一样，石勒看向张宾。张宾知道该说话了：“刘聪平阳之兵都用在防止饥民叛逃上，西河前线一万兵将恐怕挡不住刘琨的虎狼之师。大王若不去支援，恐怕前汉只能从长安退兵了。”

    张宾停顿了一下又说：“永嘉之乱，大王杀大晋王公四十余人，可以说和大晋不共戴天。我们应助刘聪灭掉大晋的北方力量。我认为大王应该出兵。”

    石勒说道：“右候所言正合我意，我只担心兵进晋阳，胜率太小。”

    前汉中山王兵围长安，张宾就和僚佐日夜推演局势，早已成竹在心：“我认为，我们可以兵出而不战。刘聪也没指望我们赢，我们只要拽住刘琨后腿就行。”

    说着，张宾走到墙上挂的地图前面，指着乐平说：“出太行井陉便到乐平城下，我军攻乐平，刘琨就不敢全力攻平阳。我们根本不用想着打晋阳，就在乐平跟他刘琨磨时间就行了。”

    石勒频频点头，心中大喜，可是将军们还在雾中。孔苌问道：“如刘琨全力援救乐平，我们岂不还要和刘琨打？”

    张宾笑着说：“敌援兵来，我军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入太行山中。敌退我再扰。我们大王找寻战机的能力已出神入化。大晋将亡，刘琨若慌了手脚，说不定会比长安还先完蛋！”

    张宾解释一番，又对石勒说道：“只要大王不求有功，出而不战，此行必能牵制刘琨。刘聪攻下长安，下一个目标将是近在咫尺的刘琨。到时，汉攻并州，我攻幽、冀，仍能和刘聪平分天下。”

    石勒开怀大笑道：“右候看得真远，前景可人啊。”

    张宾笑道：“还有更可人的将来。当年汉武帝眼见得将尽逐匈奴于漠北，为什么突然停止军事？因为多年征战，人民疲惫，国库耗尽。武帝亲下‘罪己诏’，从此不再建军功，将重心放在整顿国内，才有了大汉后来的尽灭北方。”

    “可是刘聪不顾国内饥寒，一味穷兵默武，杀戮功臣。我看他将功亏一篑，匈奴有亡国之危。而我们只要全力经营赵地，一旦天下有变，将功不可测。”

    前途描绘的如此锦绣，众人如听天书一般，如痴如醉。史实也如此，石勒攻下幽冀，在燕赵大地，劝课农桑，重视文化教育。十几年不做大的攻伐，人口十倍于刘曜。最终以举国之力与刘曜决战，统一北方。

    在石勒前，中国虽然也有秀才考试，可是都是一人一套题。到石勒时，每届选秀才有了统一的考试卷，极大地降低了考试中的人为sao扰。

    石勒听从张宾建议，率军三万出井陉，攻并州乐平（阳泉）。乐平西北是刘琨的晋阳地区，东北是拓跋部代郡。所以，虽然南面就是石勒地盘，但他从来都无力攻伐乐平。如今拓跋内乱不止，石勒大摇大摆来到乐平。

    刘琨看到长安被围，京都又有被灭的危险，正要率全军攻打刘聪，无奈乐平警报送来。刘琨连连长叹：莫非天要亡我大晋。

    温峤劝道：“石勒此来绝不敢进晋阳，只是虚张声势。”

    刘琨愁道：“可是我们若攻打灵石而不理他，石勒就会真来晋阳。”

    从拓跋归来的箕澹劝道：“新附之军民，虽多是晋人，有些甚至是两代以上驻守关外，习惯早像胡人。新附之军不宜轻用，不如请幽州段匹磾和冀州邵续夹攻襄国，石勒闻之必走。我军自守是上上之策，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胡贼之牛羊，闭关守险，务农息兵，则攻无不济矣！”

    刘琨听得大怒：“家园社稷，危在旦夕。我们世为晋臣，宁可殉国，岂可苟且自保。”

    刘琨言之有理，义形于色，箕澹谢过曰：“刘太尉所言极是。”

    众人都不敢再言。刘琨说：“我下定决心，在乐平场下与石勒决战生死。”

    温峤担心的说：“可是石勒未必与我决战。”

    刘琨说到：“所以我军要以最快速度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明日一早，我军就步、骑同出。骑兵火速奔驰前线。闪击石勒。石勒也是一步兵占多。一旦被骑兵缠住，他就无法从容退走。等我步兵到来，和城中守军攻击石勒。石勒必败。”

    由于从拓跋部来的骑兵一直由箕澹领导。而且他们在常山离乐平更近。刘琨也只有用人不疑。刘琨对箕澹说：“今晚你就回常山，你们骑兵可以甩开步兵，火速奔驰乐平。不用怕疲惫，你们只要封死敌步兵退路就可。我压着步兵随后赶到。加上城中守卫，三路大军必能全歼石勒。”

    刘琨退回后室，见到如佳，低头不语。如佳说：“我在屏风后尽听诸将之语，君若只想做一乱世诸侯王，早已唾手可得。我知将军忠贞，你决心与大晋共存亡，我支持你出兵攻石勒。”

    刘琨抬起头，愣在那里。如佳心中明白，自拓跋部衰落，今时局势已不同往日。刘聪攻灭长安，军事战略将指向近在咫尺的晋阳。晋阳在刘聪、石勒夹击之下，势必不守。刘琨虽占有并州大部，可是能生养二十万民众之地，唯有晋阳地区。其它如新兴、雁门均无力作战略根据地。如佳并不是支持刘琨的一死报国恩，她只期望刘琨能一举击败石勒主力。这样幽、冀才敢出兵灭掉襄国。如刘聪灭长安，刘琨灭襄国，还能打成一定的战略相持。

    新收之兵在拓跋部时就归箕澹率领，刘琨即命箕澹率二万骑兵，进攻乐平。刘聪率一千骑兵、五千步兵随后支援。

    箕澹临行，刘琨握着箕澹的手说：“我前日说你的话太重了，我还要向你道歉。可是人谁不死，死生命也。唯恨不能效节于一方，上不得归诚于国家。望将军努力。”

    箕澹回答：“必不负公望。”遂领骑兵火速进逼乐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