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公元314年 军事奇迹 03

    再说石勒以巨大的军事成功，换来的却是完全的政治失败。冀、幽尽归刘琨，石勒苦恼万分，又害怕刘琨号令并、幽、冀来攻。疯子石勒捉了疯子王浚，可是却在无意中帮刘琨统一了并、幽、冀三州。段匹磾以幽、冀奉刘琨为主，现在石勒的形势比王浚死前还危险！

    石勒叫来张宾大骂道：“出生入死，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这是为何？”

    张宾不敢回答，只站立不语。石勒再迫张宾说，张宾无法，只好小声说：“原因只有一个，我前时也给大王说过。”

    石勒疑惑道：“什么！”

    “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张宾回答：“您刚投靠刘渊时，攻下魏郡数地，刘渊不许您掠杀放火，只取少量兵丁和粮食。从此后，您一飞冲天，‘重法爱民而霸’，艰辛创建了这份家业。如今建国之根本，唯有‘隆礼尊贤而王’。”

    石勒的学习精神的确很强，当然他也很精明。在邺城征战三年，从流寇蜕变成军事家，从刘渊那里学到了“重信而霸”。

    经过这一次刻骨铭心的政治失败，他学会了“古代”帝王之术，“尊礼重贤而王”。

    这决不是笔者空想，自魏郡之战后，石勒军不再杀平民，不再放火。古代在城中放火是很可怕，因为房屋多是本制的，豪门大院的房梁、房柱都是木质的。

    石勒攻下一城，只杀官员和军士，还把农民的苦难说成是这些贪官造成的。得到农民的原谅，从此才有晋朝寒士投靠他。张宾也是在魏郡之战后投了石勒。

    石勒后来很爱读书，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认识，他可以让秘书天天讲给他。石勒作为第一个统一中国“北方”的皇帝，真的是，胜出必有因。

    石勒终于搞清自己的不足之后，就问张宾该怎么办。张宾笑道：“您给一千个饥民发放粮食，也没人歌颂您的仁爱。可是您只要对二个人好，您的仁爱马上传遍天下。

    石勒很精明，马上想起张宾在他出征幽州前，对他的嘱托。说道：“你指裴宪、荀绰。”

    “正是！”张宾说：“裴宪、荀绰出身一流大族，又是天下名士，天下都知道您抓了他两个，怎么对待他们，士族都在看。”

    张宾再劝石勒：“当年杀掉王衍，才有今日之败！至今没有一个大士族肯投降。邵续就是眼前的例子。在您的军事压力下，他被迫投降；可是压力一小，他连儿子都不要了，也要背叛您。您对士族的态度，他们敢来投您吗？”

    把心中的话说出口，张宾也就不再忌讳，大胆而言：“刘琨才华出众，可是一直得不到名士支持，才使他在并州的路越来越窄。他在并州对民众好，天下看不到，只看到他两次依附权臣！”

    石勒已经彻底理解了，对下属说：“快去请裴宪、荀绰，我要宴请他们。”

    张宾一笑，下属遵命要出之际，又被喊住。石勒说：“你不要去了，还是明日我亲自去吧。”

    张宾拜首道：“恭喜大王再得士心。”

    石勒很聪明，凡事一学就会，不禁来了个举一反三。他说：“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争夺冀州，听说清河崔氏在冀州的威望极重，我们是否也该好好的拉拢一下？”

    张宾说：“可以为大王的世子去崔氏家中提亲。”

    “那怎么行？世子不满十岁。”石勒说道，“不行我吃个亏，就把十三岁的长女提前嫁给崔家得了。”

    张宾皱起眉来，“女子十三岁还不能出嫁，有悖常理。而且这样做岂不成了他家的童养媳？有损大王面子。”

    其实，张宾早就惦记上清河崔氏。但是，他发现清河崔氏有个臭毛病，从不要戎人家的女儿当媳妇儿，这时为了维护血统的纯正。但是，石勒占有冀州数城，清河崔氏也有很多庄园在石勒境内，他也只有忍气吞声。但是让他们娶石勒女儿，对方肯定不乐意，强迫对方嫁出一个女儿，或许还能办到。

    清河崔氏的确为了维持血统的正宗，从不接受戎人媳妇儿，即使对方是公主也不接受。但是，为了与戎人朝廷的妥协与合作，还是允许自己家女儿出嫁的。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妻管严’是隋朝开国皇帝杨坚，他的妻子长孙皇后的母亲便出自清河崔氏，这个长孙皇后的母亲也算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姥姥（李渊的母亲是妾所生）。在婚娶的问题上，清河崔氏甚至给杨素和李世民闹过难看。拒绝接受婚配唐朝公主，气得李唐皇帝直摔板凳，而又无可奈何。不过在排‘百家姓’时找回了面子，李世民把李氏和长孙氏排到了崔氏的前面。

    古代为了维护‘嫡母’的地位，妾不是家中的主人。但是妾生的儿子和女儿却都是家中的小主人。妾的子女也只能喊‘嫡母’为母亲。

    石勒也觉得女儿太小，不好出嫁，于是就说：“你去崔家送份聘礼，让崔家准备一个女儿，嫁与我的义子石虎。”

    石勒已经说话，张宾无法更改，只好默许。可是他心中对此事比较担心，因为这个石虎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个歌女，异常宠幸，甚至为了她都把去年刚刚结婚的新娘杀掉。这样清河崔氏嫁到他家，是否有利于和清河崔氏的结盟，还真的很难说。但是石勒诸子尚小，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位义子石虎了。

    有人说，首位统一北方的戎人大英雄石勒，对待士族也会低声下气吗？他们却没有看到，这些大英雄往往是，既能做虎也能做猫。秦始皇斗不过吕不韦的时候，还要尊一声仲父；李渊在起义时，表面上还要顺服突厥；朱元璋也多次向元朝投过降表。统一战线时，伟人怕老蒋不抗日，也要违心的喊一声：“蒋委员长万岁”。所以强人都会‘做猫’。有个哲人说的真不假，崇拜开国皇帝的人，更多的是崇拜那份张狂的“权力”。

    话锋一转，张宾又说：“眼下最火烧眉毛的却不是这事，而是应该尽快请您的宗族前来。”

    石勒一愣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