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312年 一曲胡笳救孤城1

    春节到了，平阳（山西临汾）一片喜气洋洋，刘聪作为第一个活捉了中原皇帝的匈奴皇帝，感觉异常兴奋，自然要好好的痛快一把。让怀帝做他的侍卫，给他斟茶倒酒，风光极至。

    可是匈奴汉国也有自己的忧虑。自从石勒杀死王弥以后，王弥一派分崩离析，石勒又甩膀子单干，匈奴汉在中原几乎失去所有力量。关中豪杰与匈奴中山王刘曜在长安城下对峙了半年有余，刘曜不知能否坚持得住。

    但是，最让刘聪郁闷的是虽然自己焚毁洛阳，但是洛阳司州一带豪杰，纷纷投向刘琨。魏浚做了河南尹，郭默占领了河内郡，而他们的依靠是邺城的刘演。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土地却都让刘琨占领，心中自是郁闷。正在此时，传来消息王弥余部并没有回青州，而是投靠了刘琨。刘琨命他们归附于邺城的刘演。刘聪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气恼不已，马上命令众大臣前来商议。刘曜和乔智明等名将都在长安和关中豪杰决战，到来的其他人都没怎么领兵打过仗。

    卜珝此人精通周易，算卦算的很准，所以刘聪首先问他：“朕打下中原，却被刘琨那厮将胜利果实全占了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卜珝说：“刘琨身在我平阳北部，而依附他的人全在我平阳南部，刘琨对他们很难行使有效的行政力，将领投靠他，只是仰慕他的虚名，其实并不能解决近忧。黄河以南各晋军军兵马少，又太分散，他们的联盟并不可怕。并不可怕。”

    但是刘聪还是很不放心，他说道：“王弥手下的一群悍将也领着一万多人投靠了刘琨，这种趋势很令人担忧。朕想与刘琨决战，彻底打垮刘琨，拿下晋阳，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你认为能否做到？”

    卜珝说：“来此之前，我已就此事卜过一卦，我军今年定能攻克晋阳！即使从现实战略上讲，我国攻下洛阳，活捉晋天子，战必胜，攻必果。拿下刘琨自是不再话下。”

    刘聪早就佩服卜羽的卜算水平，听了卜羽的话像吃了定心丸，非常高兴。接着说：“朕派你去攻打刘琨，你可愿意？”

    卜珝说道：“我穿着软甲来，就是要为您去作战。”

    刘聪大喜，命镇北将军靳冲，平北将军卜珝各率本部，以靳冲为主帅，共有两万骑兵，即日进攻晋阳。

    卜珝回到家中，对家人说道：“我接受汉皇命令，前去攻打晋阳，我已卜过，此去定能成功，但是我十有八九会死在战场上，你们不用为我悲伤，这是我的命数。”

    因为匈奴汉国的主力尽在长安与关中豪杰决战，刘聪不得已之下，派出了这两支贵族部队前去攻打刘琨。本来他心里还没底。可是汉军还未出发就得到一个天大的喜讯。

    原来晋阳东北的新兴守将邢延，击走拓跋部驻军，公开投降前汉。请前汉来夹击刘琨晋阳。

    新兴守将邢延发现一块玉璧，送与刺史刘琨，而刘琨却转送给助邢延守新兴的拓跋六修。拓跋六修是拓跋首领拓跋猗卢的长子。谁知此人贪得无厌，竟一味再向邢廷索要，邢延没有，六修竟扣住邢延的妻儿，邢延大怒，打跑了六修。邢延一怕拓拔鲜卑来报复，二看前汉强大，竟降了前汉，并请前汉来夹击刘琨。

    刘聪接到段延求救，心中大喜。晋阳紧邻平阳身后，对刘聪购成直接威胁。可是前汉几次攻打刘琨，都以失败告终。前时洛阳内乱，擒了大晋皇帝，真是美事连连，如今刘琨内乱，看来晋阳也将拱手送于前汉了。

    春节刚过还没有十天，两支部队先后来到晋阳城下，卜珝率领的族兵人数只有五千人，外带了其他杂胡，近一万人马，到了晋阳就开始攻城。

    刘琨一面安排人手组织防卫，一面又命人前去给拓跋猗卢送信，请拓跋猗卢前来助战。晋阳城城高十余米，刘琨虽然兵少，无法出城与其决战，但是对于防守还是游刃有余。

    他对温峤说道：“咱们正想打他们，谁知他们送上门来，只要猗卢一到，必能将敌人消灭于晋阳城下。”

    温峤犹豫不已，说道：“我觉得这次凶多吉少，我们应该做好长期防守的准备。”

    刘琨笑道：“一向乐观的你，这次怎么如此悲观。拓跋部队只要五天就能来到晋阳城下。”

    温峤说：“我请您做好长期准备，就是因为拓跋猗卢这次恐怕不肯来。永嘉之乱，中原沉丧，在外人眼里晋室已经轰然倒塌。在这种情况下，猗卢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迅速站在我们一边，令人怀疑。”

    刘琨听了，沉默不语..

    平北将军卜珝是匈奴后部酋长，匈奴四大贵族之一。早年学习中原文化，学《周易》走火入魔，竟算出自己将在四十一岁有一大劫，九死一生。今年正是四十一岁，于是就认为此去将战死沙场。不过他算着这场战役，他们却会赢下晋阳城。

    卜珝年轻时，曾经与郭璞有一面之缘。郭璞是风水术的祖师爷爷，其阴宅术的宗旨就是：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山主人丁，水主财。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当然郭璞讲得是非常复杂的，他留下一本《葬经》。这里要说的是魏晋名学（儒学），不再讲究天命，而是引“道”援儒。所以西晋主流学术是不讲究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西晋一开国，武帝就下诏旨，不许拜鬼神（但必须拜祖先）。

    再好的东西也有其糟粕。笔者认为国学最大的糟粕就是卜算。糟粕中的糟粕即是‘阴宅术’。如果说人的命运，或许还能通过他的家世、性格、才华窥测一斑。阳宅或许通过科学的地理观能‘蒙’一点。可是‘阴宅术’就纯属胡说八道，是糟粕中的糟粕。可是很多人就是从大修祖宗‘阴宅’开始丧失理智，变得神经兮兮。

    郭璞好言风水，好卜算，在西晋和东晋初大多的时候是被士人所耻笑的。

    风水祖师爷郭璞却在四十多岁时，早早被王敦杀掉。可见风水术是不靠谱的。

    卜珝后来宴请郭璞时说自己将在四十一岁死于兵患。郭璞说，没看出来。卜珝接着说：“您也会死于刀兵。”

    郭璞大惊。匈奴贵族的国学水平很深呀。

    靳冲和卜珝前来攻晋阳，其骑士两万有余，还有段延两千步骑为援。刘琨不敢出城决战，只好依城自守，等待拓跋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