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赵王伦 15

    所有人屏住呼吸，都在期盼着奇迹发生。是的，奇迹终于发生了。只见这位佳丽轻轻地拿起酒壶，并没有去捡地下的玉杯，而是将壶中的酒慢慢的浇在王敦的头上。王敦没有动，只听见大厅里像狂风一样响起一声：“你这凶残的黑奴，你一定不得好死！”

    大厅里混乱一片，除了王敦，所有人都在惊呼，连石崇也站起身，震惊于这一幕，不知怎么办。

    这时欧阳建站出来，对旁边的仆人大呼：“快把她拉出去砍了！”

    王敦被这一声惊醒，站起身一把推开这女人，大踏步的走出大厅。

    敬酒的女人也被拉出了大厅。

    如佳感到深深的绝望，这是怎样一个野蛮的时代？她想拯救这个女人，但自己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这些纸醉金迷的士族眼里，恐怕地位还不如那三个被杀的女人。

    这灯红酒绿的画面，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在她眼里仿佛全都成了黑洞洞的坟墓。如佳感到万分的压抑，她无法忍受这里的一切，站起身也跑了出去。

    刘琨见状，看了一眼大哥，在得到允许的目光后追了出去。如佳噙着眼泪向金谷园大门跑去。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一人拉住了胳膊。

    “你能去哪里？”

    “只要不在这里，哪里都行。”如佳愤怒得回答刘琨。“我一刻也无法呆在这里，你让我走吧，反正我们也不算真的相识。”

    刘琨看到如佳绝望而痛苦的目光，心里多了一丝痛心，说：“不要急，我与你先回家吧，你等一等，我去招呼下人。”

    如佳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没有再说什么。不一会，自己来时乘的牛车出现在她面前。刘琨掀开门帘，伸出手来。如佳自己跳上了车，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一辆牛车在大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两旁大树参天，天还没有黑，这古代的风景不知要比现代美上几倍。但车里的如佳却觉着自己掉进了万丈的黑幕里。自己深深的陶醉于国学之中，爱好古代文学，崇尚古代圣人的高洁，也不知哪路神仙把自己打回到这遥远的时代，还安排到这中国最充满杀戮的年代。很长时间，她只是呆呆得坐着。

    过了一些时间，刘琨才敢安慰她：“今天石崇和王敦都做得太不像话了。本来是高兴的事，他俩却耍起狠来，恐怕要遗臭万年了，一点士族体面都没有。”

    “只有士族才能干这种事！”如佳没好气的回了一声。

    “哎，你说，要杀人的是石崇，敬酒的女人为什么不用酒泼石崇，而去泼王敦？”刘琨又像是在问如佳，又像是找话题。

    “王敦也在杀人！泼了王敦是死，泼了石崇或许会生？怕是生不如死了。”

    “对啊，他是石崇的奴婢，他得罪了石崇，石崇有的是时间来折磨她。”刘琨似恍然大悟。

    刘琨看着如佳，小心地说：“今天这一幕的确太血腥，把你吓坏了吧。我看得出，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这一幕的确太血腥，太残忍。但这只是个开始。最血腥，最残忍的时代已经开启了。”如佳想了想，接着说道：“一个相士曾给我父亲说，当代将很快出现‘八王之乱’，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她也只能说是偷听来的预言。如佳虽然对晋朝政治了解最少，但“八王之乱”她是知道的，中学生都知道。但是直到上了大学，她才知道历史学家对“八王之乱”有两个说法。第一个说法是，从前期的汝南王亮和楚王玮算起。第二个说法是从赵王伦算起，加上梁王和淮南王。

    如佳也认为应从赵王伦开始。因为楚王玮杀汝南王亮是十年前的事，和后面贾后害死太子，三王兵变，没有什么联系，而且在汝南王、楚王被杀之后。张华、裴楷、裴頠相继执政，政治比较清明。贾后并不干扰朝政，晋朝进入最繁华的回光返照时期。****是从贾后杀害非其亲生的太子之后开始的。

    “八王之乱..”刘琨边嘀咕边想，又看着如佳说：“天人感应，是不准的。相士说得怎么可信。况且大晋繁荣昌盛，就是偶有兵事，也会很快剿灭，不会影响全局，何来天下大乱？”

    “影响全局的正是你们这些人。”

    “为什么？”刘琨不解的问。

    如佳看着刘琨的眼睛说：“我问你，汉朝的治国思想是什么？”

    刘琨一笑道：“这都知道啊，礼与法治天下。荀子说，礼与法可以使天下长治久安。”

    “对，礼教是用来规范人的合理的欲望，法律是用来压抑人不合礼的欲望。今日石崇杀人取乐，礼教何在？杀人而不法办，法有何用？礼、法皆残，天下还不大乱吗？”

    早在汉代就提出‘人为贵’，汉光武帝在公元35年下诏“天地之性，人为贵。其杀奴婢不得减罪。”就是杀奴婢和杀平民是一样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