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原地复活
突如其来的折磨彻底将陈帅的神志吞没,无法解释的痛苦激发了人体的自保本能,从刚才开始,陈帅就已经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幸好他此刻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否则当他意识到这条左臂的挥舞速度时,大脑的意识传达到左臂肌rou,会令他的整条手臂肌理坏死。 暗红色的鲜血滴落在病床边,钱枫荷勉力抬起头来,刘海和鬓发都被一阵诡异的风吹动。她意识到这是陈帅挥舞手臂带起的劲风,如果不是她软倒在地上,说不定已经被这条暴走的左臂所击飞。因为在钱枫荷的视野中,陈帅的左臂已经看不到实体,只剩下那一道道劲风,才证明着这条肢体的存在。幸好她在吐血时软倒在地,否则走在床边被这条左臂击中的话,实在预料不到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如果此刻有人从远处看的话,只能看到一个断手人躺在那里。陈帅的躯干、右臂和双腿几乎是静止不动的,除了用力绷紧之外,就和平时睡觉没有任何区别;而与其形成巨大反差的是,他的左臂正在高速的、毫无条理的挥舞着,这种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类rou眼所能捕捉的极限,就像童兵的“旋步”一样,接近了“瞬移”、“隐形”的概念。 “不好,本命丝的气机越来愈弱了。他体内发生的异象从未见过,但无疑是行丝走脉引起的。难道这就是……斥功?”本命丝顾名思义,银丝的状态与钱枫荷的丹田息息相关,感受着丹田一阵阵的撕裂感,钱枫荷少见地露出吃惊表情:“功体相斥的情况倒是听说过,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可陈帅身上何来的内功?唔!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人的内伤会越来越重,先将本命丝抽出!” 勉强用气机捕捉着陈帅高速挥舞中的手臂,钱枫荷后退几步,双掌缓缓平举,掌心遥对着陈帅,将翠瞳一凝,一股宿体与本命丝之间的感应顿时倒卷出巨大的吸力。“呲啦”一声,陈帅左侧边的病号服、床垫、薄毯等物顿时如万剪横过,碎块纤维漫天扬起。一条铅笔长短的银丝夹杂在破布片之中,扭向钱枫荷的掌心…… ———— “小陈,睡了吗?测体温了。” 喜庆的白天很快过去,窗外的喧嚣渐归寂静,明媚的阳光也化作了一片橘红。晚饭前的例行测温还是由小梅来给陈帅做,在医院住了2天,陈帅也渐渐熟悉了这里的作息,小梅的脚步在门外响起时,他已经坐起身来等着。 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了一套新的,浸透了水又破破烂烂的床单被毯也都一并更换完好,但这一切并不能抹去白天那段诡异的记忆。 还没等对方完全走进门,陈帅已迫不及待地问道:“钱医生怎么样了?” “下午回家了,走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太好。”小梅宽慰道:“钱医生说她的内伤前几天就有了,今天只是复发而已,你不用太在意了。她可是内功武者,这种小伤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不太像小伤吧……虽然我不太懂,不过她都吐血了,不住院真的好吗?”陈帅不放心地道:“医院给自己的员工看病,安排起来应该很容易的吧?” “方便是方便,可她一定不愿意,我们也不能把她摁到病床上去呀。”小梅数量地捏住陈帅下巴,将体温计往他腋下一塞,这才叹了口气:“钱医生就算吐着血,力气也比十个男人都大呢。” “这倒是。”陈帅也跟着叹了口气,忽想起了些什么,又连忙问道:“对了,我请你帮的忙没有忘吧?” 小梅拍了拍胸口:“放心吧,果篮已经订好了,钱医生的地址我也不知道,就让送办公室了。明天她来上班的时候,应该就能送到了吧。” 陈帅谢了几声便安静了下来,靠回床板的身体,上下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见状,小梅又安慰道:“行啦,没人怪你的。钱医生的内伤前几天就有了,因为坚持不肯请假休息,这才又发作的。” “不过两次都发作在给我治病的时候呢。看来我不仅自个儿倒霉,还会把霉运传人呢。”一脸自责的陈帅忽然失声笑了出来:“喂,你测好温度也赶紧回去啊,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我克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作为护士,小梅自然有照顾病人心情的责任:“依我看你是强运才对,这么重的伤势,你才留院调养了几天就全好了。这不是老天保佑是什么?” 听到这话,陈帅果然精神起来:“全好了?” “嗯,术后恢复的效果很好,马上就能出院了呢。”小梅笑着鼓励道:“大概是胡医生、钱医生的手术做得太好了,今早检查做下来,你身体比住院前还要好呢。” “开什么玩笑?给自己医院做广告也不用这样吧。”听到能够很快出院,陈帅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不过,我真的可以出院了?” “明天再观察一天,没有意外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小梅点了点他身下的床单:“看我们医院把你养的多好?做个梦都能把床单撕成这样,天天吃人参的家伙都没你手劲儿大!” 一想到被爆炸重伤这事就快要瞒过父母,陈帅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可是再转念一想,一旦太早出院,乔桠或许就没法再来看他,陈帅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就在这患得患失的心情中,陈帅进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任由小梅拎起他手臂,替他量体温、测血压。 正当例行检查快要结束的时候,楼下传来模糊的争执,还有类似于不锈钢具砸落在地的声音。 小梅一把捂住额头:“天哪,11床的儿子又来了。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又有怒吼声通过窗口传了进来:“我要告你们虐待!你们虐待老人!等着上电视吧!” 那人喊得又凶又响,病房里的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帅忍不住问道:“这哥们怎么了,国庆节还发这么大火?” 小梅一摆手,很职业地劝道:“行了,你还是病人,不要耽误休息,嫌吵就把窗户关上呗。” “那也要运动一下嘛?”陈帅不安份地下床吸起拖鞋来:“再说你不是说我身体比入院前更好么?下楼看看又不要紧。” 见拗不过陈帅,小梅只得拿着报告往楼下走去。 除了陈帅待的单人病房楼层外,住院楼的每一层都差不多,经过两层几乎一样的楼面,再到下一楼时,从楼梯上往下看,已经可以见到不同寻常的场面。 原本应该留在病房里休息的病人们纷纷在门口探头探脑,地上泼洒着汤水,一只不锈钢汤锅翻倒在地上。 “难道是送晚饭的护士把锅翻在别人身上了?”陈帅胡乱猜测着。 由于是供应一层楼面病人的汤锅,翻到的汤水量特别大,在宽度方面几乎覆盖了一小段走廊,而周围也留下了许许多多湿鞋印,说是一团狼藉也不为过。
顺着几排湿脚印再往走廊深处看,一件病房门口围着许多病人和家属,正是叫骂声传来的源头。因为门口议论的杂音太多,陈帅也听不真切,只能听出里头叫骂的是个男人,也听不清他因为什么不满,只是不断叫嚣着“黑心医院”、“要曝光”、“我要拍照”之类煽动性的话。 虽然很想一起过去看看,可是眼前汤渍实在泼得太多,估计两三步都跨不完。陈帅看了看脚上的拖鞋,心里纠结着要不要为了凑个热闹再去洗一次脚。 正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人从他背后快步走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思维意识,如果一定要解释清楚的话,就像有个声音从缥缈处响起,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服陈帅:那人并不是正巧从你身后走过,而是就冲着你走来的!还没等陈帅想要怀疑这个声音,肩膀处便传来真真切切的拍打感,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真的从身后响了起来。 “大脸?你可以下床走动了?” 听见这个声音,陈帅放松下来,他回过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何止呢,明天就出院了!怎么样?我就说我基因好吧?你以前还不信!你来看我啊?” 站在眼前的那熟悉的人影,正是他最好的朋友孟筱翎。 “明天?!没搞错吧?不过看你这蹦达样子好像真的活过来了呢。”听到陈帅这么快恢复的消息,孟筱翎的喜悦从嘴角跃上了眉梢,不过她还是摇摇头道:“本来想晚点来看你的,刚刚送了一个孩子来医院。” 陈帅一愣:“送孩子?我不记得你有侄子外甥之类的晚辈啊。” “那个……外面碰到的。” “外面?晕,你又见义勇为去了……” 作为多年的老朋友,陈帅对孟筱翎的过度热心了如指掌,站在现实的角度上,他也劝过孟筱翎很多次“不要多管闲事”,然而不但孟筱翎没怎么改,现在连陈帅自己都有点被“带坏”了,否则以他原来的性格,楼下即使吵翻天,他也不会离开病床一步。 病房里的吵闹声又响了起来,孟筱翎看了看地上的汤渍,又看看脚下的跑鞋,终于按捺不住道:“我先去拿拖把,一会儿再上楼来看你。” “小梅已经去了。” 孟筱翎显然很担心病房里那个“孩子”的情况,头也不不回地喊道:“那我从另一边楼梯绕过去。” “这瞎cao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看着孟筱翎的背影,陈帅露出一个苦笑:“不过,到底什么孩子,国庆节还要让她送医院来?” 想到这一点,陈帅也有些在意起来,而这时那争吵声又有了新的升级,门口的不少病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看来病房里的矛盾已经到了爆发的阶段。 “要不去看一看吧?”一个想法就这样蹦了出来:“地上的汤水,一口气跳过去就行。” 陈帅一直不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从小到大,“先做再检讨”的事情他做了不知多少。当他意识到双脚已经落地,带着后悔地心情想看一眼脚上沾了多少油腻汤水时,陈帅却被脚下的景象惊呆了。 他站在了那一大摊汤水渍的另一边,那双宝蓝色的医用拖鞋,就和中午刚换上时一样干净。